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瑪麗·喬·普特尼
「我認為我知道,「他斜睨著她。」一起共事已經很困難了,更何況要扮演愛人?還有丈夫和妻子的身份。它當然會很困難,但為了這部電影的成功,你必須做到。你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更好的女演員了。」
她開口要回答,驀地發現到這段對話很熟悉。」你勸我的話正是你試圖退演時,我用來勸你的。「而且止目基可以說是背得一字不差。
他格格輕笑。」我還在猜你要多久才會注意到。這些論點仍然有效就像你用它們來說服我時。被人反將一軍的感覺如何?」
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咒罵。」那感覺爛透了特別是你還故意以折磨我為樂。」
「我並沒有以折磨你為樂,但現在的情況是很嚴肅的「他捕捉住她的目光。」我在這部電影裡有分紅,而且我投入了時間、精力和名聲,我的名字將會掛在戲院的看板上。我自然希望一這部電影盡可能地好,而那意味著我們需要你演出莎拉。」
「一定有其他英國演員可以演好她或許更好。」
「我懷疑。但就算有這麼一個人,我們能在一個星期內找到她、而她又正好有空檔的機率有多大?「他淡淡地笑了。」在高傲地告訴我演出受苦的角色對我很有幫助後,你能夠在輪到你時,懦弱地選擇逃走嗎?」
她瞇起眼睛。」你這是感情上的勒索?」
「我還有更好的武器你的正義感。」
她低咒出聲。」你還真會挑中要害。」
「謝謝稱讚。」
「那絕不是恭維「她揉著額頭,想著她真的不想接這個角色,但這下她是自食其果了。她長吐了口氣。」好吧。該死了,我願意演出莎拉!」
肯基的笑容總是令她的胃部扭絞。」我很高興。共同演出將會有極大的壓力,但那對電影並不是壞事,因為這些角色都承受著壓力。」
「你這是病急亂投醫,肯基。我們會把彼此逼瘋的。但你說的對,這部電影或許會因為我們兩個而受益,即使攝影師必須加倍辛苦,讓我看起來夠年輕「她坐起來。」我想今晚就到此為止了。」
「這會不會太早了點?我們可以做些綵排。」
自從得到『雙面情人』的瑪嬌一角,在肯基的屋子裡排練的第一夜起,他們還曾一起排練許多次,但該死的……現在一切都變了。」我沒有帶劇本來。」
「我帶來了。我原本就打算在今晚排戲,我們可以共用一本。我剛剛記熟了我的台詞,而既然劇本是你的,你應該可以記得起大部分。」
他在星期六的夜晚,預訂這個不尋常的小天堂就為了工作?」肯基,有時候我真的認為你不是人類。」
「你終於發現我最深藏的秘密了——我是個外星人,只是學會表現得像個人類。」
他的語氣是玩笑的,話裡卻有著某種事實——並非他真的來自外太空,但他確實不像屬於這個世界。許多演員都和真實世界格格不入,包括她自己在內。她瞭解她缺乏歸屬感是來自於童年的經驗,但止目基呢?早在他們一父往之初,他就表明了他的過去是禁忌的話題,她也一直尊重他的隱私。
但她不由得納悶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去塑造成現在的他。他的儀態、教養和措辭顯示他出身英國上流社會,但他又沒有上流社會人士那種自然流露的傲氣。他對自己的成功虛懷若谷,對過人的容貌也沒有絲毫的虛榮感。她猜測他的童年或許並不容易,很可能還有一對酗酒、毆打小孩的雙親。也或者他從小就被丟進寄宿學校,從此不聞不問——甚至在學校飽受欺壓……
無論是何者,那段過去都太過痛苦得令他不願對任何人談起—即使是她。或許他一開始就不認為他們的婚姻可能持續,並擔心她會在兩人仳離後,將他的過去出一買給小報—不管怎樣,他們的婚姻已經快結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拍好信部電影,而且他們的時間表非常緊迫。」我想我們可以先將劇本從頭念一遍,但還不必認真去演。」
「我同意。演出一監道爾的角色對我已經夠折磨人,我不想在排練時浪費太多的感情。「他自背袋裡拿出劇本。」但先念一遍可以幫助我們掌握這些角色。」
過去她曾和肯基共同演出兩部電影,而且她愛極了和他的共同演出。不只因為他的演技精湛,最主要是他們可以在一起。婚後三年他們一直聚少離多,也因此造成最後的仳離。有多少次她在電話上和他談話時,對他的強烈渴望幾乎令她疼痛得呻吟出聲?
她強迫自己讓心思回到現在,翻開劇本。莎拉和藍道爾的每一景都充滿感情的張力。她真能夠和肯基共同演出這樣的戲?幸好多數時候莎拉都是泫然欲泣——這點她倒能夠應付。
她開始第一幕,藍道爾向莎拉求婚。天真小姐一臉的驚愕,無法置信她從小愛慕、英俊瀟灑的軍官竟然要求她成為他的妻子。瑞妮保持著平板的語氣,強抑下肯基在加州海岸向她求婚的回憶。肯基也同樣平淡地念著他的台詞。
訂婚後不久,藍道爾就遠征非州,跟著被俘。被俘的期間,他日夜夢想著莎拉,她純真的美麗成為家園的象徵。但直到他在維多利亞車站步下火車,發現自己成為全國英雄後,他才再度見到她。
雖然她的雙親不贊成像她這樣出身教養良好的淑女拋頭露面,莎拉堅持來到車站迎接她的未婚夫,莎拉的父親只好陪同前來。雖然擁擠的人群讓兩人無法交談,她可以看到藍道爾瞧見她時的喜悅,以及當記者及崇拜者群擁向一刖時,他眼裡的驚慌。
瑞妮和肯基逐幕對詞,也逐漸加入動作。她可以在心裡清楚看兒他們的走位,以及他們如何看著彼此、或迴避彼此的眼神。
她不知不覺地開始融入角色裡。她在和肯基分手後的白熱化痛楚裡,寫完劇本的最後幾幕,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痛楚融入莎拉的——因為她們都同樣失去了所愛的男人,而且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肯基沒有比她好多少。他漸漸化身為飽受壓抑、折磨的維多利亞時代的軍官,彷彿就在鏡頭前正式演出。當他們演到藍道爾意圖解除婚姻的一景時,瑞妮和肯基已分不清楚究竟是演戲還是真實了。
這一幕裡,絕望的藍道爾再也承受不了社交界預期兩人結婚的壓力,邀請他的未婚妻到村子裡走走。莎拉也歡天喜地接受了,一路描繪著婚禮的細節,直到藍道爾突兀地道:」莎拉,我最摯愛的女孩,我……我不能娶你。「「不能?「她驚恐地打住腳步。」你不可能是說真的!是否……婚禮的準備太過繁複了?如果你想要,我們可以舉辦簡單的儀式就好。」
「不!這和儀式無關,而是婚姻本身。」
好一晌的岑寂後,莎拉開口道:」我做錯了什麼,道爾?」
「過錯不在你,而是我自己。「他轉過身,動作僵硬。」我……已經污穢不堪、身心俱創,不配當你的丈夫。」
「那不是真的!你是個紳士、士兵和英雄!你配得上英國的任何女子。「她屏住氣息。」是因為另有他人?某位貴夫人更適合成為你的妻子?」
「沒有其他女人,也永遠不會有。「他凝視著她,眼裡是赤裸裸的靈魂。那是藍道爾的痛苦,也或者其中有些是屬於肯基的?
「那麼是為什麼?我不明白。」
「感謝天你不瞭解,「他下顎的肯筋抽動。」這個世界是罪惡的淵藪,而它……已經毀了我的榮譽。我無法結婚。」
瑞妮的心狂跳,明白到她正在演著她在現實生活中沒有勇氣面對的一幕。」但我們已彼此許下承諾!就算你不會是我的丈夫,在心裡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愛你——而且我永遠會。」
「在你甚至不瞭解我時,你又如何能夠愛我?我並不是你所想的人,莎拉,我從來就不是。「他渴望地輕觸她的發,勝過千言萬語。」你不能嫁給個陌生人。」
但瑞妮已經這麼做了,而且是睜大著眼睛。」對彼此來說,男女不總是陌生人嗎—你夢想著勇氣和榮耀,我則只想和你一起建立家園,生下你的孩子。「她的聲音破碎,想著她有多麼渴望擁有肯基的孩子。」兩年來我不斷等待、祈禱,即使我幾乎以為已經失去你了。我從不曾看過別的男人一眼。你認為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能夠停止愛你?」
「你必須離開我,「他的話裡是幾乎壓抑不住的暴力。」為了我們兩個人好。」
「這證明了你比自以為的更有榮譽感。「她走近他,強抑下碰觸他的慾望。」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會放你走——只要你說出你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