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李馨
無情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解說。「謝奕霆那傢伙我見過,還不錯,他可能會替精靈界解決掉麻煩。」
「不,可是……」
「我知道,精靈界的麻煩是我製造的。」無情給自己倒了杯茶啜喝:「你想問我,怎會眼見謝奕霆破壞我安排的陷阱是不?要不要喝?」他忽地舉壺向問。
「無識不敢……」
「拘束什麼?這裡不是殿上,我們不是約定過,在情居內私底下還是朋友嗎?怎麼你忘了?」
不是忘了,而是微雅娜已經不在了。
無情走到窗邊眺望:「我知道你是顧忌我善變的脾氣,怕我又翻臉不認人。」自嘲地,他的眼神中含著一絲感傷:「我半年來沒有踏進此地一步,這會兒又站在情居,突然覺得有好多東西向我湧來,無識,你明白這種感覺嗎?」
無識此時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往肚裡吞,因為他一句也說不出口。
曾經,情居內的二男一女是魔界中最快樂最無憂的朋友,什麼名利,什麼權位都看不在他們眼裡,他們心中只有彼此,不分尊卑,不分長幼,他們就是如此自由地過生活,直到那件事的發生……王命終,心魔接任,自此一切都變了。
「無識,你怪我嗎?」
怪他什麼?怪他太無情還是太有情?
他無言,以靜回答。
無情輕撫窗沿,他曾和微雅娜趴在這裡聊天嘻笑……
「微雅娜……」
她是那麼純潔,她是魔界裡唯一的寶貝,他的寶貝,他的心愛,他的全部啊!
「我不在乎精靈界是否會落入我手,我也不在乎冥界是不是要攻擊魔界,更不在乎宇創封印解不解。」他又冷硬起心腸,沒有感覺的痛已經令他精神不堪負荷:「我什麼都不在乎,你知道嗎?」
「是啊!你有什麼好在乎的?」無識在瞬時體悟到無情的痛。「你攻打冥界,攪亂精靈界,處心積慮要解開宇劍封印,只不過是向微雅娜證明你對她的承諾,你要讓六界知道她的存在,你只是想碓定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就算攻下冥界,控制了精靈界,你也不會快樂,因為所有的局都是你用以消遣的遊戲罷了。」
「哈哈哈……」無情笑得狂意:「不愧是我朋友,無識,我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但你還是沒有把我摸透,我之所以不在乎,不只是因為我視爭權奪利為遊戲,遊戲總會玩膩,而我卻已找到玩不膩的有趣新事。」
「王……」無識太清楚無情笑中之冷:「不要這樣,微雅娜的死,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好不好?我幾乎快要不認識你了!」
「你有認識過我嗎?」無情反問,令無識一時語塞不知作何言。
「無識,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這宇宙已經沒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在乎的了,既然沒有什麼值得我去追求,玩玩又何妨?」
「那你又何必將她留下來?」無識指著芝蘋:「放了她不更好?」
「放了她?」無情啼笑皆非地升高了語調:「放了她多沒意思?她不僅是解開封印的必要物,更是我下一個對象,豈能說放就放?」
對像?什麼對像?
無識意會過來後不由得叫著:「你把她當成你遊戲的對象?」
「有何不可?」無情聳聳肩:「你不覺得很好玩嗎?既調劑身心又兼能利益魔界,何樂而不為?我雖然不在意宇劍,但「魔尊」可不能不在意,宇劍可以打破魔界黑白之隔、天地之分,還魔界一個日月分明的環境,站在魔尊的立場,宇劍非解除封印不可。咦!你跟她是什麼關係?什麼時候我們只護魔界人的法魔變得如此仁慈了?還是……你心疼了?」
無識錯愕發覺自己確實稍嫌異樣,一個區區人類的死活與他何於?他為何要震撼不平?
無情呵呵提醒:「小心啊!無識,同情與好奇是感情的導線喲!」
他瀟灑地下樓離去,而無識渾然不知自己的心湖已不平靜,兀自呆呆地站於原地。
未來,猶如窗欞外漸起的霧氣,撲朔迷離。
感覺上,好像她走了上百里的路途,穿越了潮濕的隧道,背負著甩也甩不去的行李般疲累。
芝蘋呻吟一聲:天吶!怎麼腰酸背痛?
睜開眼,入目是陌生的床頂,所有的危機意識一古腦地湧回來,她反射性地跳起來:「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你從沒來過的地方。」
驀然一束聲音口覆了她的問題,芝蘋信手抓起枕頭就要丟去。
「江小姐,你可以別用這種方法歡迎我嗎?」
她的手腕被人牢牢地扣住,芝蘋這才有機會觀望。
「你是誰?為什麼要打昏我?這裡是哪裡?」
無識抽走她手中的武器,將它放回床頭:「枕頭是用來睡的,不是用來打人的,況且它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我是指打人退敵而言。」
芝蘋掙開他的鉗制:「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無識多看了她一眼,心底讚賞起她的勇敢。「如果你能先停止怒氣聽我說,或許你能省下一些罵人的口水。」
「別跟我嘻嘻哈哈的!」芝蘋的神經繃至極點:「你是什麼鬼東西?」
「我不是鬼,而是魔。」無識向她行了個人界的宮廷禮:「法魔無識向你賠罪。」
芝蘋用自認為最凶狠的眼神瞪著他:「你在開什麼鬼玩笑?」
「錯了錯了。」無識搖頭晃腦地念道:「這裡不叫鬼玩笑,這裡是魔界情居。你是被我們魔界不肖叛徒擄來,他們以為你是谷綠音,想奪取凝戒,沒料到他們擄錯了人,被我們王發現,他們原本要殺了你以杜絕後患,是我們王救了你,你不用擔憂,那些不肖份子已經讓我們王處理妥善了。」
「誰擔憂什麼鬼王后患?」芝蘋被他一番沒頭沒尾的話攪得語無倫次。「這裡是哪家精神病院?你是哪蹦出來的瘋子?講話亂七八糟的!」
他先是傻了傻,然後爆出一串輕笑,好似她說了什麼笑話,瞧他樂不可支的模樣,芝蘋更是肯定她身置某瘋人院中。
唉!可惜,枉他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地就瘋了。
芝蘋暗地裡為他扼腕,臉上放柔了線條:「弟弟,你告訴姊姊院長在哪裡好不好?」
既然和一個瘋子溝通不良,不如找正主兒商議,順便探探她因何被帶到這裡。
無識貶著眼直盯著她瞧,敢情小女娃把他當成瘋子看待了?看她又皺眉又同情地瞅著他,八成在「可憐」他的遭遇,無識不想還好,越想就越管不了自己的笑神經。
天!他堂堂法魔被個人類女娃當成瘋子來可憐?
芝蘋莫名其妙地打量著這笑得更是起勁的男人:糟了,該不會是他的瘋病發作了吧?
想了想,芝蘋伸出手摸向他的胸膛……
「你想做什麼?」冷喝大斥,無識將芝蘋的雙手反轉扭住,痛著芝蘋哇哇大叫。
「好痛!王八蛋放開我……」
「你伸手向我企圖為何?快說!」
「你個大頭香蕉芭樂!姑娘看你瘋病發作很可憐,怕你笑死了,想搜獲看你有沒有帶藥在身上好餵給你吃,誰曉得反而被瘋狗咬了一日……」她說至此,手腕就教人給鬆開了,她揉著紅腫的腕,丟給他一個好大的衛生眼:「不然你以為姑娘無緣無故幹啥摸你?你又沒有豆腐可吃,我吃飽撐著……哎喲!」
無識見她揉到右腕時便疼呼出聲,忙不迭地將她的手拉過來。
「你要做什麼?」這次換芝蘋喊這句話。「我沒有得罪你,你……」她的叫喚戛然而止,因為她發現他不是她想像中又要扭她的臂,而是察看她受創的腕時,尷尬地閉上了嘴。
人類真的好脆弱。
無識沉著臉,芝蘋的袖子捲上後,赫然出現一塊好大的浮腫紅膚,指間微微試力,便知她的手腕扭傷,臂膀輕微脫臼,這下麻煩了……
「好痛哇!」芝蘋被他那麼一捏,叫得像殺豬一樣:「你要死啦!臭瘋子謀財害命吶!」
無識蹙緊眉,他不知道人類這麼脆弱不堪,看她手臂細嫩肯定沒吃過苦,手臂被他一扭就傷了筋骨,虧她還有力氣大聲嚷嚷,換作別人早就疼得涕淚直下暈死過去了。
他哪知道芝蘋的牙根咬得多緊,淚水忍得多痛苦?
無識摸出了脫臼之處,準備要為她接骨:「你忍忍,一下子就好了。」
芝蘋還來不及抗議,手臂就襲來巨痛……
無識額際冒汗,手掌覆於她臂上,緩緩放出力量,等他確定芝蘋的臂順利接上後抽空瞥向她,但見她緊咬雙唇身子顫抖著。
在如此巨痛中,她竟連吭也不吭一聲!
無識忍不住空出一手替她拭去鬢旁汗珠:「對不起。」
芝蘋擠出笑容:「痛的人是我,怎麼你的表情比我還臭?笑一個嘛!」
無識尚未產生任何意念,唇角就釋出了一朵笑。
「對嘛!這樣好多了,人就是要常笑才可愛。」清涼之感自他掌中傳遍全身,芝蘋覺得臂上灼痛大大地減輕,講話有力氣多了:「你笑起來好帥,不要常繃著臉,醫學研究證明「笑」有益身心健康,是不可多得的寶也!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