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壓寨小丫頭

第17頁 文 / 駱彤

    滿天飛舞的兵刀,錚鳴之聲不絕於耳。雖然,秦王爺有令不准傷了秦暖暖,但是使勁劈砍的刀槍無眼。

    秦暖暖身後一寒,眼看一把刀刃就要劃過她的背脊——

    凌旭揚即時轉身,右臂被劃了道口子,鮮血長流。

    「呀……」一直癡傻的秦暖暖,低呼。

    他……他流血了。本來該流血的人應該是她。

    無神地雙眼蓄滿淚水,沿著粉頰滴落凌旭揚的衣襟。這個男人,是真的……真的、真的愛她——

    秦暖暖將頭輕倚在凌旭揚背上。一時之間,她全懂了,懂他的情,懂他的癡。但,這一切會不會太晚?不行,再這樣一直失血下去,他無法帶著暖暖全身而退。

    凌旭揚瞧著端坐在駿馬上撫髯的秦王爺,使勁一扔,將大刀往他身上擲去。凌旭揚泌著冷汗,如果一擊不中,他們準會被剁成肉醬。

    「啊……」一聲難聽的嚎叫,秦王爺摔下馬來。

    「暖暖,我們走!」凌旭揚將秦暖暖拉到身前,顧不得往他背上招呼的兵刀,奪上馬去。

    他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前,知道她受不了這樣的血腥。

    嘶……的一聲,凌旭揚拉緊馬韁,駿馬人立,踢傷了幾個仍不知閃躲的兵士。

    「追呀,還不快追?」秦王爺困難的自泥地上撐起圓滾滾的身子。

    追?怎麼追?秦王爺的丁眾和官府人員可是一步一步走上山的,一人兩隻腳,怎麼也追不上秦王爺的良駒。至於蒼狼山的賊寇可料不到凌旭揚能殺出重圍,馬匹全在廄內,現在去牽馬,也絕對追不上。

    秦王爺恨恨地看著杵在一旁的隨眾,遷怒地賞了他一巴掌,瞪著遠去的煙塵。

    第八章

    駿馬疾馳了一陣,遠遠地將眾人和蒼狼山拋在身後。舉目遠眺,秀峰如畫,群山之中如不刻意找尋,還真不易找到蒼狼山的蹤影。

    凌旭揚持韁的手鬆了,但是另一隻環抱秦暖暖的手依然堅持著。只怕一鬆手,她就會滾下馬。

    控韁的手鬆了,胯下的馬像是有靈性般,緩緩地在林間漫步。

    熱辣辣的太陽被隔在青幕之外,縱然如此,仍烤不干凌旭揚不斷湧血的傷口。

    馬兒嗅著地上的濕氣,一步一步往林間的水澤緩步。自凌旭揚身上流下的血水弄了它一身。這樣的腥臭、黏膩連它也受不了了。

    秦暖暖瞪大了眼使勁嗅著凌旭揚身上熟悉的氣味。雖然鮮血的腥鹹壓過了他的男性氣息,但她仍告訴自己他是活著的。他身上令她安定的氣息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是,以往她都將這些忽略了。她以為他硬實、糾結的肌肉會壓得人透不過氣。現在,她才知道,這是她的堡壘,是它們替她擋去血光。

    「你還好吧?」秦暖暖柔聲問了,半昏半醒的凌旭揚卻無法答話。

    「你回答我呀,你傷得怎麼樣?」秦暖暖急著掙脫鉗制,凌旭揚卻把她攬得死緊。

    隨著昏迷的程度加重,握著秦暖暖腰身的手也不能再撐持,秦暖暖使勁一扳,終於可以跨坐在馬上。

    秦暖暖將手繞到背後撫了凌旭揚大大小小數也數不清的傷。雖然,無法看到,但是借由指尖,她仍可感受到駭人的血肉模糊。

    澤邊,馬兒垂頭喝水,秦暖暖拿開凌旭揚持韁的手,抱著他一同倒向濕暖的泥地。

    她得替他止血,不然要不了多久,她抱著的會是一具冰冷的屍身。

    「醒醒。」

    凌旭揚沒有應聲,皺著的眉心讓秦暖暖揉也揉不開。

    秦暖暖以手臂撐地,困難地移到一步之遙的水邊,取了水再回到凌旭揚身邊替他拭去傷口上沾黏的塵沙。不潔的傷口,若不及時處理鐵定要生蛆化膿。

    在泥地上滾了一圈的秦暖暖,只好撕開中衣替他裹傷。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秦暖暖再也沒有能力回到水邊,替自己洗去手臂上被小石子劃開的傷口。只得靜靜地依在凌旭揚身邊合眼。

    ***

    痛,火焚似的痛苦將凌旭揚從閻王殿前拉回。

    最後的記億全是一片青碧。他們進了林子?順利逃脫了嗎?

    事實該是如此,否則他不會有知覺,不會感到一陣陣燒灼的疼痛。落入秦王爺手中,他絕不會有生還的機會。那老傢伙巴不得他能被亂劍砍死。

    暖暖,暖暖呢,凌旭揚撐開乾澀的雙眼,他原以為和著沙土的血塊會將他的眼皮黏死。

    暖暖?凌旭揚想叫卻叫不出聲。燒灼感來自肌膚,也在喉頭肆虐。凌旭揚偏了頭,望見秦暖暖爬過泥地留下的痕跡,礙於角度,卻不見倚在他大腿側邊的秦暖暖。

    她走了?

    她居然迫不及待的爬離他身邊。

    不行,他得將她找回來,得將她找回來。

    凌旭揚以意志撐持,緩緩地移動。每動一下,就是一次痛徹心扉的折磨。他咬緊牙根,低啞地喚著秦暖暖。

    終於,凌旭揚瞥見渾身是白布條的自己。

    有人替他裹傷,雖然技術拙劣,但看得出來用盡了心思。接著,凌旭揚坐在泥地上,看見自己腿邊的小泥人。塵士掩蓋不了她的美艷,即使如此,她依然讓人憐惜。

    凌旭揚再看了一眼泥地上來來回回的痕跡。她就是這樣,一趟又一趟地替他裹傷。她不伯累嗎?

    喘了幾下,凌旭揚站了起來,不顧裂開的傷口將秦暖暖抱到水裡。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洗去塵沙,梳理沾著泥塊糾成一團的黑髮。她沒負他的情,沒叫他失望。

    ***

    凌旭揚將秦暖暖放在木板床上,看著她的嬌顏,扯破的衣裳露出纖細腰肢上的青紫。

    這是他弄的嗎!凌旭揚輕輕地將手掌和秦暖暖身上的青紫印子貼合。如凌旭揚所預料的大小相符,一絲不差。這真的是他的手筆。

    他又傷了她。

    凌旭揚摸摸衣袋,自老傢伙那裡盜來的龍涎還在。他得治好她的腳,不再想由馬車伕私生子變成皇子的巨變。他說過他會一直陪著她,不管她是癡是傻,管她是否癱瘸。既然如此,他也不會離開她。不管他是馬車的私生子,還是貴為皇子。

    凌旭揚輕撫著她身上的烏青,這樣的痛卻驚醒了秦暖暖。

    眼見凌旭揚撫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秦暖暖伸出纖纖玉指,握住他的厚掌。

    「醒了?我又傷了你。」

    她身上居然有這樣的傷,還是被他硬捏捏出來的。但是,為什麼之前她不覺得痛?是因為掛心於他嗎?不知不覺間,她居然對他傾心。對這樣的一個盜賊、一個好野蠻、好愛吃醋,又自以為是的男人。在吵嘴、衝突間,愛苗卻悄悄孳生。

    她不能說沒有感動,對一個為她捱那麼多刀子的男人。但是,她卻不願明說,不願太早承認自己的感情。

    他撐得過這個難關嗎?還是他終會有三宮六院,三千佳麗癡望著他的寵幸。縱然當時她神志癡迷,但仍清楚聽見那令人震撼的事實——他是當今聖上的庶子。

    不,她的男人,必須是她一個人的,她絕不和人共享。要就是全部,否則就是全然的捨棄。

    「這裡是哪裡?」

    「木屋。隨便找來的。該是獵人上山的臨時居所,打掃的還算乾淨。」

    「喔。」一聽就知道凌旭揚在說謊,不過秦暖暖不打算揭穿。

    這種地方會隨隨便便就能找到木屋?

    透過窗外,已經看不到替凌旭揚綁傷的水澤,而自己身上卻沒有一點濕泥。是他負傷替她梳洗,將她帶到這裡來的。這樣的用心,她怎麼會不知道。

    凌旭揚拖著疲憊的身子,起身下床。

    「你要去哪?」秦暖暖慌了。

    這樣的身體,根本不該下床。如果是別人,在筋肉拉扯間早痛暈過去。特別是,她現在行動不便,如果他昏倒木屋之外,她就是能爬過去,也絕對無法將他拖回木屋。

    「找吃的。」

    「找什麼吃的?你給我躺好。」秦暖暖知道這種固執男人如果用低聲下氣的手段,絕不能讓他乖乖就範。於是,秦暖暖板起臉來,母夜叉似地叱喝。

    「你不餓?」這女人是怎麼搞的?想和他一起餓死在這裡?他可不想和她到陰間做夫妻。

    「你出去了我怎麼辦?如果你昏了,我怎麼把你拖回來?如果你碰上野獸那……」

    凌旭揚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在關心他,關心他的身體,關心他的安危。

    「你笑……笑什麼?」秦暖暖臉一紅,她是不是把想隱瞞的事無意間給說了出來?

    「沒有。」凌旭揚又板起臉,一臉正經。但是,深邃的眼眸分明就滿是笑意。

    「喂,我可沒說什麼,我可不是關心你喔。我絕對不會關心你這種人,不會關心蒼狼山的賊頭子。」

    這下子,凌旭揚更加確定自己癡等的傻丫頭終於開竅。

    「我沒說過,這是你說的。還有,我也不再是蒼狼山的賊頭子。」凌旭揚想不到自己在滿身是傷的情況下,居然會樂得想大笑,想將她狠狠地擁進懷裡。

    兩相傾心後,他更得出去。現在,他必須補充體力,以便找其他配藥治好她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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