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唐婧
她香軟的身子緊密熨貼著他的身軀,驅走他最後一絲理智,縱然結果萬劫不復,他也無悔,今夜他要他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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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薔薇枝篩下月影,灑在冷寧淨白柔細沒有一點兒瑕疵的背上,叫黎焰覷著心驚,她淨美得像個精靈,他佔有似地用身子一傾蓋上她的裸背,彷彿向月宣告他的所有權。
方才兩人全心投入激情,這場男女之間的戰役渾然不因她是初次而失色,她絕非外表佯裝的冷漠,在她心底,有著熾熱的火焰待人點燃。
「快四更了,你還不離去?」背對著他,她的聲音回復冷靜,似乎完全忘了方才在他耳旁柔細的嬌吟。
他歎口氣,該死的,何以這個時候她還能如此冷漠?
他用力攬緊她,將臉頰埋入她似乎還帶有海草香氣的長髮。
「你真要我去娶帛臾公主?」他悶著聲問。
「事已至此,你怎能回頭?」她淡然提醒,「別忘了父王的脾氣,他不會縱著你做個背信的皇子。」
「那我就不做皇子。」他轉過她的身子,固執地強調,「寧兒,若非以為你我真有血緣關係,又被你激得喪失理智,我怎會答應娶個我壓根兒對她沒有感情的女人?她是個好姑娘,卻非我良配,我和她在一起時心裡念的全是你,我怎能欺騙自己這樣過一輩子?」
黎焰捉緊她的手,語氣堅定,「跟我回中原,別去管別人怎麼想,咱們浪跡天涯,生死不離!」
她搖搖頭,歎口氣道:「你能當不孝子,我卻不能,我跟你走就是背棄我娘!她恨姓『黎,的人,我怎能用這種方式回報她的生養之恩?」她倚進他懷裡。
「你雖是我心底除了娘以外惟一在乎過的人,但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一夜,你姓黎,我姓冷,今生無緣。」
他抱著她,沉默不語。
「六歲前,我還是個不知憂愁的小公主。」她輕聲開口:深邃的眼墜入回憶。「那個夏日,我同人起了爭執,被罵是亡國奴、野孩子,我怒氣沖沖回宮想找娘問個清楚,夏日午後,泛著熱,娘閉緊門窗吩咐所有人不准進入,我可不依,推開禁衛,衝進房裡閩上門。」
她的嗓音幽遠縹緲。
已裡窗欞上的錦緞繡簾緊緊掩密阻著日光透入,整個屋子裡暗沉沉地,我喚娘卻得不著回應,屋裡蒙著一股詭譎氣息和濃稠的血腥味。我踱近娘的床,卻在床幔掀起時見看駭人的一幕。」
事隔多年,她的眼神彷彿又回到六歲小嬉兒一般露著恐懼,黎焰心疼地攬緊她微微打著顫的身子。
「鮮紅刺目的血自娘的下體汨汨流出,她的手持著長長尖尖的鐵刺由下體往內戳刺,我想放聲大叫找人來救,卻嚇得沒了聲音,只能呆愣愣地站著看她傷害自己。」
「你娘……」黎焰皺眉地聽取下文。
「她懷了你父王骨肉,其實這不是第一次,」冷寧低語,前幾次她都是用吃藥的方法除去腹中孩兒,只這一次,小傢伙的生命力特別頑強,娘用了各種法子,卻都傷不了他,眼見孩子已將屆五個月,若真產下,她要除掉他的機會更加渺茫,趁著你父王遠征,她索性自己動手一去腹中肉塊,後她再如何頑強亦保不住性命。有關孩子的事,她守得很緊,你父王毫不知情。」
「可那腹中孩兒……」黎焰難以置信,「也是她自己的孩子呀!」
冷寧搖搖頭。
「她說任何人只要占惹上姓黎的血,就是她的仇敵,那天她的床上漫著鮮血,自己咬著牙用備受的藥草敷著傷口,收拾殘局,甚至獨力把那末成形的肉塊湮滅,然後冷著聲告訴我——我的身世。」
「是的!」她的聲音冷靜得不像個十六歲少女,「我是個亡國公主,我的親生爹爹就是死在眼前這個我喚著父王的男人手下,他毀了我的家園,娘苟且偷生、忍辱負重,為的就是護著我的生命。」
冷寧態度轉為堅決,「去娶你該娶的女人,做你該做的事,遠離赤日國,否則終有一日,你我勢必為敵!」
黎焰不語,心疼地攬緊她,這才明瞭何以她的外表始終冷若冰霜難以親近,她的心早被禁錮,被仇恨、被她性情剛烈念著仇恨的母親控制。
今日他雖可以施去一切責任、地位只求與她廝守,但她卻不能,她不可能捨下她的娘親!
就算強要帶走她的人,卻沒法帶走她的心,他無法得到一個完整的寧兒。
「別說掃興的事兒了。」她攬著他的頸項,笑意燦然若那日,像極他初次在海邊見著她嬉戲的模樣,只有這個時候,她才像個豆蔻少女應有的模樣,黎焰看得晃了神,她冰冷時美艷;開心時燦亮得叫人自炫神馳。
「跟我說些外頭好玩的事兒,我老臆測著外頭究竟是怎樣的世界?娘怕我玩得心野,赤灩崖已是我最遠可到的地方了。」
他歎了口氣,如果可以,他願意帶她到天涯海角。
晌午時分,黎靈興致勃勃看著黎焰的面無表情,由著司服官娥在他身子覆上層層赤日國傳統婚服,繫上禮冠,一身正式禮服的黎焰,英氣勃勃恍若天神。
「喂!瞧瞧!」黎靈撥開宮娥的手腴著九皇弟頸項,怪叫出聲,「難怪你昨晚急著離開又一夜未歸,原來是自己一個人去慶祝這最後一夜,!」
第四章
黎靈伸手戳戳他頸上明顯的瘀痕,噴噴作聲。
「戰況激烈!不是做兄弟的說你,這種事同七皇兄說渭楚,我又不會阻你,說不定還能幫你找個更辣的姑娘陪著你。」他怨歎地搖搖頭,「好事兒都不找我,真是沒有手足之情!」
黎焰沒有回應,他的神智還沉溺在與冷寧的深情繼蜷。
他在破曉時離去,專注凝睇著凌亂被褥中累了一夜睡得香甜的寧兒,她凝脂雪膚上滿是他愛過的證據,他用著驚人意志力傾身在她額心烙下不捨的吻,他愛她,卻沒有辦法擁有她,天已亮,他必須離去,今兒個是他大婚之期,還有個叫韓涵的姑娘等著他。
著服完畢,黎焰在禮官帶領下來到內殿,在那裡,黎罡、荊柔已端坐堂上,赤日皇朝文武百官及其眾皇子、公主熱熱鬧鬧齊聚,黎焰環視一圈,沒有寧兒,她果然不顧父王的命令還是缺席了。
見不著她,黎焰有片刻失落及淡淡慶幸。他想她,才分開片刻,他已開始想念她,但卻又不願讓她親眼看著他與別的女人立下鴛盟,寧兒表面上冷漠好強,其實內心底卻是脆弱纖細。
真要違背本意,懵懂過一輩子嗎?
黎焰心中不斷掙扎,一聲「反對」幾乎衝到喉頭。
「太子呢?」黎罡沉聲命令內侍大臣瞿英去找人,「皇弟大婚,他這做兄長的怎麼可以遲到?」
韓震領著裝扮華麗端莊的韓涵出現在眾人面前,依著禮官指引,新人並列面向堂上。
隔著嫣紅面紗,黎焰可以襯著韓涵幸福滿足、喜悅歡欣的笑顏。
他真有權利毀去她的笑顏嗎?
心中念頭百轉千回,他告訴自己,今日若悔婚絕非害她,這個姑娘的感情歸宿不該如此將就。
黎焰正想說話,瞿英卻在此時急急奔入,面色死灰,顧不得失禮,他趨近黎罡正俯在他耳際低語。
整座廳堂沉默,睨著這奇怪的一幕,沒人敢吭氣。
黎罡聽完他的話後,面色一沉,眉頭深鎖。他沉思片刻,轉過身在韓震身旁絮語,韓震聞言色變,緩緩點頭。
黎罡立起身來,剛沉的嗓音在偌大的廳裡迴旋,「今日赤日國黎焰皇子與帛臾國韓涵公主大婚一事取消!」
此言一出,眾智嘩然,黎焰可以感覺得出身旁韓涵身子一僵。
「方纔得到消息,太子黎煙薨逝,依赤日國律法,太子需由皇后所出之星子為先選,黎焰即日起繼任太子,來日繼承赤日國統領大業,」黎罡正沉著聲宣佈,「黎焰繼任太子,致使無法同帛臾公主回轉帛臾,今日之事只能同帛臾國主、公主說聲抱歉!」
場面一片死寂,荊柔乍聽長子去逝,氣血直衝腦際,咚地一聲,昏厥當場。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群宮娥急急上前扶住荊柔。
黎罡吩咐禮官善後,速速趕去黎煙寢宮,留下議論紛紛的嘈雜現場。
韓涵呆愣著身子由丫環、隨從帶開。
黎焰匆匆卸下禮服同其他幾位皇於趕往太子寢官,一場原是喜氣洋洋的婚禮因此劇變草草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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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哀戚地蜷在一旁啜泣,傅太醫顰著眉檢視黎湮的屍體頻頻搖頭,沒有外傷、沒有打鬥,又是個棘手的無頭訟案。
黎焰及幾位兄長陪著黎罡來到現場。
「老天爺!又來了。」黎靈輕聲嘀咕。
「曾經發生過這種事情嗎?」黎焰反問。
「三年前,」黎靈低語解釋,「三皇兄驟逝於寢中,就是像這個樣子讓人摸不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