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惱人的情絲

第16頁 文 / 葉小嵐

    靜剛披w戴孝,跪在靈堂前向前來祭拜亡者的親友叩首答禮。

    史柏雅、史菊雅、史君寶、唐繼華一家四口也全部到齊,在靈前鞠躬致意。

    柏雅一對眼珠子,自始至終盯住靜剛。

    桑世雄的墓地在跑馬地,史君寶夫婦祭拜過後便離開了,而由柏雅和菊雅開著車代表史家為桑世雄送喪。

    車隊在海底隧道內浩浩蕩蕩列隊行駛,開著車的柏雅有些心不在焉。

    菊雅首先打破了沉默,說:「豆豆,你有沒有看到,那個趙大衛一直跟在桑靜剛身邊打轉?」

    「嗯。幹嘛?你那麼關心他。」

    柏雅好奇地說。

    「誰關心他?我是看著好笑!又不是喪家的親屬,跟人家混在一起,也不怕人取笑。」

    「那種假洋人哪有那麼多忌諱?只要有機會親近佳人芳澤,他哪會在乎?」

    柏雅嗤之以鼻。

    「你算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還不是巴不得去取代他的位置,好接近桑靜剛對不對?當心一點,老爸打死你!」

    「哼,什麼孫約翰、趙大衛、劉彼得,總而言之全非真命天子,都比不上我,這個人是我的。趙大衛連美國也不回了,整天泡在這裡打桑靜剛的主意,他是白費功夫。」

    「喲,聽你的口氣,好像人家是非你莫屬似的?別忘了人家可是讓你吃過苦頭的,不是一般的等閒女子,你還敢動歪腦筋,還不死心?」

    「姊,若寶告訴你,我想娶她。」

    柏雅握著方向盤、望著遠方,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氣。

    菊雅忽然坐直起來,張著嘴做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像打量一隻怪獸一樣看著柏雅。

    「哈雷雪星又掉下來了是不是?這個新聞還比不上我們豆豆說他要娶一個女人來得更具震撼性,你竟然會說你想娶一個女人,我還以為你的字典裡只有一個「追」

    字,這個「娶」字你根本不認識哩!」

    「不騙你,我真的想娶她。」

    柏雅橛橛嘴,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樣子。

    「別開玩笑了,她是桑靜剛,是桑世雄的女兒,老爸才不會允許你發這個瘋哩!」

    「桑世雄已經死了。姊,一個新時代已經開始丁,你難道看不出來?這個偉大、美妙的新時代,就是屬於我和桑靜剛的新時代。」

    柏雅說著,樂不可支地露出雪白的牙齒笑了起來。

    「別作白日夢,那是你一廂情願。」

    菊雅瞪著他。

    「怎麼會是白日夢?難道你要製造一個趙大衛和史菊雅的新時代?或者去促成一個桑靜剛和趙大衛的新時代?你仔細想想,當然是我剛才說的情況最有可能,不是嗎?」

    菊雅細聽,誇張地吐了一口大氣,用發亮的眼睛看著她的弟弟,讚歎地說:「哎?,小豆豆,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哪。你這人太可怕了,從小到大是只會玩不會打算,現在用起心來卻這麼靈光,你是不是想一石二鳥、人財兩得啊?看你不像這種人嘛。」

    「姊,你也把我看得大沒出息?我史柏雅以前是不中用、很不長進的空心蘿蔔,以後,你等著瞧吧,我的惡靈將會被一點一點地遠去,我的良知將會一點一點地被釋放……」

    柏雅還沒說完,菊雅呵呵大笑,取笑說:「對對對,你真是改頭換面了,去哪裡找到這一段聖經上的禱告文出來用得這麼精采?不過,你得去人家桑靜剛面前告解才對啊,念給我聽管什麼用?」

    柏雅一副不在乎她調侃的表情,只說:「我要娶她,否則誓不為人。」

    「豆豆,我現在正正經經、很鄭重地警告你,別異想天開得太過火,這件事不太可能的。天下美女何其多,何必去找這個麻煩。」

    「怎麼說?願聽教益!」

    「先說老爸吧。他要合縱,你要連橫,根本是亂七八糟、背道而馳!就算老爸向你投降好了,桑靜剛會理你嗎?我看她的樣子,根本就不把你這只花心蘿蔔看在眼裡。還有,你有那麼多前科,臭名轟轟烈烈遠播中外,她會不知道……」

    菊雅還想數落下去,柏雅不耐地打斷她:「好啦,不要再說我的罪狀行不行?我不是說過,惡靈將會一點一點地遠去、良知將會一點一點地釋放嗎?我拚命要洗心革面,你卻拚命要洩我的氣,這算什麼手足之情?」

    「好!好!隨你去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萬一失戀不要怪我!」

    菊雅看看窗外,車陣已停了下來。

    「墓地到了。」

    姊弟倆整了整衣衫,戴上太陽眼鏡後才下車。

    送葬隊伍再一次重新整合。柏雅看見靜剛捧著桑世雄的靈牌,低頭垂淚隨著引領的法師,緩緩舉步走向山坡。雖然左右有人扶持,她的步履卻是蹣珊而沉重,彷彿不勝疲憊。

    史柏雅遠遠看著,竟覺喉間升起一股溫熱。

    人生苦短,為何要任憑滿腔愛意空懸?

    他為什麼不能過去擁抱她?而只是站在這裡心痛?

    他一點都不怨恨她了。

    廣闊蒼茫的天地之間,她的身影只有一點點。她很渺小、很空虛、很孤獨。

    天地既悠悠,此身不復得,此情怎忍辜負?

    史柏雅感慨萬千,萬念俱灰之感竟是此生所未有,只覺自己強烈地感應著她的千古寂寞和孤獨。

    他在胸中呼喊著她的名字,對她訴說:桑靜剛,我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

    聽見有人按鈴,青蔓放下筆去開門。

    門外站的竟然是金錢豹一隻,把她嚇了一跳。

    「你……又來幹什麼?」

    青蔓眼珠上下左右打轉,滿臉疑惑和不安。

    「別怕,我絕對沒有惡意,很抱歉……」史柏雅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很小心誠懇地請求諒解,看青蔓鎮定了些,才又說:「我可以進來嗎?」

    外面原來下著微雨,她只好讓他進門。

    「葛小姐,我來找了你好幾次,你都不在。」

    這麼一說,青蔓又怕了,還是口邊那一句:「你又來幹什麼?」

    「我是找不到你姊姊,不得已才來找你幫忙的,請別誤會。」

    柏雅認真地解釋。

    「既然吃了閉門羹,就表示自己不受歡迎,還有什麼好說的?」

    青蔓沒好氣地說。她讓他受夠了,對他那種死纏爛打的牛皮勁兒十分清楚。

    「那也不至於足不出戶吧?她已經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出門了。請你趕快告訴我,她是不是病了?」

    「你怎麼知道她兩個星期沒出門?」

    嘴裡這麼說他,心裡卻想這是大有可能。看他那一副著急無奈的樣子,她打算乘機出一口過去受他百般騷擾的怨氣,於是說:「看你可憐,我告訴你吧。她回美國去了。」

    柏雅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先是浮現吃驚的表情,接著就是一股不信的神態,連忙問她:「不可能!我不相信。她只是不想露面而已。如果只為守喪,甚至只是單獨地不想見我倒也沒關係,我只是擔心她生病了,史小姐,她不是鐵打的,她也會支撐不住。快告訴我,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青蔓防衛著,一心只怕中了他的詭計。她曾和靜剛通過電話,商量重要大事,聽起來靜剛什麼事也沒有。

    「我姊姊怎麼樣不要你管,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哪用來問我?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好小姐,你罵我、笑我,我照單全收絕不抗議。不過,我關心你姊姊是真心真意的。我打電話、找上門,都是傭人推說不在……」

    「當然,我姊姊沒有我這麼好欺負啊!」

    青蔓此時一肚子快意,她決定再不理會他。

    「唉,青蔓小姐,請你不要對我有這麼深的成見好不好……」

    柏雅哀求著。他知道他的壞形象在青蔓面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卻仍不死心。

    正哀求著,他瞥見桌上一大疊粉紅色的喜帖,突然心生一計。

    「是你要結婚了?這麼快。不久前才聽你姊姊說你要嫁人了。」

    「雖不中、亦不遠,是我要訂婚了。」

    「喜帖可以讓我欣賞嗎?時裝設計師的美學概念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柏雅發揮那一張甜嘴,不管有沒有用,青蔓做出隨你去看的表情。

    「嗯,別出心裁,很浪漫的格調。」柏雅把喜帖內容仔細地看了一遍,不知是真是假地讚美著,末了還加了一句:「以後我結婚,喜帖也請你來設計。」

    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叫青蔓在心裡暗暗罵他:「誰為你設計!你結婚又與我何干呢!」

    她實在弄不懂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之內,這個人一下子沮喪焦急、一下子又得意開心起來。

    青蔓突然將喜帖搶了回來,正想下逐客令,他自己開口講了:「好啦,既然你這麼不歡迎我,我告辭啦!」他轉身走向門口,再以臨去回眸的姿勢神氣地告訴她:「你訂婚可是天大的喜事,令姊會從美國趕回來參加吧?那麼,再會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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