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胡娟娟
「你怎麼了?」宋瑞東見張浩祥眉頭皺起,一臉沉思的模樣,遂關心地詢問。
張浩祥回過神,「沒事。」撇撇嘴,「瑞東……」他欲言又止的,猶豫該不該將自己現在心中的猜疑說出來。
「什麼?」
遲疑了一下,張浩祥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事。」還是決定不說了,等到他完全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再說吧。
而且,也許是自己神經過敏呢,羅京群再怎說,也是瑞東的大哥,他應該不會做出傷害瑞東的事情,如果自己現在說出來,只怕真會誤會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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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確定真的要走了?」在小卻充滿溫馨的客廳裡,老婦人不確定的眼神,詢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宋繼春和程娟。
「嗯。」宋繼春點點頭,態度是肯定的,「這幾天來,一直受你們的照顧,真的很感激。」他語滿誠懇,向老婦人和她身邊坐著的一個老翁道謝。
「不必客氣了。」老翁咧開他親切的笑容,回應著宋繼春的話,「救你們可是我這個做醫生的職責。」
「那你們的那個朋友呢?」老婦人所指為那個還在昏迷,與宋繼春、程娟一起翻車落水的司機。
「我想,還是得要麻煩你們再多照顧他幾天了。」宋繼春語氣拜託地說著,「我會再和他的家人聯絡的。」
「嗯。」老翁很爽快地接受宋繼春的請托,「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你朋友的。」
「那就先謝謝你們了。」說著,宋繼春拿過枴杖,撐起身子,突又想到了什麼,面色微顯凝重地對著面前這對老夫妻說著,「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再請你們幫個忙。」
仍是懇求的語氣。
「什麼事?」
沉吟了一下,宋繼春緩緩地開口,說出自己的請求,「我希望如果我朋友醒來之後,你們別將我和程娟也沒死的事告訴他。」
宋繼春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一愣,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請求。包括站在他身邊的程娟,都用訝異的眼神看著他,不過,她心知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也沒有開口問原因。
「你要我們不告訴他,你們沒死之事?」老翁皺著他灰白的眉,不解地尋求確定。
「是的。」宋繼春口氣肯定地回答,「我這麼做,是有我的道理的。」
本想再問下去,老翁卻見宋繼春一副不想多解釋的模樣,也就閉口沒再問,「好吧,我們答應你,不跟他說。」他允諾宋繼春的要求。
「謝謝。」宋繼春再一次地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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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對你們家司機隱瞞我們沒死的事情?」坐在往市區的客運車上,程娟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問,開口問著宋繼春。
繼春這些天實在有些奇怪,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沉思,眉宇之間也不時流露出他對某件事情的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事情?而且,他也不許她打電話給任何人,知道她和他沒死的消息。
這真的不像是繼春的個性,如果說是在沒和他聯絡的一年之中,他改變了什麼,但也沒這麼離譜吧?原本的他,可是一個活潑好動、孩子心性重的人啊!
宋繼春看看她,又轉眼看看車子裡的乘客,此時是下午時分,車子內的乘客是非常的少,可以安心地和程娟談話。
「我這些天想不透一件事情。」他攏起了眉峰,腦子又開始為這些天,他一直苦思不解的問題上打轉。
「什麼事?」程娟好奇地問。
「我們翻車的事情。」宋繼春簡單地回答。
「翻車?」程娟微微一愣。原來繼春這些天,躲在房間裡沉思的事情,就是這件事?看他這副凝重的神色,莫非事情有蹊蹺?
「嗯。」宋繼春頷首,反問著程娟,「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奇怪?」程娟眉頭一挑,腦子裡閃過一個猜想,「莫非你覺得是有人動手腳?」
不會吧?
「車子才保養沒多久,煞車皮也才剛換,實在不太可能會煞車失靈,而且,竟然連手煞車也壞了。」宋繼春說出自己的疑點,這真的令人不解。
程娟也是個會開車之人,雖然沒有買車開,但多多少少對於車子也有所瞭解,宋繼春提出的疑問,的確是讓人覺得不太可能。
「那麼——」不想去猜想到不好的事,但程娟還是說了出來,「你是認為——真的有人動手腳嗎?」
「我是有這麼猜想。」宋繼春不否認地回答,「但是我卻想不透,會有誰下這種要人命的毒手?」他注視著程娟,想詢問她的意見。
程娟沒有回答,細細地想著宋繼春的問題。
「似乎沒人會使這種手段吧?」好一會兒,程娟開了口。
說真的,自己真的想不出來,有誰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畢竟這可是三條人命呵!雖然是翻車墜崖,不是親自動手,但還是那個人的心機預謀,他的手段可害死三條人命啊!
然再從另一方面想,她一向與人無冤無仇,不可能惹到有人要殺自己,而繼春也不可能,他一直在國外唸書,是個身份單純的學生哪。那麼——會是那個司機嗎?
「會是你們家的司機和人結了怨,所以……」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卻被宋繼春篤定地打斷。
「不可能會是他。」宋繼春說著自己的看法,來否決程娟的猜測,「小劉在我們家做了很多年的司機了,他一向為人老實,不可能會有得罪人,而導致有殺身之禍的,更何況就算有,何必連我們都算計?」
程娟點點頭,「說的也是。」念頭一轉,「那麼你是認為,是我們共同惹到了誰,所以才會被人下這種手段?」
「這我也是有想過。」沉吟了一下,宋繼春又提出另一個問號,「但是我們兩個一向不惹事,怎會有仇家?而且還是共同惹到一個人。」
繼春說的,自己剛才也有想到,可是——唉!怎會發生這種事情啊?真的很費神,不知道死了多少細胞了。
「那現在怎辦呢?」以現在這種方式,八成是想破頭,死了所有的腦細胞,也猜想不出正確的答案出來的。
「所以這就是我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們沒死的事情。」宋繼春立即說著。
程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暗中查出誰是兇手?」
「嗯。」
「好。」程娟很爽快,沒有任何反駁地附和宋繼春的提議。
她也想知道是誰把她當成仇人,非置她於死地不可——不,應該說是她一定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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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了寬敞明亮的客廳,程娟稍做了一些打量。
其實客廳的佈置很簡單——象牙色的粉刷牆,加上房子的視野好,使得屋內更顯光亮;五坪大的客廳空間,只有一個玻璃的小茶几,四邊各放了一個粉藍色系的坐墊,乾淨卻舒適;一邊的牆上,放了一整套的高級音響及視聽組合,可看得出主人對視聽的講求與講究。
「這是……」繼續打量著房子,程娟開口問著走進廚房的宋繼春。
「我自己兩年多前買的房子。」從廚房的冰箱裡,倒了兩杯果汁,一杯遞給了正走來的程娟,「是準備和程瑛結婚後住的。」
才到嘴邊的杯口,停止了動作,程娟看了一眼宋繼春,不大自然地擠出一個微笑,「你們家很大,為什麼結婚要搬出來住呢?」立即喝了一大口果汁,想用這樣的舉止,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程瑛不喜歡和我爸還有瑞東一起住。」宋繼春揚揚嘴角,「所以只好搬出來了。」
程娟微微一怔,「不喜歡?」為什麼?姊姊會不喜歡程伯伯和瑞東嗎?
「她喜歡兩人世界。」宋繼春簡單地回答,沒有多作解釋。
「哦。」程娟輕應了一聲。兩人世界——沒想到姊姊有這種想法。
「對了。」轉開了話題,「這裡的佈置比較簡陋,主臥房在最底右邊,你就睡主臥房對面那間客房。」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這陣子,我們就住在這裡。」雖是肯定的話語?!但是口氣卻是以詢問來徵求程娟的意見。
「嗯。」程娟沒有反對,很快地點頭答應。
第四章
宋瑞東緩步地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墓碑,最後停留在最底處的一個新刻好的花崗石漆金的墓碑前。他盯視著墓碑上的字好一下,才將手中拿的一束鮮花,置放進墓碑前的花瓶裡。
「二哥。」他仍是凝視著墓碑,對著上面所刻的名字說著,「我來看你了。」
聲音顯得沉重而痛楚。
墓地四周,詳和而寧靜,只有偶爾鳥兒飛過的啁啾聲,可以讓長埋於此處的人,得到最安靜的安息。
「我剛也去前面爸爸那裡看過他了。」好一會兒,宋瑞東又輕輕地開了口。對他來說,父親與二哥的猝亡,也有一個多月了,那時所帶給他的打擊,及所帶來的傷慟,開始已由時間慢慢流逝的治療,而漸漸平息下來了。
「你和爸爸也走了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你們在那過得是否安好?」強擠出一絲笑容,好似墓碑便是自己的二哥,不想再表露出自己的傷心,讓自己的二哥看到,「這一個多月來,我真的無法去做任何的事情,你和爸突然地離去,真的讓我不知所措,也帶給我最重也最痛的打擊。不過這一陣子,我侍在家裡也想了很多,我也知道我再這麼消沉下去,你們在另一頭看到也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