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唐婧
「說到底你就是小心跟,記恨兼記仇!」她頂了回去。
「你本事!」他哼了聲,「你不記恨,幹麼老整我?」
「原來……」直至此刻她才如醒喇灌頂醒悟了過來,「你不是鬧屍變,不是突然會說話,原來……」她拍拍腦袋,「你一直是在詐死,偽裝成個殭屍避人耳目潛出忠義莊。」
「感謝天!」小五噪音刺耳至極,「你的笨還有得救!」
「怪不得忠義莊的人會這麼擔心你,」她回思著一路上的點點滴漓,「怪不得爹總維護著你,原來他早知道你是個假殭屍!可沒理由呀!」她一臉不解,「我是爹的女兒,他幹麼不早同我說清楚?」
「若真同你說了清楚,肯定就瞞不過那曹逸臣與這一路上盯梢的人了。」
「這一路上有人盯梢?」甘蕾絲訝然,「怎麼我毫無知覺?」
「你一心只想整蠱我,其他的事情會有知覺才怪!」他冷哼,「你真當曹逸臣完全相信你們了嗎?幸虧你爹機靈甩脫了盯梢的人幾回,也幸虧你爹沒告訴你,否則這事早就露了餡兒,咱們連冀南都進不了。」
言語間,小五腳下未歇,為了甩脫後人,他刻意向著與京城相反的方向前行,跋過山涉過水,遠遠離開了熱鬧市集。
「這麼說來,你的死是假的,那麼你的樣貌呢?」在對方懷裡躺了半天,對這男人的興趣愈來愈濃,「你真的就長得這副尊容?還是……」甘薔絲語帶憐憫道:「你為了達成任務,故直到火堆裡滾了幾滾燒成這副德行?」
「我沒這麼偉大,」他冷笑,「不至於為個惡道士和太監頭子糟蹋自己!」
「所以……」她偏過頭細細審視起小五可怕的臉孔。
「所以是你爹幫我塑成這副模樣,並讓我服下一種會暫時止了心跳,全身冰寒且僵硬了身子的藥物,才過了曹逸臣那關的。」
「沒想到我爹還真夠本事呢!」甘薔絲真心佩歎著。
「我也沒想到甘前輩會有個整天只會壞事的女兒!」小五哼了聲,「否則也許我會另尋他途道。」
「嘿!別過河拆橋。」她不服氣道:「雖有波折,這會兒你還不已經即將完成任務?」
「是呀!那還得麻煩你快將東西拿出來,好讓我去完成任務!」
「不講道理!」她哼了聲,「你看我像是會騙人的人嗎?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嘛!我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不信,我讓你搜身!」
小五別有深意別了她一眼,那一眼有著輕蔑與不屑。
原來,甘薔絲恍然大悟,原來這眼神真出現在他眼底,不是她的錯覺,偽成了死人的小五是真的有眼神的。
「這是什麼眼神?」她深覺受辱。
「一個黃花大閨女要求男人搜身?」小五冷哼,「我還以為這世上惟有你未婚夫可以碰你的!」。
「喂!你在說什麼!」甘薔絲漲紅臉,「我只是想要表明我的清白,省得你整日說拿了你的東西,」她用鄙夷眼神回睇他,「是你自己思想邪惡想歪了,我可不是那種花癡女,整日央人搜身的!」
「是嗎?那我還得先謝謝你了!」他語帶不屑,「哪個男人若真碰了你這趕屍女,肯定倒霉一世,你最好燒香拜佛求你那星野師兄別幡然醒悟突然悔婚。」
「烏鴉嘴!」她呸呸呸,對著小五卻突生好奇,「可老實說,我還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生得什麼模樣,能不能借我瞧瞧?」
「不能!」他拒絕得爽快。
「為什麼不能?」甘薔絲噘起嘴。
「看了你會後悔!」
「後悔什麼?」她不明白。
「後悔和那星野師兄訂下婚約!」他寒寒語氣中是濃濃嘲佞,「我怕你會愛上我,死纏不休!」
甘薔絲險險再吐得天昏地暗。
「拜託!小五,你的臉皮是貼了幾層?當真厚得如銅牆鐵壁!」她受不了地道:「可就算你當真貌似潘安也對不住了,甘妹妹我是個死心眼的女人,還有,告訴你,這世上絕不會再有人比我那裡野師兄更英明神武的男子了!你最好別遇上他,否則肯定讓你羞愧得自蓋天靈!」
「英明神武?」他冷哼,「他有本事你這會兒就叫他來救你呀!」
她身子突然被甩高,再度被扔上小五硬邦邦的肩頭,掉得突然,引來她哇哇大叫。
「好端端的幹麼說翻臉就翻臉?」她摸不著對方心緒,撫撫被甩疼的腰桿,半天得不著回音。
「真懷念那只能任人宰割的死小五!」她低低喟歎。
幾里路後甘薔絲再度沉不住氣,「喂,壞脾氣的小五,發火歸發火,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麼?」
「不能!」他依舊是倨傲低沉噪音趕上寒寒聲調。
「不能就算了,有必要凶神惡煞嗎?」她吐吐舌頭。
沒多久,雖是晃蕩得頭暈腦脹,可沉沉睡意襲上,打了個長呵欠後她竟在小五肩頭上睡著了。
知覺出肩頭上女孩兒入了夢鄉,他未出聲,手勢再換將她抱入懷中,睡夢中的甘薔絲毫無所覺,只是下意識地偎緊他尋求晃蕩中的穩定。
她臉上,是甜甜睡容。
而他,卻是長長歎息!
***
一定是夢,甘蕾絲告訴自己
昏昏沉沉之際她感覺有人在幫她脫衣服,她睡覺時向來不喜歡有束縛,自是甘之如貽,是以她不但沒拒絕,還很配合地適時抬高了手足協助對方。
「謝謝!」
迷迷糊糊之際她似乎還很得體地喃喃出聲稱謝,送了對方甜甜笑廚。
這—定是夢,她能夠確定,因為那幫姓脫下衣衫的人竟同那日在她臉上題字的男人長得好像。
不同的只是兩人的目光。
上次他在她臉上寫毛筆字時的眼神是輕蔑而不屑的,這一回,他張張目光似乎添入了很奇怪的火焰,一種無法掩飾的溫柔。
這夢真好玩,甘薔絲翻轉過身酣然深眠,好睏,她告訴自己,別再做夢了!
***
甘薔絲是被食物香氣給勾引醒的。
她直起身來兩手大展一個呵欠揚起,在晨光中朦朧眸的她一臉滿足,好久好久都沒睡這麼舒暢了,這陣子夜裡都得趕屍……
趕屍?!這兩個字總算讓她清醒了過來,她想起那個西廠的統領,想起了爹,也想起了屍變後的小五。
這是什麼地方?她迷惘地游動著視線,陌生的窗欞、陌生的牆、陌生的床,還包括她身上陌生的衣物,難道……她下意識捉著衣襟,昨夜不是夢,真有人幫她換了衣服?
當視線移到屋裡坐在椅上睇著甦醒中的她的男人時,甘薔絲發出了尖叫。
是那傢伙!是那曾經出現在她夢裡的傢伙!
「你是誰?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她著急地左顧右盼,「小五呢?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我知道了!」她自床上躍起,披上外衣氣憤地道:「原來你一路都跟蹤著我們,你是西廠的鷹犬!你是來捉小五的!你那日在我臉上留字是想警告我們?告訴你!你那招是沒用的,我甘薔絲可不怕惡勢力!」
「若我真是西廠的人……」男人語氣含著不屑,「你能怎辦?」
奇怪,她心底犯嘀咕,這傢伙嗓音怎麼如此熟悉?
「如果你真是,我就拿這鍋熱粥燙死你!」四周尋不著武器,甘蕾絲只得捧高了擱在桌上泛著香味將她喚醒的那鍋熱雞粥,語帶恐嚇道:「把小五還給我!」
「用雞粥砸人?」男人搖搖頭,「那不是辜負了煮粥人的心意?與其砸人你還不如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她愣了愣,鼻於再抽了抽。是呀,昨兒睡了一晌午加一晚上,這會兒肚子正咕嚕叫著,若真打架肯定會輸。
「你說得對,」她放下粥,聽話地舀了一碗粥緩緩送進口,「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還是別浪費的好。」
男人冷冷笑道:「你還真是聽話,若我真來自於西廠,那這鍋粥裡肯定會下毒!」
男人的話嚇停了她吞嚥的動作,讓她一陣乾嘔,片刻後她卻聽到男人漠然再語——
「可因為我不是,所以我可以保證這碗粥是可以吃的。」
「喂!你到底是誰?」甘薔絲惱道:「幹麼這樣捉弄人?幹麼神神秘秘跟著我?還有上回在我臉上寫字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丫頭,你到底有沒有神經,跟你說了半天話,你當真聽不出我是誰?」
「誰聽得出來?」她嚷口粥一臉不屑,「別不熟裝熟,誰會知道你是哪根蔥?哪顆蒜?」
他歎口氣,「我是忠義莊主於震兒子於吳,也是……」他睇著她瞪大的雙眸,「也就是那一路被你欺凌而來的死小五!」
「匡當當!」甘蕾絲湯匙落了地卻毫無所覺。
「你真是小五!」她眼底寫滿不信,緊貼著對方細細打量起眼前這自稱為於昊的男人,卻只見著個帥氣英挺、濃眉劍目、好看至極的男人,哪兒還有半點焦屍的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