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羽嫣
天啊!她在做些什麼?
她為何要跟沃雲深爭取李澤的關注,在他眼中,她根本是個男人,他的眼光怎麼也不可能落在她身上,除非他有斷袖之癖。
藍蘋兒不知道何時,她心中竟生了這樣的心思,她看到李澤與沃雲深談笑的樣子,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態度。
她現在才知道,他對女人是可以如此溫柔,那如果他知道她是女人,會不會也如此對她?
不!不可能!
藍蘋兒甩開腦中的思緒。他說過他讓府裡的丫環吵到煩心,若她真成了丫環,恐怕會被趕出靖遠王府。
沃雲深跟她不同,她在他心中想必是特別的,才能享有如此的待遇,而她在他眼中,什麼都不是,又如何能獲得他的關注?
哎呀!想到他就心煩,或許根本是她在自作多情,自尋煩惱,他壓根兒沒有注意到她。
藍蘋兒端著剛熬好的熱粥到梅靈居去,這幾天沃雲深受了風寒,常常躺在病榻上,惟一的女婢碧晴,必須隨時隨侍在側,以便照應,而她就是恰巧跟她們有些熟,又有些不熟的下人,自然成了跑腿的最好人選。
幫人端藥、打水,這類簡單的差事倒也難不倒她,就當她積善緣,做做好事,只是令她相當好奇的是,既然李澤如此偏寵沃雲深,為何只派給她一個丫環,而其他的丫環鮮少在梅靈居走動,就除了她。
正當藍蘋兒想得出神之際,迎面走來一名打扮美艷的女子,一個不小心,兩人撞得正著,藥汁頓時灑了她一身。
「哎呀!你這混小子,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睛?你知不知道奴家,可是陪在爺身邊侍候的青蓮姑娘,你這沒長眼的下人,青蓮非告訴王爺去,把你這個光長肉沒長腦的下人,給趕出去。」
青蓮盛勢凌人的態度,連身旁的丫環都是如此,眼見主子受委屈,也都叉著腰,大罵藍蘋兒的不是。
「就是說呀!還不快跟青蓮姑娘賠不是!」
「是呀!你知道青蓮姑娘這一件衣裳有多責,這下弄壞了,你賠得起嗎?」
丫環們你一言我一語,極盡諷刺之能事,惹得她心火直冒。
「王爺會看上你?別笑掉人的大牙了,王爺喜歡的是梅靈居的沃姑娘,哪是你這種人,說謊總該打個草稿吧。」
眼前俗艷的女人,是她第一次看見,她才不相信,連這種女人,李澤他都會要。
「你!好大的狗膽,你這下人,竟然用這種口氣跟奴家說話,你不要命了是嗎?」
青蓮怒聲斥喝,不敢相信這靖遠王府裡,還有人敢對她口出惡言。
「為什麼不能說?像你這種潑辣的女人,外頭的女人隨便挑一個也比你強,還敢大刺剌地說什麼王爺偏寵你,你不覺得羞恥,我都替你感到丟臉。」
她豁出去了!管什麼叮嚀囑咐,她今天什麼也不管,只想好好罵一罵眼前這個囂張的女人,她窮雖窮,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藍蘋兒絕不會任人如此糟蹋她。
「你!死小子。」青蓮氣得渾身顫抖,連臉上的濃妝都因臉部抽搐,而有抖落的跡象。
「你們這群死丫頭,還不快去找王爺來替青蓮主持公道。」
「是!」
三、四名女婢慌張地欠身,正要離去時,忽然聽見李澤的斥喝聲。
「吵什麼?誰准你們在靖遠王府大吵大鬧?」
女人的叫罵嘴臉,最讓他受不了,他煩躁地擰起眉心,滿臉怒容。
「王爺!您快來瞧瞧,這下人竟然大膽這般羞辱青蓮,說青蓮比街上的女子還不如,這分明是在挑釁您的威信,靖遠王府怎會有這樣的下人?王爺,青蓮真為您感到不值呀。」
一番加油添醋的話,讓藍蘋兒氣得渾身發抖,而李澤則是沉下了臉,臉上表情有著明顯的不悅。
「藍平!我是怎麼告訴你的?」
「我是為你好呀!像青蓮這種女人,根本不配留在你身邊,你何不睜大眼睛,看她那副德性,連鬼都不想要。」
她著實氣瘋了,顧不得什麼禮教規矩,直接脫口而出。
「王爺啊!您聽聽,這下人說的是什麼鬼話,分明就是不把您這個王爺給放在眼底。」青蓮樂的在此時落井下石。
聽到藍蘋兒如此犯上的言詞,縱使李澤相當激賞他的勇氣與自信,但在眾多下人面前,他身為主子的威嚴絕對不容挑釁,不管是誰的錯,他的口氣基本上已經在挑戰主子的威信,若他今日放縱,他要如何掌管整個王府?
李澤斂下眉心,決定嚴懲。「藍平,既然你入府當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子,別以為仗著藍總管,我就不會動你,來人,把這混小子拖下去杖打四十棍,若死了就拖出去理了,哼。」
「等等──」李澤瞥了瞥她瘦弱的身軀幾眼,猝然改口道:「給我重重的打二十棍。」
話說完,李澤甩袖,憤恨離去,而青蓮也挑釁地睨了藍蘋兒幾眼。
「你們拖什麼?還不快把他拖下去杖打,若敢讓奴家發現你們放水,可別怪青蓮參你們一本。」青蓮威嚇地瞪了家丁幾眼,才在丫環的簇擁下,跟上李澤的步伐。
什麼?杖打二十棍?!
藍蘋兒不敢相信李澤真會這麼做,就為了那個潑辣的野女人?
她是為了他好呀,她真的無法相信他會選擇那樣的女人侍候,他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呀?
「藍平!跟我們走吧,這筆倒霉賬就算你不識相,以後招子放亮點。」
「走就走,你們也不用手下留情。」
反正她的死活,都跟他無關。
只是,為何她的心,好疼,好疼……
為什麼連那種俗艷的女人,他都能這麼溫柔,而對她,他卻不能呢?
「蘋兒,大伯都告訴你多少次了,在府裡要有規矩,王爺是個皇主子,哪能容許有人在他府裡放肆?雖然王爺曾告訴我,他很賞識你的勇氣,終究不能任意妄為,你是個女孩家,柔順些,會討人喜歡,個性也別這麼倔,你可別忘了,王爺一個皺眉,就能讓你人頭分家。」
藍慶一邊將竹籃裡,一瓶瓶的傷藥堆在桌子上,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著。
李澤雖會動怒,但也不至於如此嚴打一個下人,可見他真的氣壞了,一定是她這娃兒又說了什麼話,惹怒了他。
「我才不怕,像青蓮那種女人,哪配叫這種名字?那種俗艷的女人,沃姑娘都不知道比她好上幾百倍。」
「呸!則亂說話,這話要是傳出去,可真的會惹大禍,青蓮姑娘雖是出身青樓,但彈得一手好琵琶,王爺賞識她的才能,才將她帶回府中,每隔幾日可都會撥空到玉嬋閣,去聽她的琵琶,至於沃姑娘,王爺不准下人到梅靈居叨優她,所以我也不怎麼瞭解。」
「那為何你還要我去梅靈居打掃?」
「這我就不知道了,王爺吩咐我找一個可信任的下人,到梅靈居去打掃,我想來想去,府裡我最能相信的只有你,況且工作也輕鬆,就派你去。」
好怪!她真的猜不透他和沃雲深之間的關係,實在不太像主子和侍妾。
藍蘋兒稍稍挪動發麻的臀部,隨即牽扯了皮開肉綻的傷處,疼得她滲出冷汗。
「天啊!好疼……」
「蘋兒啊!挨了二十棍你還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若你真被打死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爹交代?我的好蘋兒,求求你別再惹事,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藍慶急喘著氣,滿心的擔憂。
「二十棍?他原本可要賞我四十大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心軟了?
她撇開視線,因痛而泛出淚光的眼眸,仍有著倔強。
「好了,別多說話,這些傷足夠讓你疼上好幾天,都下不了床,梅靈居的工作我會派別的下人去,至於青蓮姑娘,你就別去招惹她,她不是你這小小的丫頭招惹得起,聽大伯的話,乖乖留在府裡,保護你衣食無缺,別再生事了,不然下次我可沒有把握還保得住你。」
「大伯,對不起,我總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給你添這麼多麻煩,蘋兒真是對不住。」
看到藍慶語重心長的勸說,藍蘋兒也不得不心軟。她現在是寄人籬下,哪有什麼資格耍脾性。「算了,蘋丫頭,好好養傷,我會讓人拿些補藥來,記得要按時吃藥,我一個大男人,沒辦法幫你上藥,你得自己來,還是我幫你找一個口風緊的丫環來幫你?」
「不成!這樣我的秘密就有可能會洩漏,可能會危害到大伯,大伯請放心,蘋兒可以自己來。」
「好吧,夜深了,你也趕緊歇息!」
藍慶多望了藍蘋兒幾眼,才合上門,待他的腳步聲遠離後,疼痛難耐的藍蘋兒,終究是掉下淚來。
好疼!好痛!
她這輩子從來沒讓人這般打過,他竟然這麼對她!
從小略讀詩書的藍蘋兒,天生的傲骨,讓她的小腦袋瓜,沒有誰必須臣服誰的念頭,惟真有本事的人,才能讓她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