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雨菱
君野將驚愕緊鎖在眉頭,機警的拖過床鋪上的棉被蓋上植媚的裙擺,平熄了火苗。
植富得意勝利的用一種詭譎神秘笑臉看著這一幕,看著兩人驚慌的模樣,他似乎還意猶未盡想故計重施。
「哇!火燒狗男女,好精采哦!哥,你真厲害!」植貴為兄弟「敢做敢為」而歡呼,瘋狂的眼中流露「正義凜然」、「大義滅親」的癡醉,以為自己真的是在替天行道。
植富受到鼓勵後,便更膽大妾為了,他又燒了火苗,等不及要接受植貴的喝采。
君野看在眼裡,適時的掌握了狀況,一個精準的迴旋踢擊落了植富手上的燭火,他不假思索的踩熄了它。
「你……你……你……」植富當場氣得連疊聲「你」個不停,卻也因君野招式的快狠準而心生顧忌!但他算準了君野不敢對他怎麼樣,聯合了植貴餓虎撲狼般的跳到君野身上朝他又抓又啃的。
「你們住手!住手!」植媚焦急不已的制止弟弟們的荒唐行為。「求求你們……」
兄弟倆根本不理會植媚淚痕狼藉的請求,植富甚至回首恨恨的重踹了植媚一腳。「賤人,滾一邊去。」植媚撞在牆上,渾身傷痛地癱倒在地上。
君野原本是不打算下手的,他深知自己是個練武之人,在這節骨眼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出手會有什麼後果,但見植媚受傷,他再也抑制不住耐性的將兩人推開,兩人肥肥後滾翻的跌了一跤正怪叫著。
「你怎樣了,媚兒?」他只擔心她的安危。
「對不起!又是我給你惹來這不必要的氣。」植媚萬萬沒想過會這樣。
君野一味的搖頭,霎時——「君野!小心!」植媚凜聲一叫!植富和植貴分別執著椅子和燭台當武器,急欲給背向他們的君野來個迎頭痛擊,那燭台上鋒利的針蕊就像虎頭蜂螫人的毒刺!
以植富和植貴的草莽之勇,對功夫斂達的君野而言,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兒科。
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轉身,將他們手中的「武器」擊落,輕易的以雙手拿將他倆制伏。
「放開我們……臭奴才!放開我們!」
「再不放開我們,要爹殺了你!殺了你!」
兄弟兩人如受困的野獸般掙亂。
君野不以為然的鬆手,放掉這兩個根本不可理喻的頑童,其中植富奮力掙扎的力道過猛以致猝然摔了出去,跌得人仰馬翻,一頭撞在破裂的桌緣,血湧如流,不省人事。
一時間君野,植媚,植貴全愕然的怔住了!直到植貴淒厲的、歇斯底里的大叫,「啊!你殺死植富!你殺死植富!植富死了!植富死了……」
植貴發瘋的狂叫,甚至認為君野接下來就要來殺死他,「救命呵!救命啊!」他顛狂似的叫得更誇張,臉上的神情如枯木死灰。
沉睡的夜終於叫醒了……
小屋外由遠漸近的腳步聲旋風般的掃進這狼藉的斗室。
李鑫領著一群家丁,表情扭曲的看著這個混亂的局面,當他瞥見斜躺在地的植富,表情則由扭曲轉為心痛及盛怒。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立即驅動肥胖的身體,困難的折下腰,抱起奄奄一息的心肝寶貝兒子。
植貴眼見救兵降臨,馬上撲到李鑫懷裡哭訴。
「都是古君野害的……」
不分青紅皂白的李鑫當然是相信自己的寶貝兒子,他豆大的眼珠子狠惡的瞪向君野。
「你該死!」這回他並沒有說算了!順勢亦狠惡惡的盯住植媚。「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和長工有姦情!」植貴當仁不讓的為父親解說。
「你別胡說!」植媚的反駁換來了李鑫嫌惡的一巴掌,但是一巴掌並沒有打疼她,君野以他的手臂為她擋住了。
李鑫極度不可思議的瞪向君野,氣煞了地獰起面孔。「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天殺的,老子還真是自做孽,養虎為患!」
他咄咄逼人急欲興師問罪的將所有罪狀全指向君野。「來人啊!把這個狗奴才給我拖到外面重重的打!」眾家丁圍上君野,而植媚也奮不顧身的撲上前去。
「不!爹!要打請打我!這全是我的錯!不關君野的事!不關君野……」
「別以為沒你的份兒!」李鑫再度揮起肥重的手掌。
「不要為難媚兒,我跟你們走便是!」始終不發一語的君野的再次為植媚挺身而出。
「好一個道貌岸然的狗奴才!」李鑫的眼睛幾乎以被膨脹憤怒的臉給擠進肉堆裡了,只射出兩道狠森森、毒辣辣的殺人光束。「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不!爹,他是吃了咱家的雞肉。」植貴指著散在泥土地上的「物證。」
「你……偷竊?」李鑫咬牙切齒的盤算著雞的價值,逼視著君野。
「不!不是的!是我帶來給他的!」植媚慌亂解釋。
「你……什麼?」李鑫瞪大雙眼。「你這個賠錢貨!和你娘一樣只會胳膊往外彎去倒貼人家!丟人現眼!算老子白養你了!」他氣得聲音發顫,盛怒之下他變本加利的傳令。「把這狗奴才給我拖出去打,打死也不為過!」
「是!」眾家丁架著君野走出小屋。君野自始至終未曾為自己辯駁,甚至連否認都沒有,因為他深知自己是坦蕩蕩的,既然坦然,那一切便毋須解釋,帶著他一向的孤介、冷傲與坦蕩走出去。
「爹!求你放了君野!放了君野!」植媚下跪為君野求情,肝腸寸斷的淚眼潸潸。
李鑫不為風動般輕蔑的踢開植媚。「滾開小賤人,你給我關禁閉去,少出來給我丟人現眼!」說完他正眼也不瞧植媚一眼,也不理會她的苦苦祈求,一手抱著他視若至寶的植富,一手拉著他愛不釋手的植貴,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的離開這個令他鄙夷的是非之地。
「要他們母子馬上給我滾蛋!我再也不想再見到他們。」李鑫在房裡向逸雲下最後通牒。
「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趕走他們!」逸雲義蓋雲天的護衛著。
「我真搞不懂,你這是哪根筋不對!非得留下他們!」
「我就是要留他們。」逸雲邊咳邊說。
「古君野差點要了植富的命吶!」
「植富不過是受了點皮外傷、昏厥而已,你濫用私刑,君野才幾乎讓你要了命。」思及君野被打得遍體鱗傷,她於心不忍,更氣李鑫的小題大作。
「那小子,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真會要了他那條爛命。」
哼!自圓其說、聒不知理虧的傢伙永遠是無法寬待別人的,只會厚待自己,作賤別人。逸雲懶得與他爭論,這陣子她似乎是受了風寒、身子骨早已不舒坦了,再與他爭辯不休、連心都要不舒坦了。
「說真的,雲娘,植媚也不小了,我可不想她老和那個長工糾纏不清壞了名節,將來會找不到好婆家吶!」
李鑫在動什麼腦筋?逸雲見他故作優閉狀地喝茶,徒地一抹不安浮上心頭。
「什麼長工!什麼名節!她不過是送了點吃的給她的未婚夫,你不容分說的關起了她,這才是莫名其妙!」逸雲刻意強調「未婚夫」三個字。
「咦!兒時的玩笑話怎能當真!植媚可是我李家的掌上明珠,她未來的幸福怎能兒戲呢?」
他骨子裡到底在盤算些什麼?他一向視女兒為賠錢貨的不是嗎?什麼時候在他心裡植媚躍升為掌上明珠了?
逸雲按兵不動的沉坐著,心裡卻更強烈的不安,李鑫一向是利益熏心的傢伙、無利可圖的他是不可能一改往常的。到底有什麼盤算?
「昨天幾個知州越大人領著他的長公子越尚仁登門來提親,我答應了人家。」
「你……什麼?」逸雲如受當頭棒喝。
「唉!女兒也大了,留來留去成仇,而且越公子人品佳、才學高,官職也高,與其留著敗壞門風,不如及早把她嫁了。」李鑫說得輕鬆,說得像是理所當然,卻聽得逸雲一臉陰暗。
「你不是不知道植媚從小許配給君野,君野再怎麼窮,植媚都必須跟他!」
「你瘋了不成!我李家的千金大小姐嫁給一個兩袖輕風的長工,改明兒我的面子要往哪兒擺?何況這可是我這小小書記官運陞遷的好機會,你別礙著我的財路。」
「唉!早知道生女兒的好處,當初就該讓錦秀他們也生女兒,生了那些兔崽子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會給我惹是生非。」李鑫「前途在望」,價值觀也一夕即變。
逸雲看清了李鑫的惺惺做態,也完全弄懂他的念頭了,說什麼為了植媚的幸福著想!哼!那不過是藉口,面子、錢財才是他真正考量的重點。
然而他這麼做,豈不是要教她言而無信?君野和植媚的婚姻是早在十五年前便走下的!李鑫憑什麼說悔婚就悔婚?憑什麼?
逸雲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鄭重的、嚴肅的對李鑫說明那是不可能的時候……
「咳……咳……」她竭力的想抑制咳嗽,她不相信自己會被這小小的風寒打敗。突然間他感到喉頭被一團不明的東西硬嚥住了,她忍不住的又一陣嗽,駭人的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