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雲弄影
「走開!」他不耐煩地一把推開李媚心,快步跟上去。
李媚心沒想到喬拓居然這麼不給她面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暗恨在心,把這筆帳全算到馥兒頭上。她朝帶來的僕人怒叱一聲,「我們走。」
「早就該走了,」蕭雲坡在一旁奚落道,「最好以後也別再出現。」
李媚心瞪他一眼,「你也給我記住!」她撂下一句狠話,氣沖沖地離去。
蕭雲坡根本懶得理她,他轉頭擔憂地望著大師兄離去的方向。他們沒問題吧?
「馥兒!」喬拓忍不住大吼。
他的忍耐已經到極限,快抓狂了。他真奇怪以前的日子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從剛才一路走來,不過幾十步的距離,馥兒就絆到五次,要不是他及時拉住她,只怕她早已跌得鼻青臉腫。他還替她撥開擋路的樹枝三次,否則她的小臉早被刮得亂七八糟。可是,她就像毫無所覺似地一徑埋頭往前走。
喬拓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見她生氣,心中竟泛著一絲慌亂,一邊忙著救她,一邊還低聲下氣地詢問她,到底在氣什麼,見她一直默不作聲,這才忍不住地吼了出來。
馥兒聽到他的怒吼聲,腳下停了停,隨即又繼續往前走。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喬拓摟著李媚心的畫面,氣苦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要見到他。
喬拓見她不但不理睬他,反而加快腳步,氣得一個箭步上前,乾脆從她身後把她抱起來。
馥兒驚叫一聲,立刻捶打著喬拓的大手,雙腳不住地亂踢,差點踢中他的要害。喬拓怒得一用力,順勢把她扔上肩頭。
馥兒就像個沒重量的麻袋一樣,掛在他背上晃來晃去。
「妳再亂動,我就打妳屁股。」喬拓威脅道。
馥兒馬上停住,不敢再亂踢,但是她的小菱嘴可沒停,大嚷道:「你這個登徒子!色鬼!放我下來。」
喬拓不理她。
「你再不放我下來,我要喊了!」
「妳已經在喊了。」喬拓提醒她。
「你,你不要臉。」她口不擇言地罵地。
馥兒用力捶他的背,卻反而痛得縮起手猛吹。他的背是用什麼做的啊?
「別咬,小心妳的屁股。」
馥兒憤恨地把嘴巴閉起來。他怎麼知道她正要咬下去,難不成他背上長有眼睛?她一眼看到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面的趙香,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樣,朝她伸出一隻手,「小香,快來救我!」
趙香一臉為難,她哪有膽子管堡主的事。她結巴地說:「小姐,小……小婢……」
喬拓頭也沒回,舉起一手指向右側的岔路,趙香立刻如蒙大赦地轉往岔路,逃難似地飛奔而去。
馥兒不相信地揉揉眼睛。連小香都背叛她?
她氣死了!
她氣得想揍人,可是想揍的人的背比她的拳頭還硬。
她氣得想哭!於是,剛才忍了半天的眼淚硬是不爭氣地撲簌簌往下掉。
喬拓發現她忽然安靜下來,不禁露出微笑,這小妮子終於累得放棄了。他腳步輕快地朝涼亭走去。
過了一會兒,他發覺不對勁,她太安靜了,靜到連他的背都濕了。
背濕了?她不會是在哭吧?喬拓馬上把她抱到胸前。
「妳在哭?」喬拓震驚地看著她用手摀住的小臉,趕忙兩步並作一步地把她放到涼亭裡的椅子上。
「我在笑。」馥兒負氣地回答,臉依舊埋在手中。她才不要讓他看見她哭花的臉。
「妳在哭。」這是她清醒後,喬拓第一次看到她哭。她連知道自己失去記憶時都沒哭,現在居然在哭?生平第一遭,他感到手足無措。
「我在笑!」這個笨人,到底要她說幾次。
喬拓蹲在她面前,拉開她的手。馥兒立刻掙扎著要他鬆開箝制。
「妳在哭。」喬拓肯定地又說一次。
馥兒聞言,乾脆把頭轉開。
喬拓伸手接住滴下她嫩頰的淚珠,奇怪自己心中怎麼會有一絲痛楚。見到她的淚水,他的心就宛如刀割,又疼愛又憐惜的感覺在心中氾濫開來。
他用一隻大手捉著她掙扎不休的柔荑,另一手騰出來固定她左右亂晃、就是不看他的小臉。「為什麼?」
「因為你亂抱我,又害我很不端莊地大叫。」馥兒淚濕的俏臉繃得死緊,鼻頭紅通通的。她才不要承認心中有種酸酸的奇特感覺。
喬拓聞言失笑,為了這個就氣成這樣?但是看到她生氣的臉龐,他忍不住妥協,「好,以後不亂抱妳,除非有必要。這樣好不好?」
「什麼『有必要』!你有妻室,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該抱我,你這種人就叫作登徒子,聽到沒?登徒子!」馥兒柳眉倒豎,氣得忍不住提高聲音。這個男人是不是腦筋壞了,連這種基本禮教都不知道。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喬拓直視她的眼睛,鄭重地回答:「我是成過親,但是現在沒有妻子。」他半開玩笑地補充一句,「這種人叫『鰥夫』,不叫『登徒子』。」
馥兒一愣,連生氣都忘了。她吸吸鼻子,低聲問:「真的?」
喬拓嚴肅地點點頭。
「對不起。」馥兒難過地低下頭,都是她不好,不該揭人瘡疤,亂發脾氣。
她的淚水又湧上來。
眼看她的淚水又快氾濫成河,喬拓歎口氣,撩起衣袖擦拭她的小臉。「是我不好,應該早點告訴妳的。」難怪孔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一掉眼淚,不管事情曲直,都好像成了他的錯。
喬拓其實一點都不在意那場比蜉蝣生命還短暫的婚姻,但是看到馥兒內疚的表情,他實在忍不住想逗她。
「妳剛才罵我登徒子、色鬼,嗯?」他沉聲道。
「對不起。」馥兒垂下頭。
「妳還罵我不要臉。」
「對不起。」她的臉低得快碰到衣領。
看她一副真誠懺悔的可憐模樣,喬拓忍不住笑了出來。
馥兒聽到他的笑聲才知道他在逗她。她抬頭正要發作,卻被喬拓臉上的笑容迷住,他顯得好年輕,不像平常那樣嚴肅得嚇人。
「心情好點了?」喬拓的笑容又消失,回復到平常眾人熟悉的堡主。
馥兒點點頭,差點想伸手去留住那抹令她的心怦怦跳的微笑。
「剛才到底怎麼回事?」喬拓想起繞了這麼一大圈,他還是不知道馥兒為什麼會跟李媚心起衝突。
馥兒把剛才的情形解釋給他聽,「拓哥哥,不是我的錯,對不對?」她焦急地望著喬拓略顯怒意的臉龐。
喬拓捏捏她的鼻子,「對。」他暗下決定,以後要禁止李媚心出入喬堡,其實他早該這麼做了。「等會兒想做什麼?我陪妳。」
馥兒聽喬拓說今天有空陪她,高興地馬上跳起來,兩眼發亮。「釣魚好不好?」
喬拓訝異地問:「妳會釣魚?」
馥兒愛嬌地挽起他的手,燦爛地笑著,「你會就好了,不然,你可以教我,走啦!」這幾天都只有趙香陪她,有點無聊。
喬拓寵愛地看著她,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走向通往魚池的小徑。但在離去前,他忽然回頭,對著空氣說:「你們也看夠了吧?」
馥兒跟著他回頭,「拓哥哥,你在跟誰說話?」她一雙美眸狐疑地亂轉,四下明明沒人呀,拓哥哥果然有點不正常。
喬拓看著她甩動的髮絲,帶著淡淡的笑意道:「沒什麼,我們走吧。」隨即帶著一臉不解的馥兒消失在花徑盡頭。
蕭雲坡在花叢後躲得腰酸背痛,但他覺得很值得。他回過頭伸伸懶腰,不料竟看到幾個不約而同地站起來的手下,赧然地和他面面相覷。原來,關心喬拓和馥兒的進展的人不止他一個。
身為二堡主的他,生平頭一遭做這種偷聽的事,就被屬下們逮個正著,實在太沒面子了。
他尷尬地輕咳一聲,拿出所剩無幾的威嚴,「聽到沒,還不快去做事。」
時光匆匆,半個月過去了。
這一陣子,喬堡熱鬧得令兩位堡主懷疑,前一陣子喊無聊的人真是他們嗎?
喬拓更不時哭笑不得地想,他留下馥兒簡直就是給自己找了天大的麻煩。不,該說馥兒本身就是「麻煩」。不過,他仍不後悔。
這一天,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是個晴朗的好日子。但是……「馥兒!」急怒的吼聲直上雲霄,傳遍了喬堡。
原本懶散地癱在大椅上的馥兒一聽到這聲怒吼,立刻跳起來,著急地拉著趙香,一溜煙就不見人影。
她人剛走,喬拓就滿臉怒氣地出現。他問打水的小廝,「人呢?」
小廝嚇得說不出話來,灑了一地的水,只用手比比後院的方向。
喬拓立刻又如狂怒的暴風般朝後院刮去。
「老天,馥兒小姐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小廝一手遮陽,望著喬拓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
最近幾天,喬堡的僕人之間正流行三種賭約。
第一種:馥兒小姐什麼時辰會破壞東西?
第二種:堡主什麼時辰會發現這件事?
第三種:堡主什麼時辰會逮到馥兒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