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意外的春天

第12頁 文 / 袁圓

    「喲——」季銀芽雙手環胸,定眸瞅著他。

    這人一早是拿醋當牛奶喝啊?口氣這麼酸。

    「你不用工作啊?動不動便往這兒跑,小心被老闆趕回家吃自己。」大概就是他太混,所以他這位業務員都已經三十好幾了,人家可能都在開賓士了,他還窮到連一輛摩托車也買不起。

    「如果到了那種田地,你願不願意收留我?」會擔心他的工作就表示她關心他,所以他還是很有希望。

    「喝!我可養不起你這個大胃王唷。」思及他吃西瓜的蠻勁兒,季銀芽忙不迭搖首舉手投降。

    「問問罷了,幹麼拒絕得那麼快?」陡然讓人澆冷水,冀祺不悅咕噥。

    「你又在發什麼牢騷?」瞥了一下手錶,她不待他回答便揮揮柔荑接著說:「不招呼你啦,博陽差不多要到了。」

    「別等他啦,走,我載你去醫院。」先下手為強,此乃冀祺故意比他早到幾步的目的。

    「你少胡鬧了。」季銀芽一笑置之。

    「我看起來那麼不正經嗎?為何我講的話,你老當我在開玩笑?」冀祺懊惱地蹙著眉峰。他從不曉得自己做人竟是如此失敗。

    「你看起來的確是在說笑嘛。」季銀芽反駁。

    「好吧,那我現在很正經地告訴你,小姐請上車,OK?」冀祺繃著長相性格的俊臉,裝出一絲不苟的氣派。

    「要走你先走呀,拜拜!」季銀芽很不給面子地格格嬌笑,她認為他還是較適合吊兒郎當的痞子調調兒。

    「咱們昨天不是講好了嗎?」笑他總比罵他好,起碼他的計謀多少奏了一點點效。這追女人呀,臉皮就是要厚,硬的不行便來要耍賴,因為女人的免疫力通常不會太強。

    「對,咱們昨天講好——不要你載。」季銀芽現在終於體會到小妹襄雪何以對死纏爛打的男人那麼感冒,不過……他這麼纏著她是為什麼?

    難道是他對她……哎呀,這怎麼可能嘛,她大白天還作什麼夢啊?她又沒有襄雪的花容月貌,人家怎麼會!

    「賞個臉嘛,我的跑車還沒載過女人喔。」冀祺軟言相誘。

    「是嗎?那我可別破壞你的規矩。」季銀芽百般叮嚀自己,莫教他的油嘴滑舌所蒙騙,但心中洋溢的無名歡喜卻是怎麼也抹殺不了。

    「你聽到了嗎?」冀祺忽然大喝。

    「什麼?」季銀芽連忙豎起耳輪,仔細聆聽大地菁華,然除了遠處車輛的喧囂聲,似乎沒發現任何異於尋常的。

    「嗚……我的跑車在哭泣。」冀祺倏地抱住他的鐵馬哽咽。

    「你這人唷就是沒個正經。」季銀芽白眼輕啐。

    接著,她彷彿頓悟了什麼似的,驚詫地指著他那台每次都會跟著他一同現身的單車。「這就是你剛剛一直在說的跑車?」

    不會吧?

    搞半天……原來此「跑」非彼「跑」?

    「對呀,很酷吧,你別小覷它喔。」冀祺登時興高采烈、滔滔不絕地獻寶。「它的材質輕巧,車身一體成型,夜間還有螢光反射,而且附有十五段變速,全世界絕對找不到第二台!」因為這是他特別請專人按照他的需求而專門訂做的。

    「既然那麼酷,當初你怎麼還會撞到我?」季銀芽又翻了翻漆黑的眼珠子。何況對她這種從小學四年級以後就沒再碰這種代步工具的人,單車就是單車,即使它會唱歌,它仍舊只是部單車。

    再者要她抱著一隻裹上石膏的腳坐在後座……噢,饒了她吧!

    「呃……這……」冀祺一時語塞,然後尷尬地笑,撓著腮。「馬偶爾也會失一下小蹄嘛。」

    「那你還想用這個載我去醫院?」就因為他那匹馬偶爾失了那麼一小蹄,季銀芽可是付了好大的代價。

    「傻瓜,騎這個才不會塞車。」台北的交通絕非常人能忍受,冀祺躊躇滿志地搬出每一任市長在選舉時,均會提及的偉大施政報告。

    「我寧可塞車,也不想再斷另外一條腿!」議槌立刻敲下否定的聲音。她若讓他載,才真會淪為天下第一大傻瓜。

    「叭——」恍如喇叭卡住似的刺耳聲音驀地插入。

    一輛純白色的吉普車在他倆跟前停住,褐色的玻璃車窗緩緩降下,逐漸露出季博陽那張漂亮的潘安面龐。

    「是不是有無聊人士在騷擾你呀?」他問。涼涼的語調煞是嘲諷。

    「你這傢伙!」冀祺這輩子遇過的人不少,但像他這般狂妄囂張礙眼欠扁的,倒還是平生第一遭,若用「天使的笑容,魔鬼的心腸」來形容他,真是一點兒也不為過!

    從昨兒便憋到現在的怒氣正待發作,卻被季銀芽給攔下。

    「別這樣!」季銀芽匆匆跳上吉普車時懇求地瞅了他一眼,然後她催促司機。「我們快走吧。」

    「銀芽……」冀祺試圖動搖佳人的決心。

    得到的卻是一堆由排氣管噴灑出來的廢料,和二四匹馬力所捲起的滾滾塵,以及「博」兄那陣令人髮指到吐血的得意訕笑。

    第六章

    「你和那個姓冀的,到底怎麼樣?」餘光掃向後照鏡,季博陽不禁抬了抬軒眉,噙笑的紅唇興味地蕩出了大問號。

    「什麼……怎麼樣?」沒頭沒尾的幹麼突然問到他?

    季銀芽眨眨眼,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你說呢?」季博陽玩性大起,蓄意加快油門硬超了幾部車。

    「開慢點兒,咱們不很趕……」季銀芽畏懼地待吉普車步入正軌,才又跳回原來的問題。「沒、沒怎麼樣啊。」

    怪了,她沒事窮緊張個什麼勁兒?她現在會感到如坐針氈是因為車速影響,和弟弟的曖昧語氣毫無關聯,她大可不必作賊心虛……嗯,對,一定是這樣子沒錯,是她想太多了……

    呵呵呵……等等!

    她作什麼賊?心什麼虛?

    「哦?是嗎?」季博陽又盯著後照鏡,笑意變得更濃了,「那——他老兄為何會這麼緊追不捨呢?」

    「緊追不捨?哪、哪有?」季銀芽張口結舌了幾秒鐘,玉顏接著覆上了大片艷霞,她支支吾吾地辨護兩人的清白。「你千萬別誤會喔,他、他……只是來家裡找過我幾次,我和他真的不熟,我、我們什麼也沒有

    人家只不過放了一根引子,她自己便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抖了七八分。

    「甭慌。」姐還真老實,從小被他拐到大,如今仍是沒有半點長進。「你先看看咱們後面再說。」

    「啊?後面?」季銀芽茫然不解地轉過頭。

    車窗外尾隨著長串的車陣,大大小小一部接著一部,不同的款式連著不同的顏色,將灰黑的柏油路裝扮成五彩繽紛的斑馬線;偶爾會有紅燈造成的空隙,像是要人們乘機透透氣那般。但她不認為博陽主要是叫她觀望這些。

    「你到底要我看什麼——」季銀芽方欲問清楚,漸漸收回的視線,卻讓愈來愈放大的熟絡形影所吸引。

    肌理精碩的長腿健步如飛地踩著踏板,快馬鞭策著單車前馳,騎士打彎的腰肢與車身、陽光和空氣,融合成一道發光的流線體,敏捷地混在車隊中竄流蛇行,隨著彼此距離的縮減,騎士臉上的英氣線條也就更加明顯。

    「喝!那不是……」季銀芽愕然失聲。

    「賓果!就是那個冀祺,他從咱們出門後便一起跟著。」季博陽也是在無意間瞄到他的存在。

    「這……他……人家說不定只是順路而已。」季銀芽不曉得這個猜測正不正確。此刻她才發覺自己對他認知少的可憐,他家在哪裡,他上班的地點又在哪個方向,她根本不清楚。

    「是嗎?乾脆我們來求證一下。」季博陽當馬路是他家的後花園,猛然一個轉彎再轉彎,又鴨霸地擠進內車道,至於交通安全和他人咒罵的喇叭聲則僅作參考之用。

    「你要做什麼?」季銀芽有不好的預感。

    「你等著瞧吧。」季博陽故意放慢車速。

    此舉再度撩起後方來車的抗議,他大老爺依然氣定神閒,迨冀祺三曲四拐好不容易要接近時,他又霍然加快。

    「小心!」季銀芽白著小臉,隱隱約約中,冀祺的唾罵彷彿就在耳邊。

    「哈哈!」相形之下,季博陽就玩得滿開心的,他又恢復常速靜候鐵馬戰士披掛上陣救公主。

    「博陽,別鬧啦!」本來還道是塞車的緣故呢,現在季銀芽終於明白博陽今天開車為何會時快時慢。

    「有好戲看了。」季博陽置之不理。

    想戴著姐夫桂冠騎到他頭上的人,總得先來點考驗吧,他倒想瞧瞧二輪的人力車,要如何與他的四輪傳動爭鋒。

    不一會兒,冀祺在那端的慢車道上與他平行,兩男以眼神交戰。

    「你們……」季銀芽左右為難,只能卡在中央當夾心餅乾。

    忽然,冀祺對她粲粲一笑,她洞燭機先,忙搖下旁邊的車窗阻止。「不可以!不可以……危險!」

    但冀祺已將龍頭一偏,以單車的輕巧靈活穿梭過數部行駛間的轎車,再接近他們的車翼,還伸手抓住她側邊的車門,好與吉普車並駕齊驅——不難想像此時的驚險、旁車的斥責以及她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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