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袁圓
四目在昏微的光亮中交接,兩人的笑容都僵在臉上。
「銀芽?」她不是跟那個野男人出去了嗎?冀祺一口汽水差點兒嗆到喉嚨。
「嘎!你怎麼……」昨天的偶然邂逅已經夠讓人吃驚了,季銀芽萬萬沒想到兩人會再度不期而遇,且又是比鄰而坐,普天之下,這種機率有多少?
除非是……
「你跟蹤我?」她不悅地瞄著他。太巧的事情難免令人生疑。
「跟蹤?」電影開始了,冀祺大喝的音量立即招來了許多白眼,他吐吐舌,忙用耳語辯駁:「我才不做那麼無聊的事咧,不信你可以看我的電影票,我昨天就預購的。」
揉得皺巴巴的票根,鐵證如山地攤在他的掌心,他倆往昔就算再怎麼不信邪,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冥冥中綁在兩人之間的紅線。
詫異摻著接踵而來的興奮,混合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抨擊著兩顆加速跳動的心臟。
原來他們的默契這麼好呀!
莫非這也就說明為何他總是撞到她,而她總是讓他撞到?
第八章
聽說這部電影是本世紀末最浪漫的愛情大戲;在美國曾奪下賣座總冠軍,票房遠勝過「星際大戰首部曲」,所以戲院內才會擠滿情侶吧?
不過它到底哪兒浪漫,哪兒愛呀情的,冀祺是一點碗糕也沒看進去,倒是劇中一首首的情歌,撩得他心猿意馬。
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爆米花,目光卻不時蕩漾到旁座的佳人身上。
幽暗中,螢幕投射出來的亮彩,恰好在季銀芽的妍容上,描繪了一層粼粼薄暈,令她姣好完美的側影無所遁逃。
她的鼻子直鋌而秀氣,櫻唇誘人而紅潤,晶瑩澄澈的眼睛像是晚間會絢爛發光的夜明珠,弧線優雅的下巴像是為了配合他的嘴形而生,輕輕扇著的長睫毛像是在挑逗他而勾動的手指頭。
季銀芽的美,美在她不矯揉造作,那純淨的氣質就和她名字裡的春意一樣,彷彿春天的典雅尊貴卻不致高不可攀,素雅的裝扮好似鄰家的大女孩,如沐春風的親切笑靨總讓人想接近她,和她談談天,說說話。
當然,她插腰嗔斥的時候,又是別有風貌。
而他一直是被她這些脫俗的特質所蠱惑,他相信「她」——就是今年春天送給他的最佳神秘禮物!
他索性歪著頭,支頰瞅著她。
如果每天他清晨起床,身邊美夢正酣的她,躺在黎明光曦下的溫馨景致,應該就是這個樣吧……
「嗯……咳……咳……」冀祺心存鴻鴿,百無聊賴地清著喉嚨,坐姿換了又換,直到歪斜的側翼緊緊地貼住她的皓臂,他才比較滿意地坐定。
她拘謹地往另一邊挪了挪,並瞄了他一眼。
冀祺順勢對上她的剪水雙瞳,嘴角立刻漾出璀璨而無邪的笑容,沒話找話地說:「你剛剛怎麼那麼晚才進來?」
他本來是要問那個騎摩托車載她的野男人是哪兒冒出來的蔥蒜,奈何開場白到了嘴邊便自行做了修飾。
「我……」季銀芽特地選在那時入場,無非是想以黑暗當保護色,免得日後被坐在前排的小娟認出來,那就尷尬了。
不過這些不好對他明說,幸而旁席的人噓聲要他們安靜,她假借道歉之名,技巧地把話題轉移。「對不起
「一起吃。」冀祺把爆米花推到她面前,有點炫耀地脾睨四周。
想想老天爺還真頑皮,沒事和他開這麼個大玩笑,好在繞了一圈,她仍是回到他的身邊,嘿嘿!這下他也是成雙成對了吧。
「不了。」她看電影沒吃東西的習慣。
「噓——」又有人抗議了。
「講個話又不會死。」冀祺嘟囔,但還是不高不興地把嗓子再放低。「上次的飛車事件……真對不起呀!」
「我才要向你道歉呢,我應該換個方式表達我的關心……」糟糕,她怎麼說得這麼曖昧?「我的意思是
管她什麼意思,知道她生氣是出於在乎他,他的心花兒朵朵亂綻。他搶下她的解釋,提出邀請。「看完電影咱們去逛逛?」
他倆認識到現在都還沒約會過呢,到時他要與她分享同一杯飲料,舔著同一支甜筒,擠在同一張椅子,嘻嘻!
「再說吧。」季銀芽得視小杜接下來的行程才能決定。
「去嘛,去嘛!」冀祺用手肘輕輕頂著她。
「我……」季銀芽想笑但沒笑出來。
一直都是這樣,她前一秒才覺得他咄咄逼人,下一秒他又變得風度翩翩,接著他又很孩子氣,待會兒他或許又會展露叱吒風雲的神態。他矛盾地讓她迷惑,但是當他接近時,她在踏實安心之餘,心跳卻會加快,並混著陣陣駭人的悸動和喜悅,這……是什麼道理?
她不曾有過這般詭譎的感覺啊,難道她對他不僅僅是有好感那麼單純?
「去啦,去啦!」冀祺仍死皮賴臉地黏著。
兩人的嘁嘁瞅瞅終於惹來共憤,這回換後面的人抗議了。「噓——」
「噓什麼噓?」冀祺火了,他扭首衝著噓聲的發源處斥道,分貝大到驚動整間戲院。「人家她就要答應了,我也正在找機會表白,你們幹麼老觸我霉頭?」
「啥?」本來在勸拉他的柔荑不禁呆住,季銀芽張口結舌,質疑再三地反芻他剛剛的怒吼。
「嘎——」潛伏於人類染色體中的「好奇」基因開始進行複製,在座包括前排小杜、林美娟的所有目光登即聚集了過來,大夥兒都屏息興奮地等著主角的下一步,至於電影裡面在演什麼,哪有現場轉播來得吸引人?
「你!」冀祺絲毫不在乎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坦然轉眸逼視她。
相對於他的悠遊自若,季銀芽則是如坐針氈,他又忽地這麼一喊,害她嚇了好大的一跳,戒懼的粉軀猛朝後方傾出安全距離。
其他人卻是向前豎起耳朵,唯恐自己漏聽了什麼。
冀祺未發一言,隨便找了個旁人,就把爆米花和可樂一塞,空出來的手跟著就將季銀芽往懷裡一帶。
「啊——」季銀芽訝然的輕呼才剛起了音,即讓一張炙燙的雙唇吞噬。
「哇……」面對如此大膽的實彈演出,眾伙兒全看傻了眼,驚歎號此起彼落。
「喝!」林美娟的下巴更是脫臼。
認識冀祺這麼久,他雖說看似玩世不恭,但與異性之間的相處也絕不逾矩,明知公司未婚的娘子軍團都對他很呷意,他仍舊老神在在地打著太極,搞得眾娘子還以為他是同性戀,所以才會對女人沒興趣,因此只好怨歎造化弄人,將這份愛慕偷偷藏在心裡,豈料他現在……
而那廂的冀祺儼然入了無人之地一般,依然我行我素,摟著佳人散播他的熱情,或吮或啃地蹂躪她的濡馥櫻唇,一寸一寸地搾乾她的理智,並大舉攻佔她的城池堡壘,專制但細膩地品嚐匿於她玉齒內的甜美甘泉。
季銀芽還來不及捍衛,便失陷了一切護御防線。
光陰彷彿忘了流動,大氣頓然成了真空,在她稼農纖合度的背樑上遊走的巨掌,宛如要把她搓揉成他陽剛偉魄的一部分,抽搐、酥麻灼蝕著她青澀柔嫩,暈眩和心悸,隨著湍急燠熱的血脈撲擊著每一顆細胞,她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也聽不見週遭的聲音,只能跟著他的引導。
她的回應雖然笨拙,卻反而狂狷地刺激他的雄性荷爾蒙。
冀祺原只是想一嘗宿願,但她的味道比他想像的還要香醇,他一時欲罷不能,情難以耐地向她越索越多,越吻越深,直到兩人再也負荷不了彼此的奔放情愫,他才戀戀不捨地結束這個纏綿悱側的熱吻。
「呃……」驟然失去溫暖的眷戀,季銀芽遍體虛軟的偎在他巍峨的胸膛,久久喘不過息來。
「芽兒……」冀祺啞著慾火沸騰的粗嗓,順勢圈起剛壯的臂彎,環著她繾綣廝磨,這種親暱的感覺真的好好!
偌大的密閉空間裡只聽到兩人粗重的呼吸聲,黑暗中,氣氛突顯得更為暖昧,直到後排觀眾席乍起的如雷掌聲,有人站起來報以熱烈的疾呼鼓勵:「好耶!安可
萬籟俱寂好一刻的群眾接著從震驚中甦醒,紛紛激動地叫好響應;「安可!安可——」
霎時口哨聲、喧囂聲、拍手聲,聲聲就要掀開戲院的天花板,連外面販賣部的小姐都納悶地探進頭來看。
「謝謝,謝謝,謝謝!」冀祺也不害臊,反而眉飛色舞地舉高手,感激大家。
他的落落大方,馬上獲得更鬧翻天的滿堂采,男人欽佩他的勇氣,讚頌他的吻技,女人傾慕他的熱情,折服他的浪漫。
方才失去的短暫記憶,以慢動作的畫面在腦海裡重映,季銀芽逐漸恢復的神智,立即讓禮儀廉恥所取代。
往昔讀過的四書五經也跳出來鞭撻她的厚顏無恥,他的洋洋得意和眾人的鼓噪,只是令她更無地自容,自覺像個小丑、蕩婦。
「不——」她羞憤地站起身,然後在大家嘩然的聲援中,擰著淚眼掉頭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