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雨菱
幸好她尚不知他是誰,若是讓她知道那不就會更不得安寧了!
說也奇怪,她怎麼會知道那個平台的入口,而且還掉下去呢?她到那上頭做什麼?她差點……
他可不想因她的攪局而分了心,頓時朗翰斯的眼神深得莫測難辨。
「喂……」說好要稱呼他為先生的,但黛比一旦恢復了氣焰,誰也看不在眼底。
朗翰斯整理好書本正好聽見黛比無禮的叫喚聲,這女孩顯然是沒上過禮儀課程,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他也不想理,可是卻又非理不可,他只好耐心的走向浴室。「又怎麼了?」
「我乾淨的衣服忘了拿進來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拿進來。」黛比央求。
「放在哪裡?」
「在沙發上。」見他願意幫忙自己,她反而客氣了。
不一會,他取來了衣服。「放在門外你自己拿。」
「謝啦!」黛比待他腳步聲離開,才打開門,匆匆的拾起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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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黛比被全身的灼痛逼得睡不著覺,尤其是未曾塗上藥膏的背後,她的手伸不到那麼長,索性不塗,但沒想到那斑斑傷口老大不客氣的與她作對,硬是腫痛得讓她睡也睡不著;但還有一個更可惡的,她不爭氣的肚子正咕咕地哀唱著空腹輓歌,她為了看朗翰斯一眼竟落得這個下場,真的非常為自己不值。
她忍不住的呻吟,煎魚似的在沙發上翻來覆去。
「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的聲音由書桌的方向傳來,黛比心想原來他一直都在,難道自己痛苦的窘狀都給他瞧見了嗎?「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她故作輕鬆的問。
「顯然還沒,不是嗎?」
她真弄不懂他幹嘛老愛將簡單的一句話講成像是嘲笑!難道她就真的這麼可笑?
「早點睡才不會有黑眼圈。」她學他,也不著痕跡的嘲笑他。
「我不擔心。」他並不輕易受她言語上的挑釁。
黛比聳聳肩,沒有力氣去與他鬥法,因為她真的餓到了極點。
她吃力的由沙發上坐起來,全身發酸及傷口的痛明顯的寫在臉上,她想去為自己倒一杯水,勉強用水來餵飽自己空蕩蕩的肚子,但是才站起來,走不到兩步,雙腳就癱了下來,她在地上撲了一跤。
「怎麼了,跌疼了沒?」朗翰斯放下手中的帳冊,一箭步上前扶起黛比。
「沒有,跌不死的。」她讓他扶起,自己則無所謂的笑笑。
「小心一點。」
「我知道。」她走向茶几摸索到了水壺及杯子。
「你要喝水!」朗翰斯一路跟著她,他取過她手中的水壺斟滿她的杯子。
「謝謝你。」黛比咕嚕嚕的飲下又向他要了一杯、又一杯。
「你喝那麼多水做什麼?」她的行為令他覺得奇特!
「肚子餓嘛!多喝一點就撐飽了。」黛比嘲笑他,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你又沒吃晚餐了?」
「還不是那個朗翰斯害的。」黛比悻悻然的罵著。
朗翰斯驚訝的盯著黛比,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害你什麼?你……認識他嗎?」
「那種癟三我才不屑認識他呢!」
從小到大,朗翰斯還不曾被人冠上這種稱謂,但他奇怪自己居然並不生氣,只感有趣。「那他害了你什麼?」
「他害我變成這副模樣!」
「哦!難道是他把你從纜繩台裡丟了下來?」
「那倒不是,只是我為了看他而掉下去的!」
「為了看他?「朗翰斯險些失笑。「那你看到了嗎?」
「沒,那個倒楣鬼倒是沒讓我瞧見。」
「哦!」朗翰斯真要哭笑不得!他不就活生生的立在她面前嗎?真是好奇反被好奇誤!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臉上,浮上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記得你向我提過朗翰斯是你的未婚夫,我沒記錯吧!」朗翰斯促狹的提起。
黛比歉然的笑了一笑,並沒有表現的倉惶失措,而是坦蕩的直言不諱說道:「其實我是騙你的,我連朗翰斯的臉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哩,只不過當時為了保護自己而向你撒謊。因為,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好人,而我又沒有同伴……」
「哦!那你現在確定了嗎?」
「大致上是確定了,你還不壞啦,算得上是好人啦。」黛比有點勉強的誇他,其實她是另有目的的。「喂!你參加了他的宴會,那你肯定是見過他本人了!」黛比張大了活靈靈會說話的美目,生動的轉著充滿期待的問。
朗翰斯睨了她一會兒,發現了她上衣那排扣子扣錯了一格,以致不對稱的左邊衣角下墜,她的滑稽令他發笑,他笑道:「當然。」
黛比以為他是取得了朗翰斯獨家的消息,而向她得意的笑。
但她現在才不在意他的得意,她一心只是想要從他那裡挖來關於朗翰斯的描述。
「那人是不是長相猥瑣得……像小混混。」
「你對他的長相見解倒是很……獨到。」
「怎麼我說對了嗎?」
「每個人的視覺要求不同,更何況萬法唯心造,在下……不予置評。」
「那我肯定說對了。」
「對不對有那麼重要嗎?」
「是沒什麼重要,反正我一到英國他就知道了!」
「哦!知道什麼?」他覺得這女孩有滿腹鬼胎。
「很抱歉,家醜不可外揚,而且更加抱歉交淺不可言深。」黛比神經質的拒絕回答,心想反正告訴他他也不懂,這是她和朗翰斯及柳茜芸的個人恩怨,她可不希望他插進來瞎攪和,縱使她注意他,但怎麼說這些都是與他無關的。
她施施然的回到沙發上與周公打交道去也。朗翰斯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看來她好像對「朗翰斯」有某種先入為主的誤解,而且還挺恨「他」的。
那是為什麼呢?「他」與她素昧平生不是嗎?他沒想到她的「古怪」竟引他陷入沉思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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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黛比趁朗翰斯不在艙房內的時,憑著印象,「摸」清了這裡的一切,聰明的她以步伐代替了量尺,清楚的記下了自己所在的定點,到達房內各處的距離。
也許是眼睛看不見的關係,她常常自怨自艾的自憐著自己霉運當頭,因為她什麼也不能做,甚至連甲板也上不去,只好靜靜的待在艙房房裡數時間。
這下倒好了,她不必煞費周折的去理會那些七叔公、八嬸婆無聊人士的眼光,她根本也看不到!
但她到底擔心自己的眼睛什麼時候才會再重見光明呢,她在心裡自問了好多次!
當然她是得不到答案的人,人家說什麼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其實瞎子吃黃蓮還不是照樣有苦說不出!瞎子!
突地,黛比感到陣陣恐懼由心底升起,如果她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如果她的眼睛不爭氣好不了了,那怎麼辦?
她才二十二歲,往後的日子難道都要以手代眼的過日子嗎?她會就這麼一直在黑暗中摸索,什麼也看不見了嗎?那春天的花朵、秋天的落日,難道會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嗎?
啊!千萬不要啊!上帝!
在這個六神無主、眾叛親離的時刻黛比依然只想到上帝,也大概只有上帝才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幫她了,她誠心的下跪雙膝著地,向上帝禱告。「親愛的天父,我是夏黛比,十七歲以前曾為了臉上長了幾顆青春痘,而天天向您禱告的那個,你還記得嗎?最近我又發生了一些困擾,這個困擾是會直接威脅到我的生命的。
喔!直到今天我才發覺以前的自己有多麼的愚蠢,竟為了那麼一點芝麻點的小事而叨擾你,因為今天我想析求你的是一件十分……不,不是萬分嚴重的事啊!
怎麼說呢!若說宇宙是無窮大的,那麼我的苦惱就差不多有那麼大!
所以好心的上帝啊,請您無論如何在百忙之中抽個空傾聽我細訴,並且多多關照我,事情是這樣的……」
時間已不知不覺過了半個鐘頭了,黛比仍不厭其煩的挖心掏肺,向上帝喋喋不休她那千江水般浩瀚的悲情,說自己如何遭受後母的迫害,但她一點也沒有察覺這時房裡並不止她一個人存在。
朗翰斯親自推來了餐車,餐車在長毛地毯上無聲無息的滑動著。
「……我這樣說,您是否全聽清楚了呢?若是不清楚,我可以隨時向你補充說明,我萬能的神啊,那麼就萬事拜託了……對了對了……」黛比想到什麼似的羞紅了臉!但又非說不可,急急的拉著上帝不放。
「請等一下啊……天父……我的主……黛比還有一件事忘了說……嗯……就是……」她思索了一下:「這件事也是說來話長哩,可能有長江那麼長喔!但願您有足夠的耐心聽下去……
我發現自己已經愛上某人了!原先我笨得以為自己生病了,因為我一見了他,就會一顆心打雷似轟隆隆的跳,別告訴我,你沒聽過打雷的聲音,那就太不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