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季幽人
那男子執起那女郎的手,輕聲軟語的訴說:「親愛的!趁著今晚月圓花好,我一定得吐出我的滿腔熱情。」
阿敏暗暗讚道:講得不錯,戲又演得入木三分,情書大全一定鑽研到滾瓜爛熟的地步了,噁心得很。唉!愛情是盲目的,豬公也會變宋玉,說什麼「愛能化腐朽為神奇」,真是一點也不錯。
夕陽將沉未沉,遠處的高樓和低矮的房舍皆沐浴在金黃的霞光中;背光的現代化大樓凌空自成了翦影;襯景的長空,由金黃而極紅而粉白而轉為淺靛青綿延了一片。
天色漸暗了,由此可證!那男子渴望自己是一隻狼……一隻色狠。
那女郎等不及的偎在那男子懷中。「你說吧!說出來吧!」
「我愛你。」這句話幾乎與那女子是同時脫口而出,可見那男子有多猴急。
阿敏不,袁捷予突然爆笑出聲:「哈!哈!哈……」
長椅上的一對情侶不約而同詫異的看向她。
袁捷予努力制止自己發笑至死,捧腹說:「抱歉!你們繼續、繼續。」她似乎忘了先前的不愉快,據著嘴猛笑。
那男子又熱起女郎的手,濃情蜜意的說:「你知道我多麼渴盼能和你朝夕相處,你就像是我沙漠中的綠洲,滋潤我乾涸已久的心……」
阿敏又突然採出頭,冷不防開口:「喂!你小心了!男人會這麼說,多半暗示你,他對你垂涎很久了。」
女郎一聽,顯得有些遲疑。
「神經病!我們談倩說愛關你屁事,要你來雞婆,今天是跟誰相衝呀?走,我們到別處去。」那男子拉著女郎的手,幸悻地離開。
阿敏自討沒趣,又低垂著頭,漫無目標的走下去。
她仰頭,長空的色彩大塊大塊的都走落了鮮艷,天邊但見灰白和灰藍的沉澱,尚帶著一點光。再稍過一會兒,那灰黑一層一層的替天空染了色,幕就那樣落了。
也許是她想得大入神,不知道自己正穿越行人道,行人止步的時候,她還悠哉的數著腳下的碎石子。
直到遠方傳來汽車追撞聲和緊急煞車的噪音聲後,她才驀然驚醒,但……太遲了。當她茫然看向刺眼強光時,腦子一片空白還來不及反應就趺了出去,登時頭昏腦脹,跳出許多小星星……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一位駕駛從車窗探出頭,眉一蹙,怒火衝上腦門,恨根地豎起中指說:「臭丫頭,紅燈還搖搖晃晃過馬路,要不是我過人的開車技術,你現在早上天堂啦!」說完,那人還重重的哼了一聲,不恥的從鼻腔洩出。
阿敏半瞪眼,顫魏魏的從地上爬起來,腦袋裡還在冒金星。
「嘿!你還活著嗎?」那人還算有點天良。
袁婕予回地一眼,像在說:讓你失望了!我好得很!隨後,她不甩那人,昂首闊步,假裝沒事兒人地離開了失事現場……不快點走,等人家告啊?
不知不覺地,她走進骯髒混亂的窮街陋巷,那是不同以往雀躍回家的心情,而是帶著一股悵然若失。
一群男孩無聊的坐在一起,有的仰首望穹蒼,有的低頭猛啃書本,有的則圍坐在一起練字,乍看之下,他們瘦小的樣子,還有點像國小學生的樣子。
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正迎面而來的女孩,彼此露出會心的一笑,離開了位子奔向她。
「老大,怎麼有空來?你一個人哪?嘖!嘖!難得哦!」帶頭的男孩先起哄。
原本仰望穹蒼的那個陌生男孩,不露聲色的握緊懷中預藏好的通訊器。他悄悄按下一顆放射電波的鈕,瞪了一眼那群笑鬧的男孩,陰森地笑了出來,喃喃低語:
「死丫頭,終於讓我逮到你了吧?這次非手到擒來不可……帶著那張磁碟片同歸於盡吧,嘿……」
「老大,這次來可以放心多留幾天吧?難得我們找到一分固定的零工,勉強不會餓著肚子,老大,若不是托你的福,大夥兒今天早曝屍街頭了。」
「是啊!!是啊!你給我們的書,我們都物盡其用了。」大呆感激地說。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放心了。不錯嘛!講話有內涵多了。呃,不過,可惜得很,今天我要拿回寄放在你們這的東西,不能留下來了。」她只能給他們一個無可奈何的笑。
遠方突然傳來叫囂聲和謾罵聲,極盡污穢之能事,不堪入耳。
袁婕予不以為意,在這燈紅酒綠、集萬惡之淵藪的社會底層,沒有了叫囂怒罵、打架滋事,反而彆扭了起來,但她忽略了死角。
在角落,那個陌生男孩兩眼露出殺人的冷芒,嘴邊握著一抹陰險的笑。
想他為了完成使命,窩囊地混進他們之中作臥底,目的全是為了摸清那的女孩底細,再趁機下手擄走她和那張磁碟片;至於為何要抓她這個累贅就不得而知了,他是全然聽令於杜墨中的指示,不敢稍縱。
連日來的追查,他總算逮到那女孩了,原本上次就可以連人挾磁碟俐落的交差了事,無奈她身邊多了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他不好下手。
她一定知道密碼!
他慢慢地移近身子,滿意地看著他們把箱子遞還給她,接著對躲在暗處的同黨使個眼色,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扛走袁捷予。
袁婕予嚇了一大跳,余騖未消,尖聲對著他的耳朵肆虐道:
「我不跟你玩了,放我下來,我有正經事要辦。」早知這樣,她就聽袁至磊的話,把自己吃肥一點,讓他扛不動……
呸!呸!火燒屁股了,還想風涼事。每次一有事就依賴性地指望袁至磊,大沒危機意識,難怪她反應這麼遲鈍……
「誰跟你玩著了?你若乖乖聽話,我們可以考慮把傷害減到最低……這是做一個肉票最基本的常識……」他邊說邊飛快地衝向同伴那兒,準備將她載至「拘留所」。
他種耐住性子奔向前方不遠處的私家車。
袁婕予使盡吃奶的力氣,又捶又打又捏的,手整治的不夠,連腳也一起上。當然,被人這樣扛在肩上並不好受,有誰會願意自己像個軟體動物,軟趴趴兼四肢無力的倒掛起來?那滋味簡直比暈車還難受,暈得讓她直想反冒嘔吐。
「喂,死丫頭,你給我安分一點,老子委屈扛你,你就該偷笑了。」
去你的!你這個殺千刀,我警告你放我下來,聽到了沒?她又氣又惱,除了袁至磊,沒人可以這麼碰她……
都這節骨眼了,誰甩你?那男孩打開車門,一把將她摔進車內,甩上門,打開前座的車門坐了進去對同夥說:「貨和人都到了,開車吧!」
「袁婕予不屑地倒豎著眉,抱緊懷中的小盒子,扯開嗓門大叫:「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我跟你們素昧平生,八竿子打不上關係,……太……太……」
「現在不就認識了?」
「太刺激了!但是……可不可以改天再玩?我忙著要離家出走耶!你們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跑出來鬧事,我的計畫不就告吹了?」她說話的同時,一邊用手拉扯前座男孩的頭髮?
「正好,你要離家出走,我們也正計畫要去觀光,不知大夥同行吧?」男孩邊說邊護住他的頭髮。
「好啊!好啊!」袁婕予在心底罵:好你個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花樣!
嘿!嘿!適才拉下的頭髮,足以編成一塊桌墊了。見他沒反應,她就愈故意用力,報答他方才把她當沙包玩。
「會痛的,走開!別用你的手碰我的頭,去!」要不是老大吩咐要活捉,他現在早把她凌遲處死了。
「你說的,別後悔哦!」她還算有良心,沒在他頭上開出一條高速公路!不過,與地中海也相去不遠了!
「天啊……」
男孩撫著後腦勺,差點痛哭失聲……這野丫頭竟用腳踹他?真不知她家人是怎麼教她的。
「當我叫你別用手扯我頭髮時.並不代表你可以繼續用腳踹我的頭……」男孩破口大罵,咬牙切齒的握緊拳頭,氣得額頭青筋隱現。
「你挾持我,就有義務娛樂我。你知不知道這一路上很寂寞,偏偏一個只知道開車,一個又像弱智般的一直竊笑;你們懂不懂肉票的情緒很重要,只要肉票一火大,包準你們人財兩空。所以,肉票我叫你笑,你不可以哭;叫你死,你不得不死。快叫女王?」她架子愈擺愈大,睥睨地環胸奸笑。
現在是什麼情況?人家沒拿刀挾愴的恐嚇她就老天保佑了,她還妄想人家屈就於她,到底是誰綁架誰?
開車的那人終於看不慣,舉起右手劈了她脖子一掌,滿意地看著她昏厥了過去。
「女人如果太雞婆就叫作聒噪。」那男子眼神充滿冷峻。
「哇,酷斃了。」男孩拍手叫好。
「多學著點兒,菜鳥!」
***
車子在一處廢棄的漁港碼頭停了下來。男孩往後座瞧了眼還在昏睡的袁婕予,開了車門,順勢將她抱了出來,交給接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