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黑田萌
她微怔。他叫她去托雷多街五號,真的是要給她工作?
哼!她幹嘛要他給的工作?她在心裡忖著。
「我又沒答應你。」她說。
雷米挑挑眉,「那倒是。」
雖然自那天之後她就消失在他的世界裡,確實令他感到失落。但今天她出現了,這也許就是命運的安排。
「我很高興,你終於有份正當的工作。」他語帶促狹。
她聽出他的調侃,頓時露出了不悅又懊惱的表情。
「我本來就有正當的工作。」她說。
「那你為什麼還要……」他伸出右手,動動五根手指頭,暗示她還當扒手。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喔?」他挑挑眉,一臉興味,「我有時間,很想聽聽你的苦衷。」
從他帶著促狹意味的上揚唇角,她知道他根本不是真心想知道她的苦衷。
「你休想羞辱我。」她懊惱地說。
他微怔,「我沒那麼想。」
羞辱她?他何必那麼做?
「從你的表情及眼神,我知道你想羞辱我。」她說得肯定。
雷米一頓。真是冤枉!他天生就是這張臉、這雙眼睛,就算認真、謙遜,也總被人誤會為高傲、自負、跩得二五八萬一樣。
「我是真的想知道。」他迅速地斂起笑意,「這樣夠認真了吧?」
愛斯梅達沒好氣地瞪著他,沉默了一下。
其實告訴他也沒差,不管他相信不相信,她的世界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我的正當工作所賺的錢不夠用。」她說。
「為什麼?」他皺皺眉頭,「你有……負債?」
「我要養孩子,這個理由夠充足吧?」
雷米陡然一震。孩子?她……有孩子?
他有種被當頭淋了一桶冰水似的感覺。
眼前這個美艷動人的女子,居然已經名花有主?而且還當媽了?
見他突然沉默,愛斯梅達主觀的認為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說法。
「你要橙汁是嗎?」她挺起胸膛,直視著他,「馬上來。」說罷,她轉身就走開。
望著她美麗的背影,雷米陷入了一陣茫然之中。
這是他倒楣還是天意捉弄?難得遇上一個教他心動的女人,而她居然已為人妻、為人母?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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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會進行了兩個小時後,屋裡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怎麼了?」雷米驅前關心著。
「瑪莉媽媽的祖母綠項鏈不見了。」法蘭奇納悶地說,「奇怪,稍早前還掛在她脖子上的。」
聽見瑪莉母親的項鏈不翼而飛,雷米不自覺地就想起了那個吉普賽女子。
不是他要懷疑她,而是先前他已經見識過她的扒竊功力。
走出屋外,他到處搜尋著她的蹤影,突然,他看見拿著包包,正打算離開法蘭奇家的她。
他快步地走過去,猛地將她一拉。
「啊?」愛斯梅達嚇了一跳,驚愕而氣憤地瞪著他。
又是他?他到底要怎樣?
「你要去哪裡?」雷米直視著她,神情嚴肅。
她挑挑眉,不馴地回答:「回家。」
「是逃離現場吧?」他忍不住武斷地說。
她一怔。「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就算她要養孩子,也不該在工作的場合扒竊。
更何況,她下手的對象還是他好友的丈母娘。
「神經病。」她沒好氣地罵他一句。「我替朋友代班,她來了,我當然可以走啊。」
此時的雷米根本聽不下她的解釋,「拿出來。」
她又是一愣。「咦?」她不在屋裡,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事。
他沉下臉,兩隻眼睛陰沉地注視著她,「包包給我。」
她眉心一擰,「憑什麼?」
「你要我像上次那樣搜你的身嗎?」他語帶威脅。
想起他上次幾乎摸遍了她全身的事情,愛斯梅達的臉頰倏地一紅。
為免他與她的對話被其他賓客聽見,雷米趁沒人注意時將她拉到了樹後。
「你做什麼?放開我!」她氣憤地叫著。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讓所有人知道你偷了什麼。」他壓低聲線。
「什麼?」她一震。偷?她偷了什麼啊?
「在包包裡,還是在你身上?」他問。
她感覺屈辱地瞪著他,沉默不語。
雷米主觀的認為她默認了罪行,伸手欲拿走她緊抱在胸前的包包。
「不要碰我!」愛斯梅達像只生氣的小母貓般。
他一臉冷肅,「那你自己拿出來。」
「我什麼都沒拿。」她說。
「你覺得我該相信你嗎?」他沉聲問。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她直視著他,坦蕩地說:「我問心無愧就行了。」
「你!」他濃眉一擰,兩隻眼睛像要噴出火似的。
她不滿地一哼,轉身就要走。
雷米攫住她的手,一扭。
「哎呀!」她被他抓得好痛,忍不住叫出了聲音。
「快把項鏈交出來!」他嚴厲地要求她。
「我不知道什麼項鏈。」她堅決地否認他所指控的一切。
人家說「盜亦有道」,她雖然「兼職」扒手,但卻相當有原則,在她工作的場合,她的雙手絕對是乾淨的。
她知道他有理由懷疑她,但不知怎地,他的誤解及懷疑讓她好受傷。她覺得在他面前的自己,根本一文不值,像垃圾一樣。
不知不覺,她的眼眶熱了、紅了。
「我不管你有多少苦衷,總之在這裡,你不可以那麼做。」看見她眼眶泛紅,他心裡其實有點震驚和動搖。
面對他的指控及懷疑,愛斯梅達不想再多做解釋。
「好啊,你報警。」她冷冷地看著他。
「你!」要是他想報警,還需要把她拉到樹後頭盤問嗎?
「交出來,我會處理一切,然後讓你平平安安的離開。」
「不必。」她倔強地咬著唇,「報警搜我。」
「你以為我不敢?」她居然對他挑釁?難道她是吃定了他不可能將她移送法辦?
愛斯梅達不再回應他,她只是靜靜地直視著他。
雷米懊惱地瞪視著她,不知該說什麼。
就在他不知該如何處置她的時候,遠遠地傳來一陣騷動——
「找到了嗎?」有人問著。
「是啊,」另一人笑著回答,「看她多粗心,居然在抱小寶寶時,掉進了搖籃裡面不自知。」
「是嗎?」
「真是虛驚一場……」
這些話傳進雷米耳中,他只有一種感覺,就是懊悔,深深的懊悔。
她並沒有說謊,她真的沒有偷走瑪莉母親的祖母綠項鏈,也就是說……他冤枉了她。
老天!他居然那麼武斷地認定她就是罪犯!?
將視線移回愛斯梅達那張美麗、受傷而惱恨的臉上,他露出了懊惱、歉疚、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知道項鏈已經被找到,愛斯梅達反而平靜了。她不想責怪他、怒罵他,她要他覺得心虛,覺得愧疚。
「可以放我走了吧?」她冷冷地睇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雷米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我……非常抱歉。」
真是該死,總是理智又是非分明的他,居然犯下這麼大的錯誤。
「我擔當不起。」她語意酸酸地回道。
「請讓我向你致歉,我……」
「免了。」她打斷了他,「你已經嚴重傷了我的自尊,而尊嚴這種東西是無價的。」
「我以為……」
「我不會在做正當工作的時候幹那件事。」她說,「那就是我的原則。」
語罷,她決絕地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離去。
雷米濃眉糾結,無限懊悔。「可惡!」他狠狠地捶向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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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他一直無法忘記她那張憤怒受傷的美麗臉龐。
他真的是太傷人了,就算得不到她的諒解,也是他活該如此。
但話說回來,他那天為何那麼的武斷呢?這並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啊。
在處理幫派中大小事情時,除非人證、物證都百分之百的足夠,否則他是不會輕易定人家罪的。
為什麼面對她時,他失去了理性的判斷?
是因為他在乎嗎?那個女子何時在他心底佔了那麼大的位置啊?
還是他只是生氣,氣她當扒手、氣她總是挑釁他、氣她……氣她已經有夫有子,氣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接近她。
「雷米啊雷米,這個女人是你要不到的……」他喃喃念著。
如果她只是有「男人」,他會不惜一切將她搶到手。但她不只是別人的女人,她……她還有孩子了。
她是他無法觸及的女人,而她也不可能對他有任何的好感。甚至他可以確定,她根本不會想再看見他。
就因為這樣,他沒有辦法接近她,對她賠償什麼或懇求她的原諒。但明知如此,他的心還是浮動著。
想起她幽怨而憤怒的眼睛,想起她眼角泛著的淚光,他壓根兒無法將她的身影及聲音自腦海中除掉。
只要思及她對他的不諒解及憤怒,他就仿如芒刺在背,坐立難安。
將抽了沒三口的香煙按熄,他拿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