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雨菱
她默默的數著那燈火,心中有一絲絲淡淡的悲哀,她望向自己家的方向,那含藏在點點燈海裡自己的家,雖然那個家沒有像這裡有廣大遼闊的大花園,專人服務的司機及富麗堂皇的大廳,甚至沒有像這般美好瑰麗的幻想空間,但是那裡有個慈愛的母親,有個活潑頑皮的活寶弟弟,有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溫暖及愛,而這裡卻是冷冷清清的。
她突然想念起一家人圍著餐桌吃飯的快樂情景,發現自己對「家」有多麼的想念。
此時一陣叩門聲打擾了她的思緒。
會是誰?絮潔提高警覺,學純純柔柔的說話語氣:「請進。」
門推開了,一個女傭走了進來,她的臉上先是掩之不住的驚訝,爾後隨之堆滿宜人的笑容,微胖的身材使她更形親切,可想而知,她是純純向她提及的心腹阿香「小姐,你怎麼還沒換衣服,先生、太太及表少爺都在樓下等你用晚餐呢!」
阿香為她打開更衣室的門,衣海呈現在絮潔訝然的眼前。
「換衣服?我穿這樣不行嗎!」絮潔指著自己身上學校制服問。
「你不是老是期待全家一起吃飯的嗎?依太太的規矩全家一起吃飯時,服裝是馬虎不得的。」阿香露齒一笑,她的言語及表情透露了她知道純純與它的秘密。
「那麼我該穿什麼樣的服裝呢?」絮潔突然想到童話中乞丐與王子的片段劇倩。
如今這個諷刺性的童話故事正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自嘲的一笑,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愚不可及的境界中,更令她覺得可笑的是,她竟是扮演著那個假裝是王子的乞丐。
「隨阿香來吧,小姐。」阿香本要引領她的「新小姐」進更衣室,不料……「我不換,就這麼下樓去吃飯吧。」絮潔篤定的說著,語氣裡有些挑戰的意味,跟著就大剌剌的往房外走去,逕自的下樓去了,她倒想看看,這是一個如何重規矩的家庭。
「小姐……」阿香先是一陣愕然,然後一聳肩,心想這個新小姐比起她溫柔的純純小姐還真是亂酷的。
「噬!爸,媽,表哥。」絮潔蹦蹦跳跳的來到「穎之別館」美輪美奐高貴富麗的大廳,她口中的爸、媽及表哥同時回過頭看她。
「純純來爸爸這裡。」穎世捷不疑有他的叫著宵貝女兒,絮潔第一眼就敬愛上這個爸爸,他不僅英俊而且和氣。
「純純,你的衣服!還有你的頭髮!」那個艷麗如明星的母親立刻從單人座的沙發上站起身,指著她的衣著略表不滿。
「媽!吃個飯嘛,幹麼要大費周章的換衣服,至於頭髮嘛……因為天氣太熬了,所以就剪掉了。」絮潔傭懶的,無所謂的走到兩人座的長沙發上,挨著「爸爸」生了下來。
她發現「表哥」亦正看著自己,她馬上以那種直愣愣帶著挑釁的目光,回視對座的卓淮恩。
就像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他的時候那樣。
而他,仍然看起來那麼好脾氣,那麼友善,臉上還掛著笑意坦然的看著她,她卻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對於那個耳光,難道他不曾記恨嗎?絮潔在心中畫上一個大問號。
「純純,你表哥半年才回來國內一次,當然要隆重的為他接風洗塵。」
她怎麼樣也不認為眼前的女人像個母親,在以往的觀念裡,她總是以為身為一位母親就該像典型的中國婦女般樸素,然而純純的母親外型卻是如此時宅亮良,與傳統全然是背道而馳。
絮潔收回眼神,迷惑的隨著那個叫做媽媽的女人臉上那兩片性感的唇而流轉,相較之下,絮潔更是懷念自己慈愛質樸的母親。
「好了,老婆,我想淮恩不會在意這些的。」穎世捷朝向卓淮恩說。
還是「爸爸」通情達理些,絮潔在心中評估。
「當然不會,穎舅舅。」卓淮恩禮貌的回答。
「那麼開飯吧!」絮潔乘勝追擊,開心叫好的站起來提醒眾人。
夜裡,絮潔好不容易在純純的衣櫥襄翻到了一件T恤,還是學校的運動服,她真佩服起純純天天都得穿著那種令人不能活動自如的淑女洋裝。
對於好運動的她而言,那一櫥櫥清一色的洋裝真是令她頭疼不已。
絮潔沐浴後就穿著一身運動服,躺在舒服的床上,取出純純畫給她的「穎之別館」平面圖,再度瀏覽一番。
她發現,書房就在頂樓的「圓頂玻璃閣樓」,多別緻的地方,好奇心使然,她立即驅身前往。
她赤腳踩著長毛地毯走過長廊,輕快的拾級而上,當她站定在桃木的厚重大門前,不免心生敬仰,她深吸一口氣打開它,「哇塞!好美的夜色。」
想不到「圓頂玻璃閣樓」就是顧名思義的將天空透明化。
滿天的星斗,就頂在頭頂上朗朗可見。絮潔看著那片星光燦鋼竟忘情的舞動了起來,她拉著T恤的衣角輕盈的旋傳,悲傷卻輕快的哼著貓王的「AREYOULONGESOMETONIGHT」。
她愈旋磚愈想家,愈旋轉愈心痛,她開始後悔不該答應純純來這裡,因為她不屬於這裡,這裡也不屬於她,她心中那份悲哀是一個無解的漩渦,連她自己也雞以去分析,這大概就是叫做自形慚穢吧!一個窮苦人家的女孩兒,何苦要扮成富貴人家的子弟呢!
她真的好輕蔑自己,她不該來此,更不該那麼輕易受這錦衣、玉食、華屋,一切一切的吸引。
包括卓淮恩!雖然她對他表現得視若無睹,甚至有些愛理不理的驕縱。
可是誰曉得,在她外表驕傲如神駒,內心幽柔如貓兒的少女情懷裡,她居然是極渴望可以得到一位風度翩翩,不平凡白馬王子的青睞。
特別是擁有這些特質的卓淮恩。
當他用那種坦率、明朗且包容的眼神看著她時,她的心懷便像是懸著一壺滾燙的水,隨時會不小心的燙傷自己。
哦!上天,怎麼會這樣,她董絮潔從來都是坦蕩蕩的,從來不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的淒慘不樂。
她是怎麼了?這時候的她,應該是在漢堡店打工當服務生,怎能搖身一.愛,成了穎家的大小姐……她怎能……她就這麼的旋轉、旋轉,旋轉到頭暈,旋轉到歌聲斷斷續續,但是她還是執物的旋轉,不停歇的,直到昏昏沉沉的全身癱瘓倒在淚泊之中……「純……你怎樣了?」卓淮恩放下他手上的「解剖學」,像棒球好手般滑壘,接住他善變的表妹。
從她像一縷花絮般飄進書房以來,他就不得不將目光鎖定在她的身上。
雖然她在個性上有了轉變,但是她的刁鑽古怪、目中無人及傲岸無橙,都只是更加深了他對她的憐愛,他知道十七歲是極需要呵護及諒解的年齡,他不可能將她的行為加以記恨在心頭的。
而如今這個難纏的小姑娘,竟然玉慘花愁的在他懷裡哭得肝腸寸山。
地無聲的哭泣著,如似有極大的壓抑。
是什麼事會使一個原本無憂無慮的女孩有這麼大的轉變?
他不知道,但他目前所能做的就只是安慰她。
「純……別哭了……你哭得我好心疼!」卓淮恩撥開她黏在臉上被淚水浸濕的頭髮。
「我想回家……」那張秀麗白晢,樸王渾金的臉蛋,緊合著眼晴,引人側目的抽泣著。
「這裡就是你的家。」卓淮恩十分溫柔的回答她,取出手帕拭去她的眼淚。
「不是……不是這個家,這是純純的家……」
卓淮恩搖頭一笑,女孩子的心思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有什麼心事,可以告訴我嗎?」
董絮潔苦澀的搖頭拒絕,有所防備的,她的神志尚未十分清楚,頭仍暈得眼冒金星,但她感觸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及安全感。
「我不能說……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和純純的秘密。」她雙緊眉心,長長的眼睫毛上閃煤著淚珠,小臉好似一朵初發芙蓉,純淨無瑕,楚楚可憐。
卓淮恩再次搖頭一笑,笑這小姑娘可愛的雙重性情。
可憐的表妹一定是寂寞使然。
「好,好,我不過問你的秘密……但是答應我不要哭了好嗎?你知道,從小我就最怕你的眼淚的。」
「我也不想哭,可是……」那個溫柔大男孩的安慰,不知為何竟惹得她更是加倍的心酸,淚水也像關不住的水匣,無可收拾。
「哦!我懂得,我懂得……」卓淮恩摟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如兄長一樣的安慰她。
「你不會懂得,不會懂得……永遠不會懂的。」她自卑的、委屈的噙著淚水,頭昏腦脹的亂喊一通。
但是那個大男孩,並沒有因她的無理取鬧而對她置之不理,相反的,他更是抱緊住她,給她熱烈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