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綠痕
「他不值得妳等待。」破浪沙啞的在她唇上喃喃,「妳該等待的人,不是海皇。」
在他脫口說出這句話時,飛簾確定地感覺到,某種存在於他倆之間的東西已變了質,曖昧的溫度自他吹拂在她面上的氣息,一路竄燒至她身上的每一處,戰僳的感覺漫天蓋地的自她頂上罩了下來,她動彈不得地看著眼前勢在必得的男人。
持續與她四目相對的破浪,伸手自桌上拿起一顆花生米,彈指將它射向窗畔捲起的竹簾,卷綁著竹簾的細線應聲而斷,重重落下的竹簾隔絕了外頭的明亮,一時之間,四下幽暗,隱約不明的光線中,他的臉龐再次朝她俯探下來,她沒有躲開,有種尖銳的感情梗在她的胸口,雖然刺痛,卻令人忍不住受誘地想要品嚐,再次接觸到彼此唇舌的那一瞬間,腦際所傳來的昏眩感,促使她伸手環住他的寬肩藉以穩住自己,然而在環住他後,彼此契合的身軀,和他那溫暖的懷抱,令她心慌地發現,她並不想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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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火宮
「紫荊王私藏了海道的風神。」
「噗——」某兩個正蹺腳喝茶的男人,不約而同地把嘴裡的茶水噴得老遠。
在玉珩帶著玉琅回京就醫,聽完大夫所說玉琅的傷勢後,忍不住一肚子火氣,專程登門來此興師的青圭與玄璜,此刻面色極度不善地站在兩個留在宮中看家的人面前。
「私藏?」以為自己聽錯的孔雀,忙不迭地以袖拭去臉上的茶水以維持形象。
玄璜面色嚴肅地再將聽來的消息轉達給他們知道。
「他將風神納為家妓。」聽探子說,破浪不只是將風神帶回東域的府中,還一點也不顧忌她的身份,與她同游同寢,形影不離。
「哈哈哈哈——」才聽完他的話,震耳的笑聲頓時充斥在殿上,為此笑彎了腰的石中玉,也不管面前站著的是什麼人,自顧自地兩手捧著肚子完全不顧形象地大笑。
孔雀一臉興味地撫著下頷,「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虧那小子做得出來,他不是在等風神收拾完六器的子弟兵後,再親自上場收拾掉風神嗎?怎麼他的計畫不但拐了彎,還一下子彎得離譜離得有點遠?
「紫荊王為何這麼做?」特地藉此來找他們算帳的青圭,可沒心情欣賞他們不正經的模樣。
「他高興吧。」痛快笑過一回的石中玉,邊揉著肚子邊答。
他皺著眉,「高興?」
石中玉大驚小怪地看著他,「他是紫荊王啊,任性本就是那傢伙的特權,你連這也不知道?」四域將軍裡,就只有破浪是皇親,且身為陛下的親皇弟,他愛怎麼行事乖張、搞些別人沒有的特權,全朝上下也都只能對他睜隻眼閉只眼,一個風神算什麼?這些年來那小子還幹過更多更任性、也更讓人發指的事。
「若我將此事稟報陛下……」總覺得他倆沒把他們的話當一回事,反而還在耍著他們玩的青圭,語帶威脅地對他們瞇細了眼。
「你覺得陛下會有什麼反應?」石中玉朗眉一揚,以肘撞撞坐在身旁的同僚。
孔雀懶懶地側過首問:「謝天謝地他終於對女人感興趣了?」
他正經八百地頷首,「我也這麼想。」打認識他以來,就知道他只對一個女人感興趣,不過那個他感興趣的女人,卻是他巴不得能夠在她身上戳個兩槍的夜色,太后還擔心再這樣下去,他們這個小王爺恐會一輩子抱著那兩柄纓槍孤獨到老了。
青圭忙不迭地提醒他們,「風神是神子,依我朝律典,人子不許與神子——」
「行了行了,停停停……」石中玉大刺刺地揮著手打斷他,「要背就去背給破浪聽,看上神子的人又不是我,你嘮叨給我聽幹啥?」
「你們……」被他態度給惹毛的青圭,不滿地往前跨了一步,孔雀立即朝他們抬起一掌。
「紫荊王之事,你若有何不滿,儘管去找我們的頭頭夜色告狀,不過,我不保證她會不會理你就是了。」
完全無視有他人在場,愛閒聊的石中玉兩眼登時一亮,這才想到了個他自迷陀域回來後就一直想找他證實的消息。
「喂,聽說黃琮和蒼璧被天宮那個叫風破曉的打得很慘是不是?」
「豈只是慘?」孔雀笑咪咪地以桃花眼朝跟前的兩人瞟了瞟,再刻意告訴身旁的石中玉,「他們就連天宮的天馬郡都進不去。」沒想到天宮還真的像夜色說的有人才,光是一個風破曉,就一鼓作氣敗了兩位帝國的六器將軍。
「那夜色呢?」石中玉聽得兩眉高高聳了起來,「她又幹了什麼好事?」
他雲淡風清地再道:「她不但當著風破曉的面救走了她爹與蒼璧,還大剌剌地收下了某兩人拿不下的天馬郡。」早就跟她說過別做得太過火了,沒想到她還是那麼我行我素跟囂張,嘖,對方是她爹耶,那個不懂得收斂的女人竟還是那麼不給面子。
「噢……」石中玉不客氣地拉長了音調,末了,還刻意掃了眼前人一眼。
同為六器的青圭和玄璜,在他們拿同僚之事閒聊闊談時,不約而同地鐵青著臉,當按捺不住滿腹悶氣的玄璜想上前與他們理論時,青圭一掌按在他胸前,示意地向他搖首。
孔雀舉起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將軍,今日你若是想拿紫荊王之事來興師的話,告訴你,你找錯地方了。」
青圭仍咬著今日來此的重點,「風神之事,你們就這麼袖手旁觀?」
「不然呢?」石中玉吐了吐舌,「我們只是他的同僚而已,不袖手旁觀還能怎麼著?難不成請太后把他帶回宮管教一下嗎?」站在皇親的立場上,夜色管不了破浪,而陛下又寵著他,那小子愛怎麼胡來,誰有法子攔得住他?
「好,咱們就進宮!」青圭哼了口氣,拉著玄璜準備照他們的心願去把事情鬧大。
「將軍。」不介意他們進宮告狀的孔雀還在他背後叮嚀,「若你要破浪那小子稍微收斂點,那也很簡單,我可以教你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孔雀兩掌一攤,朝他眨了眨招牌桃花眼。
「別惹他就是了,你愈惹那小子,他就愈刻意做給你看。」他要是敢進宮告狀,破浪若是知道了,日後定會玩得更狠更大。
「哼,一丘之貉。」玄璜冷冷將衣袖一拂,隨即跟上沒有留步的青圭。
外人一走,坐在椅內的兩人,臉上刻意在人前擺出的笑意霎時一收,不約而同地起身打算往殿內的後門走,半晌,他倆止住了動作靜看著對方。
「喂,想幹嘛?」石氏仁兄先發制人地出聲。
「你呢?你又想做什麼?」孔雀也不客氣地與他鼻對鼻互不相讓。
石中玉晾著白眼,「別告訴我你也想去見見那個叫風神的女人。」
他老大不爽快地看著擋路人,「我就是要去湊熱鬧。」他當然要去看那個以往破浪老撂話說要砍掉她的人頭,現下卻又變成六器口中家妓的女人長啥樣。
「你出局。」石中玉咧大了笑容,一手頂著他的鼻尖,「嘿嘿,別忘了夜色叫你留在京裡看著六器。」
孔雀不甘心地扁著嘴,「你就可以去?」
「夜色要我去看著那個高貴的王爺嘛。」石中玉得意地朝他揮揮手,「就這樣,你乖乖看家。」
沒法跟著去看戲的孔雀,在他快快樂樂地自後門溜出後,一肚子嘔氣地朝身後彈彈指。
「紡月。」
「在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紡月,搖著手中的香扇,款款移步至他的面前。
看著他活脫脫女人樣的打扮,孔雀雖是習以為常,但還是不敢苟同地搖首。
「去把這事告訴夜色一聲。」就算是家裡沒大人,破浪也不能做得太過火,為免日後家裡的那個大人會因此而受到為難,還是先讓她心真有個譜好了。
「是。」
第五章
雪花為大地鋪上銀妝,連著幾日的大雪過後,天氣總算是放晴了。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臉上,一幢幢錯落於田間的小屋,縷縷炊煙升上了天際,飛簾看著眼前不曾在海道看過的田園景象,一直在想,她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是因為他。
打從跟著破浪到了他的東域起,飛簾就一直在過著落差極大的生活。
在遇見破浪前,她從沒看過山頭上的皚皚白雪,也沒看過成群的羊兒被趕下山坡,往山下猶有些乾草處避冬的景象,在破浪時常帶著她進出城鎮後,她常好奇地倚在他懷中看著大批的人穿著冬衣,頂著白雪在宛如沸騰的市集裡,沸沸揚揚地聚集在一塊,載滿了貨物的牛車和馬車將通往市集的道路塞滿,道路兩旁的民家,家家戶戶在屋簷下懸掛著醃漬過的肉條等待風乾,商行或店舖裡擠滿了採購冬貨的人們……這輩子,她從沒見過這麼多人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