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羽柔
「阿清,你怎麼又哭了?」這一次我帶了你最愛吃的黑森林蛋糕,保證讓你又哭又笑,猴子撒尿!」善善打趣著說。
「太好了!醫院的食物我快受不了了!善善姨,你知道嗎?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你們的出現——好像一陣曙光乍現,迴光返照……」
「哈哈哈!阿清,我最愛聽你說成語了!」善書一陣開懷大笑。
「真的?只要你喜歡,我一定會使勁力氣的……讓你大大開心。」阿清這時想破了頭也掰不出一個比較像樣的成語,「使勁力氣」和「大大開心」應該勉強也算吧!
「哈哈哈——」善善個性活潑外向,笑得自然毫不掩藏。
顧真真將蛋糕擺在阿清的床邊,換好了花瓶裡的清水,打斷了阿清和善善愉快的對談。「阿清,你知道力游怎麼處理你被打的事情嗎?」
阿清的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情,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才好。
「阿清,你就實話實說,這種意外還算是小事,身為老大的女人,她就是要有承受各種大、風、大、浪的勇氣!」善善替阿清打氣,說到「大」字,就特意加強語氣,重重地打在阿清的肩上。他咬著牙關強忍,差一點痛得爆出淚水。
「善善!什麼老大的女人——」真真很不喜歡這個稱號,奈何兩個妹妹成天將這個頭銜掛在嘴上,好像很神氣的樣子。她斜眼瞪著妹妹,又繼續問:「我知道你們都不想告訴我,我問力游,他也叫我不要管!阿清——我不是想管,只是我沒有辦法假裝我不在乎!你不想告訴我對不對?我還是可以問別人,或許我在報紙上的社會版可以得更清楚。」
「只是打架而已,這種事時常發生,報紙上不會寫的……」他抬頭輕聲地說,看著真真漸漸逼近的身影,緊張的握緊棉被;心想顧家的姊妹實在都很暴力。
想想,他不該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急忙說:「老大帶人去痛打他們一頓,聽說還有幾個和我一樣住院了,保證要比我晚出院,我們不但血債血還;還添了不少利息、紅利……外加獎金!」他終於還是實話實說,畢竟顧真真早晚都要面對現,接受展力游的身份和環境。
「酷?」善善大讚一聲,看到面色鐵青的姊姊,又趕緊住口。
沉默的低頭收拾,阿清和善善不敢再說一句話。
待顧真真收拾好一切,回頭對阿清說:「你今天如果碰到力游,告訴他……告訴他——算了!要我告訴他什麼!他會聽我的話嗎?」
阿清伸直了脖子,著急地說:「會的!真真姨,我們老大就只聽你一個人的話,前幾天他還叫我們到你們家的時候,不能說髒話,不能有逾矩的行為,不能沒有禮貌,還有……說什麼要『做人』,要做什麼人……我想不起來了。」
「他還是用他的方法解決事情,沒有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她有種氣餒和無力的感覺。
阿清看得出顧真真內心的掙扎,急忙又說:「真真姨,別這麼說,有用的……對了!前幾天,我們老大還建議大老闆把『花城』和其他酒吧酒廊都給轉手,轉投資,做一些正當的事業。可是大老闆很遲疑,生意做了這麼大,也不是一下說收手就能收手!況且大老闆的生意牽涉的人很多很廣,許多決定都要非常小心才不會得罪人,你知道,如果我們得罪道上的人,是很麻煩的。」
「對啊!就像電影演的一樣,以牙還牙、殺來殺去的,對不對?」善善毫無危機意識,只覺得黑社會就像電影演的一樣酷。
「不、不對!也對……好像是這樣……」阿清也是不清不楚。
他試著想解釋展力游的處境,看顧真面色凝重的不說話,怕她真的在生老大的氣,不再理他,那麼倒楣的將會是自己,於是心慌的又說:「不要難過啦!還有、還有……真真姨,你老是說他在鬼混,生活沒有目標,是一隻『行屍走獸』,但他是真的有仔細想過了,前幾天還派我去補習班拿講義,老大真的打算要去考大學了呢!」
「什麼?你們老大都幾歲了——讀大學是不是有點老了?」善善詫異的說。
「我們老大雖然高中讀了五年,出社會和我們混了快三年,可是從前他運動過度、脊椎受傷沒當兵,又入學早,現在才不過二十二。
大學讀完也不過二十六、七,三十歲前絕對可以拿幾個碩士來丟人現眼一下。我們老大說,讀書就像打架一樣簡單,考試就像對手一樣,他還沒碰過他打不過的對手。」阿清娓娓轉述老大的話。
「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他把讀書比喻成打架,他以為有那麼簡單啊!」真真不以為然的說。
「不會太難吧!因為我已經答應老大回去讀夜間部,起碼把高中讀完。」
「阿清,你一定做得到的。可是力游……」
「真真姨,你不要小看老大,他說得到就做得到。我們老大的身手是這個圈子裡最出名的,也是最聰明、最夠義氣、最守信用的頭頭。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天王偶像呢!」阿清驕傲的說。
「啊!阿清,原來我們有共同的偶像啊!」善善興奮的又打了阿清的右肩一下,渾然不覺阿清正埋頭咬著棉被,以免自己痛到休克,眼角還閃著痛苦的熱淚。
「是嗎?真是太好了!普……天……同……慶……」阿清從棉被裡,齒縫中,手掌心裡緩緩地回答。
第十章
自從真真知道展力游為阿清報仇後,連續幾天展力游都沒有到顧家老宅。顧家姊妹已經開始想念那一個狂妄不馴的身影。
顧真真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是展力游厭倦了愛情的遊戲,還是他內心有愧而避不見面!不管事實是哪一個,都不是她願意面對的。
晚上,還是沒有見到展力游的身影,顧家三姊妹端著晚餐一坐在客廳裡,各懷心事看著電視。
「大姊,展力游今天不來嗎?」美美看著今晚姊姊做的炒飯,心裡若有所失。
「怎麼,你不是說看到面就會想吐嗎?今天我做的是炒飯,你可吃得下去了吧!所以,他不來不是更好!」真口是心非的說。
「可是……我還滿想念他的,想看他的時候,偏偏他又不出現了!」美美把心中的懊惱說出來,在她心裡,已經把展力游當作自己的大哥哥了。
「這有什麼難的!美美,你打電話告訴力游哥,說老姊今天煮了一堆牛肉,保證他馬上衝過來。」善善說完隨即扒了一口炒飯。
「有效嗎?乾脆說老姊又另結新歡了,這樣是不是更有效!」美美說。
「哈哈哈,這樣展力游不會衝過來,而是殺過來!」善善事不關己的開著玩笑,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二姊,幸好力游哥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寧願找個醜一點、個性好一點的男朋友,這樣我的命才會長一點。」美美拍著胸口慶幸的說。
「我才不這麼想!美美,人生苦短啊!有一個這樣愛你的男人就不枉此生了,而且啊……有這樣的男朋友才刺激!你懂不懂啊!」善善推了妹妹一把,又惹得美美大叫。
「二姊,不要打我啦!我沒有你懂,可以了吧!」
「我才輕輕的推一下,這哪叫打!真誇張……」
善善和妹妹兩人一來一往的吵鬧不休,真真的胃口盡失,拿起桌上的殘餚走到廚房,正好聽到電話鈴聲響起。
「你看吧!人不來,電話還是每天都到的。」善善調侃的對美美說。
顧真真接起電話,是一個她遺忘許久的聲音。
「嗨!真真,是我——」電話裡的是楊輊遠。「我現在在你們家的巷口,你可以出來嗎?」
「有事在電話裡說就可以了。」真真冷漠的回答。
「真真,是有關力游的事。」
十分鐘後,顧真真和楊輊遠在巷子口的街燈下見面。
遠遠地,真真看見暈黃的街燈下他修長的身影,慢慢回憶起從前他們交往的時光。
他們是在一次學校和學校間舉辦的爬山活動中認識的,她還記得她第一次看到楊輊遠的時候,就被他溫文儒雅的風度和出色的外型給吸引住。雖然她在女孩子中並不是最美、最出色,可是他卻對她情有獨鍾,還說他是被她手上的素描簿給吸引的。
那個營火生起的夜晚,他們暢談了一整夜,他不斷問她畫裡的內容,不斷露出羨慕的神色看著她述說理想。他說他喜歡她的清純自然、她的靈巧才氣、她直爽的個性,他們無話不談,那一夜,他贏得了她的心。
但是從此,她失去了自己。她成了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假想敵,因為沒有人相信家世背景都如此優秀的楊輊遠,會看上平凡的她。每一次他們要去哪裡,都是楊輊遠作決定,她只有點頭配合的分。
她一直隱藏自己、委屈自己,從來沒有像在展力游面前那樣的直言無諱、坦然率性過。和展力游在一起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自己。現在看到楊輊遠,才想到從前的自己是如此的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