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羽娃
她不喜歡這種期待,真的一點也不喜歡!
她痛恨著這種掌控不住的心緒,那像是一種危險的警訊,在血液中嘶吼著要她盡快逃離。
「對不起!我勉強你跟我一起來,你一定是因為怕觸景傷情吧!」向若蘋低聲囁嚅著。
她滿心以為,韓雪雁是怕會想起死去的家人,才會排斥到這樣的地方來。
韓雪雁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別亂猜!」否認得有些尖銳。
她驀然一想,不對!自己的情緒已經失控了,她不喜歡自己在人前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反應的。
她向來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以為自己只要對任何事都沒有感覺,只要變得昧木不仁,就能使自己免於一切的傷害。
因為若有了感情,就代表要失去、要受傷、要失望、要難過、要痛苦,她寧可不管不愛不在乎!等到了非失去不可的時候,才不會那樣地痛苦難當。
「我離開一下。」韓雪雁旋過身,欲走出季節之歌的活動門。
「等一下,雪,我不說了,你別走!」向若蘋趕忙拽住她的衣袖,「你走了我就沒有勇氣跟他說了,你別走嘛!」
「這是你和他的事,本來就該自己處理。」韓雪雁欲抽回自己的手,怛她卻扯得緊緊的。
「你都已經走到這裡了,雪,算我求你嘛!」向若蘋楚楚可憐地要求著,相信沒有多少人能拒絕自己如此嬌弱可憐的祈求。
「我不……」韓雪雁還想再拒絕,卻聽見了頭頂傳來的廣播——
請各位甄試者現在到小型演奏廳,我們准情開始第一階段的甄選……
「雪!」向若蘋著急地看看樓梯口,再看著她。
「我不陪你進去。」韓雪雁甩開她的手,做了最大的讓步。
「沒關係!只要你在門口等我!」向若蘋鬆了一口氣,點頭微笑。
韓雪雁別過頭去,大步跨入電梯。
她畢竟是學不會完全的無情,有時,她倒寧可自己能全然冷漠無情。
到了八樓後,韓雪雁陪著向若蘋等在小型演奏廳的門口。
韓雪雁仍是戴著壓低帽簷的鴨舌帽,還有一副遮去大半秀麗容顏的黑框平光眼鏡,以及—身黑抹抹的行頭,黑長褲黑夾克,一般人是不大可能會注意得到她的。
退在所有的人注目焦點之外,對她而言是安全的,她不喜歡站在人前,成為別人眼光追尋的目標。
甄試的曲子是—首指定曲和一首自選曲,有時他們不會議甄試者全都演奏完畢,只聽一、兩個小節就說「謝謝、再聯絡」的也是大有人在。
韓雪雁注意到那千—她在季節之歌外看見的另外兩個人也在評審之中,而且,評審席中尚有一個空位。
會是他嗎?韓雪雁不由自主地假設著。心臟驀地狂跳著,她又再一次憎惡自己這樣的期待。
這是不該有的!韓雪雁不止一次如此對自己說。
「我去—下洗手間。」這次她學聰明了,不再直截了當地說她要離開。
「你不會乘機溜走吧!」向若蘋抓住她的手腕。
「他要走了。」韓雪雁不動聲色地提醒。
「啊!」向若蘋低呼—聲,才要往那個人的方向去,隨即又不放心地回頭叮嚀,「不准落跑!」
韓雪雁沒答應,只目送她走向那個掛著金邊細框眼鏡,看來斯文,出身良好的男人,俐落地一回身,退出了演奏廳。
她早該先行離開的,不然,那怪異的,想要見到那個人的渴望就會不應該地加深,漸漸佔據了她的思緒。
即使已經過了這麼多天,那陣藍調子的旋律依然盤旋在她的心中,難以抹去。
她時常著著那份玫瑰情吻的樂譜發呆,腦中總是一再浮現那雙修長的手,及那個身形昂揚的男人。
下到六樓,走過一間間的鋼琴練習室,看到其中—扇門是半掩著的時候,韓雪雁終於忍不住地走了進去。
黑白鍵整齊地排列著,像是最具誘惑力的邀請,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而她也真的做了。
指尖先是試探性地觸碰著琴鍵,隨即隨意地彈了幾個音階,而後,彈著彈著,居然彈出了玫瑰情吻的旋律!
韓雪雁倏地住了手,惱怒地發現自己被影響得太過徹底而深入。
她右手握拳,用力地敲擊了琴鍵,發出刺耳難聽的嗓音。
轉過身,她如同逃難似地走向門口時,赫然看見了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形,正以頂天立地之姿斜倚在門邊。
韓雪雁猛然抬頭,當她似水的黑眸對上他深不可測的瞳眸時,就再也難以移開目光了,就連呼吸,也是困難的。
第二章
所有嘈雜的聲音在—瞬間全部退去,只剩她猶如裝了擴音器似的沉穩心跳,充斥在耳邊。
那雙東方人少見的琥珀色眸子像磁石一般地緊緊吸引住她的目光,而她只能像是一隻被催眠的小動物,動彈不得。
這麼近的距離看他,她才發現他好高大,幾乎籠罩了她整個世界。
因著太過專注於那雙美麗的眼睛,以致訌她看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不明的激烈情緒。
「你在害怕嗎?女孩!」
他的嗓音比她想像中的更好聽,如同一波一波敲擊到岸邊的海浪,徐緩沉穩。
他的笑容是如此地和煦溫暖,方才乍現的激光彷彿不曾存在過,韓雪雁幾乎要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對不起。」某種狼狽的情緒忽地浮現,她低下頭飛快地說著,就想繞過他離開。
她怎麼會如此忘我地盯著一個男人看呢?
從未曾料想過會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再次看見他,—想起他有可能看見她在「破壞公物」,她就恨不得躲進暗無天日的地洞,永不再出來。
「沒關係!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情緒反應。」岳烈日聳肩微笑,仍首堵在門口,沒有讓她離去的打算。
他心中隱約感覺到,若就這樣放她走了,此生只怕就再也難以找到她了,而他不願有這樣的結果。
就算是要用盡一切的手段,他都不會輕易地放她離開的,絕不!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韓雪雁總覺得她彷彿看見了在岳烈日身後張揚的黑色羽翼,縱使他臉上有著光明天使的微笑。
然而,雖是如此,他的豈語卻如同滴在白色絹布上的顏料,一點一滴地在她心底泛開,滲透。
「對不起……」她還是只能重複道歉的言語,因著他過度善體人意的態度而自覺羞赧。
這個男人……會是不—樣的嗎?和其他學音樂的男人比起來?
韓雪雁有些訝異地發現,才短短的兩次會面,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就已經搖撼了她長久以來深根蒂固的偏見。
這是為什麼?
她真的不懂!
但面對這樣的情況,她只想逃!。
勇敢地抬起心型臉蛋,她直視著岳烈日那對閃著邪魅的琥珀色眼眸,正想開口請他讓開給地—條出路時,他出聲了。
「你也是來參加甄選的嗎?」他不記得有看見她的名字。
那麼,就該是陪朋友來的嘍!
如果能查出她朋友是誰,或許也可以拿來「利用」。
岳烈日不著痕跡地勾著薄唇笑了。
「不。」韓雪雁的眼神凍結了起來,簡單的否認,生怕他會認出她是誰。
沒錯!她父親的確是過氣了—段時間,但在樂壇若有的七年以上貲歷的,要認出她也不是難事。
「喔?我還以為你是名指揮家韓軒的女兒呢!」岳烈日看見她陡然沉了—張俏瞼,旋即轉了語鋒,「看來是我認錯了。」她在排斥有人提到她父親的名字?為什麼?
不侍他細想,韓雪雁就壓低了帽詹,繃緊聲調疽:「對不起!我還有事。」
她很不願意再有人把她和占典樂界聯想在一起,她只想脫離這個圈子,遠離所有認識她父親的人!
「有沒有興趣當我的特別助理?」
他在韓雪雁低著頭快速通過他身旁時,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問了。
她的腳步猛然一頓,瞪大了—雙深咖啡色的眼,不可思議地別過頭堅向岳烈日,與他詭譎邪魅的目光對鎖。
「因為我像是某某人的女兒嗎?」向來心緒鮮少有波動的韓雪雅有些惱怒地問。
連她自己也很訝異,她居然會因此而生氣。
她不該……讓任何事來影響她的。
岳烈日勾起了薄唇,對她的怒氣一點也不在意,「你認為我會花錢買『名牌』來跟自己過不去嗎?」
韓雪雁狐疑地蹙起子彎彎秀眉,不明白怎麼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如此輕易地說服了她?
「沒關係!你不必急著回答我,我可以慢慢等。」岳烈日掏出了一張名片遞到她手中。
名片上清楚地印著「風格藝術學院教務長」的頭銜。
他看來不會超過三十歲呀!怎麼就已經是蘋學校的教務長了?
「曄皓!你好好地聽我說!」
向若蘋的甜嗓插入了韓雪雁的思考之中。
「你在這裡大呼小叫,是存心要我難看是不是?」
推高了細金邊的眼鏡,高暉皓不耐煩地說著,現線正巧掃向韓雪雁的方向,似乎訝異著宿敵的身邊伴著女友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