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夫唱婦不隨

第16頁 文 / 紀珞

    秦喜韻是京城富商秦嘯日的妹妹,假如他是秦嘯日,不用想也知道,根本不會讓唯一的妹妹與一個人人撻而誅之的山賊在一起。再說,是他嚴辭厲色要她回家,她是個有傲骨的女子,又怎會輕易回心轉意?

    畢竟,他只是個相貌特異的山賊,而她擁有良好的家世,想必秦嘯日也會為她覓得一樁好姻緣,讓她嫁給門當戶對的男人。

    抑或,她早就有個情人……

    思及喜韻離去前與那個男人相擁的畫面,雷朔心頭宛如遭萬蟻啃蝕般難受。

    他壓根不願去想會有另一個男人能名正言順擁有她傲然獨立的心、她纖靈嬌嫩的胴體、以及她甜美慧黠的笑靨,但是,這個討人厭的畫面卻始終往他的腦海鑽、再鑽,他怎麼用力揮也揮之下去!

    該死的!

    「嗚!哇!」

    理應無人居住的空屋內,突然傳出孩童的號啕哭聲,接著是一名婦人無奈哄誘的聲音。

    「你瞧,娘跟你說過,喜兒姊姊已經回家了,來這裡也找不到她的。」牽著哭哭啼啼的六歲小男孩走出門檻的婦人,一見著雷朔便趕緊噤口。

    大家雖然不清楚即將嫁給寨主的喜兒姑娘,因何緣故離開山寨,不過寨主這些天來的陰沉冷然,讓大家都很小心地盡量不在他面前提起她。

    「他哭什麼?」

    小男孩一見雷朔陰酷的模樣便不敢出聲,扁起小嘴抽噎,眼角還掛著淚珠。

    小祿想起某件事,連忙向雷朔稟明:

    「寨主,在您上回離寨期間,通兒患了急病,當時端木大夫必須替通兒施予針灸分身乏術,要不是喜兒姑娘到山裡,去替端木大夫採回通兒急需服用的藥材,通兒的命可能就不保了。」

    雷朔眉頭微挑。

    「她擅自到山裡採藥?」

    「喜兒姑娘不是自個兒去的,有我爹和虎叔陪她去。」

    通兒的娘回想當時的緊急情況,心有餘悸,眼眶也不禁紅了。

    「寨主,我真的非常感謝喜兒姑娘,為了採藥,她還受了傷,我當家的和我都很過意不去,原本我醃了雉肉當謝禮,可是來不及送給她,她就離寨了……」

    「她受傷?!」雷朔眉心緊擰,盛滿薄怒的目光鎖住小祿。

    「姑娘不慎滑倒,手腳受了點傷,沒有大礙……」小祿在他懾人的目光下吶吶回答,內心納悶不解。

    寨主看起來好像在生氣,是因為她們提及喜兒姑娘,還是另有原因?怎麼一提到喜兒姑娘受傷的事,寨主就馬上變了臉?

    良久,抿唇不語的雷朔終於在屏氣凝神的小祿與婦人面前開口,這回是對著滿臉淚痕斑斑的小男孩說話。

    「你為什麼找喜兒?」

    小男孩一聽雷朔問起喜兒,膽子也大了起來,大聲說道:「因為喜兒姊姊說,等通兒病好,要敦通兒把芹菜種成紅色的!」

    「她騙你。」這是她慣用的技倆。

    「才不會!喜兒姊姊很厲害,通兒長大以後要娶喜兒姊姊當新娘!」

    雷朔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但仍吃醋地瞪了小男孩一眼。

    婦人尷尬地摀住兒子的嘴。「寨主,那是喜兒姑娘哄誘孩子喝湯藥的說辭,孩子不懂事亂說話,童言無忌,請您別見怪……」

    一名寨民忽然來報--

    「稟寨主,端木大夫有事請您前去一趟。」

    「稟寨主,上回接走喜兒姑娘的男人,送來一封喜帖要交給您,沒有說什麼就走了。」守門的啃衛也來報,後頭還跟了好奇的福來等人。

    會是誰請他們寨主去喝喜酒呀?

    雷朔赤眸微瞇,接過喜帖。

    半晌,面無表情的他拋下帖子,沉鷙的足履步向樹林。

    一干人等實在好奇得不得了,阿虎撿起地上燙金的紅紙交給福來。

    「這裡只你識字,你來讀。」好幾顆黑鴉鴉的頭顱湊在旁邊一起看。

    「算你今天不笨!咳咳……」福來老學究般地清了清喉嚨,看了看帖子,詫然驚呼:「這是……喜兒姑娘與穆鷹的喜帖?!」

    哎呀,這是天大的喜事呀!

    不對不對,是天大的急事啦!

    原本要嫁給寨主的新娘子就要變成別人的新娘子了,寨主怎麼還有空閒往端木大夫的居處去?!

    寨主與喜兒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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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

    高大的身軀彎身走入端木大夫的木屋,沒兩下就瞧見老者在屋角收拾藥材。

    老者一見雷朔繃著俊顏,便多看了幾眼。

    「小子,你的臉色不太好唷,需不需要替你把把脈?」

    「不必。」

    「口氣也不太好唷,確定不要緊?」

    「找我有事?」這句話幾乎是從雷朔緊咬的齒縫中迸出來。

    老者微訝地順順白花花的眉毛。喔?他倒是很少看到雷朔這小子發怒,是什麼事足以讓這小子變臉?

    「修練脾氣是很好,但太過壓抑反而對身體造成負擔喔。」身為大夫的不免習慣給個奉勸。

    「請、說、正、事。」

    「我問你,喜兒那丫頭回不回寨裡?」老者不再挑戰雷朔的忍耐度,直接說明找他來的用意。

    老者問及秦喜韻,雷朔不禁拳頭緊捏。

    她都要嫁人了,怎麼可能回來!

    「怎麼?喜兒丫頭不是你的女人麼?你幹啥一副老婆跟人跑了的樣子!」

    雷朔飽受嫉妒與痛苦煎熬的心,挫敗一沉。

    「她要嫁的男人,的確不是我。」

    老者若有所思地看著雷朔,半晌後才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把喜兒丫頭帶回來!我要收她為徒,把畢生醫術傳給她,你不要讓我這個老頭子失望。」

    「可是……」

    「可是什麼!你是山賊,山賊就要有山賊的作為,不是嗎!除了喜兒丫頭,我是不會把醫術傳給其它人的,如果你不帶她回來,等我死了,山寨的人生病就自己看著辦,不然你另外去找個大夫,看誰願意長年待在深山裡無俸無酬替人看病!」

    老者的話宛如當頭棒喝,重重敲在雷朔心頭,他不由得一愣。

    「唉,我想我明瞭喜兒那丫頭這麼喜歡藥草卻不是個大夫的原因了,這些藥材離了水就枯得快,若非不得已必須用它們,攀折採集下來,不然它們活著的時候多美,欣欣向榮多好!」不過,那丫頭有身為大夫的天分,此等人才浪費了可惜!

    老者一面整理曬乾的藥材,一面歎道。

    聽老者這麼感歎的同時,另一個念頭突然掠過雷朔心中,小祿方纔所言在他腦海響起。

    小祿幫忙澆水照料著,不然它們若活不成,姑娘肯定會很捨不得。

    或許……

    有沒有可能?

    他還需要一點證實。

    第十章

    車馬轔轔,塵沙輕揚,路途平靜如常。

    出了京城往北的官道上,六、七匹馬隊護送著一輛造價不凡的黑色馬車,領隊在前的是一名騎著北方高大黑駒的威凜男子,平抿的唇角看不出任何心思。

    馬車內,乘了兩名女子。

    一個是正由未婚夫接往夫家成親的秦喜韻,一個則是陪嫁的侍女秦從恩。

    前者自從坐上馬車後,就宛如進了牢籠,一張嬌靈靈的俏臉始終板成硬邦邦的石板,找不到一絲裂痕。

    「小姐,妳要不要喝口水?」

    從恩拿出盛水的精緻銅壺,打開壺口,擔心地詢問從離開秦家後就不言不語的主子--

    喜韻搖搖頭,面無表情地從車窗簾縫,瞥了眼最前方馬背上的男人。

    那個即將成為她夫婿的男人,自見面起就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這倒好,他最好理都不理她、碰都不碰她,她也就用不著費任何心思或力氣與他應對。

    她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個不希望得到「丈夫」憐疼的女人了!喜韻諷刺地想。

    「小姐,妳要不要緊?」從恩還是不放心。

    「妳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像是個要緊的人麼?」

    很像呀!

    從恩不知道該不該明說。

    看出侍女欲言又止的表情,喜韻曉得自己現在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從恩,我說過不必擔心我,事情就這樣了,不會再有什麼變量--呃!」

    馬車突然毫無預警地頓止,車內兩名女子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往前跌扑而去;好在喜韻手腳快,穩住自己也拉回抱著水壺的從恩,惟獨救不了灑出去的水。

    發生什麼事?!

    一陣天崩地裂般的紛沓蹄聲傳來,策馬之眾群起的狂態叫囂由遠而近!

    喜韻掀開窗簾一角,清楚看見一團塵土飛揚的黃沙,黃沙中有數不清的剽悍人馬,直逼官道上的他們。看樣子,不是到處流竄的馬賊就是強盜劫匪!

    她迅速覆回簾子,柳眉微蹙。

    「小姐……」從恩害怕地靠向主子。

    「別怕,不會有事的。」喜韻嘴上這麼安慰,心裡卻大喊不妙。

    要是那幫盜匪要襲擊的是他們,穆鷹一行不到十個人要應付二十多個賊寇,以一抵三,根本是以卯擊石!

    不一會兒功夫,馬車外已響起短兵相接的打鬥聲!

    不好,打起來了,那些人果然是針對他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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