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漁陽
衡?看他突然掀開被子不顧赤裸地站起身來,她臉一紅,連忙低下頭去。
過了一會兒,他手裡拿著一罐膏藥走了回來。
她低垂著頭不敢看他的模樣讓他覺得好笑,「我身上有哪兒你沒看過的?」
「你……」她抬頭,一瞥見他一絲不掛的精壯身子,隨即又漲紅著臉低下頭去。
他手一伸,在她錯愕中將她連人帶被地拉進懷裡。
「別亂動!」他趕緊阻止她的掙扎。
他的動作讓她心一慌。「放開我!我不要!」
第五衡挑了挑眉,「你不要?你以為我這是要再來一次?」他把手上的藥膏拿到她眼前,「傻瓜!我是想幫你擦藥。」
知道自己誤會了他,她臉更紅了,「你……你不早說……」
他一邊心疼地撫著她頸項間的吻痕、咬痕,一邊笑道:「你別動,我幫你上完藥就好,我知道你還疲還痛,不會這麼快就再要一次的。」
「沒有再一次!」她忽然掙開了他的懷抱。
他愣了下,誤解了她的意思。「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以後會小心不弄疼你的。」他懇切地說。
第五寧搖搖頭。他是弄得她很難受沒錯,但她不讓他再碰她卻不是單純只為了這個原因。
他挑高一眉,既然不是為了這件事,那她究竟在排拒什麼?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轉頭開始尋找散落一地的衣物。
她的舉動莫名地讓他感到有些火大。
她躲著他視線,起身把衣服一件件套上,「我想……」
「你想怎樣?」他抿著嘴,她臉上的堅決讓他覺得好不刺眼。
「我……」她咬了咬唇,「我還是回我屋子睡好了。」
他一蓋好新木屋,也不問問她的意思,就逼著她和阿恪搬了過來,本來他還打算把舊的那間給拆除,可在她的強力反對下,還是留了下來。
第五衡臉一沉,「你再說一次,我馬上去把那堆破木頭拆掉!」倏地他也站了起來,不再任她躲避地一把抓住她,要她直接面對他。「你到底在擔心什麼?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無法直視他的眼,她低下了頭。
「說啊!」他毫不放鬆地逼問。
第五寧依舊低頭不語,只是眼前的地面上慢慢凝聚起了一顆顆的小水滴。
「寧姐,你跟第五衡吵架了?」紫荊小心翼翼地問。
第五寧不語,逕自低頭整理藥箱裡的東西。
紫荊輕歎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你好歹也開口說說話嘛!這兩天你就像悶葫蘆似的……是不是第五衡欺負你了?」
第五寧搖頭,怕一臉義憤填膺的她貿然跑去找他理論,終於開口說道:「他沒有欺負我。」
「那你們到底怎麼了?」
她又不是睜眼瞎子,怎會看不出寧姐和第五衡之間瀰漫著的沉滯凝重?這兩天來谷內的氣氛被他們兩個搞得烏煙瘴氣的,不只她想抗議,就連菖蒲也受不了地直皺眉頭。「阿恪呢?他不是想跟我們一塊到村子去?」第五寧刻意忽略她的問題,顧左右而言他地問。
看出她執意迴避的固執,紫荊無奈地一歎,「阿恪跟他爹到山溪裡捕魚去了。」
「是嗎?」第五寧顯然有些失落。
兒子近來老纏著他爹,彷彿把她這個娘給忘了似的。
這時,菖蒲推開木門走了進來,「寧姐,東西我已準備好,你要出發了嗎?」
「準備好了嗎?」她看來有點恍惚。「那我們就走吧!」
今天是初三,正是她們每個月固定下山義診的日子。
紫荊和菖蒲對看了一眼,彼此都為第五寧的反常憂心忡忡。
此刻,在谷外另一處山澗。
「爹!」阿恪輕輕地喊了聲。
「嗯?」第五衡捲起了褲管,涉水站定在山溪中,彎腰準備在溪石間架設捕魚的竹簍。
「你是不是跟娘吵架了?」阿恪小臉上滿是擔心。
第五衡一愣,手中的竹簍不小心掉進水裡。
他沉默了良久方才開口,「你怎麼會認為我和你娘在吵架?」
阿恪小嘴一扁,自動將他的反問當成了答案。「你們果然吵架了!」
「我們不是吵架。」第五衡嘴硬道。「我們只是……只是……」再多的辯駁都在兒子懷疑的眼光中消失殆盡。「好吧,我們是吵架了。」
「為什麼?」阿恪擰緊了眉心。
第五衡索性放棄手邊工作,走到兒子身邊與他並肩而坐,「我在氣你娘,氣她不肯把心事告訴我。」
阿恪嘟了嘟嘴,不懂地問:「為什麼娘不告訴你她的心事你就氣她?」
第五衡摸摸兒子的頭頂,不像大部分的父母一遇到孩子的問題,就只會丟給他一句「你長大後就懂了」當作敷衍,他回答得認真。「我不希望她有事瞞著我,尤其那是與我有關的。」
「既然娘沒有說出來,你怎麼知道與你有關?」
第五衡苦笑一聲,「怎會與我無關?你也看到的,她躲我躲得那麼凶,連晚上都寧願跟你去擠那個小樹屋,也不願……」也不願與他同處一室。他抿了抿唇。
她究竟在擔心、害怕什麼?
阿恪看著父親滿臉的苦惱,不禁也跟著煩惱起來。「那你會再離開嗎?」
「離開?」第五衡蹙眉。「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兒子眉宇間清晰可見的憂慮讓他忙不迭地保證道:「我不會再離開你和你娘。」
「那你會回四川嗎?」他記得爹說過之前他都是待在四川一處名叫青石村的地方。
他點頭,在兒子臉色變黯之前又補充道:「我會帶著你們一塊回去的。」
「真的?」阿恪的小臉又亮了起來。
他拍拍他頭上小帽,順手為他整理幾根不聽話的白頭髮。「不過要等你十歲以後。」
阿格忙叫:「我已經十歲了!」
「你是十歲了沒錯,可我說的是滿十足歲。」第五衡含笑揉揉他發頂。
一場誤會讓他錯過了目睹兒子成長過程的機會,沒能來得及趕上阿恪的嬰幼兒時期無疑是他最大的缺憾。
「嘎?十足歲?」阿恪扳著手指數數,「那還要一年多那!為什麼要等那麼久?」
第五衡挑眉,「你不是不喜歡戴著帽子到處跑?」
「戴不戴帽子跟那個有什麼關係?」
兒子的問題讓第五衡皺起了眉頭,「當然有關——」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靜默了下來,一雙黑眸裡滲進了幾分不解。「阿恪,你娘沒有跟你提過你頭髮的事?」
難道寧兒不知道那件事?他不由得懷疑起來。
「頭髮?」阿恪臉上出現了防備。
娘說過,如果他的白髮被谷外的人看到的話,那他就再也不能出谷去玩了。他又不是傻瓜,怎會聽不出來娘的言外之意?他所見過的人除了村子那邊的幾個老頭子、老婆婆和他一樣是白髮外,其他人都有
一頭黑漆漆的頭髮。娘不說,乾娘們也裝作不在乎。可他清楚得很,自己是如何的與眾不同,而這樣的與眾不同很可能會使他遭村民們排斥。
他不在乎村民們會不會因而討厭他,可是他非常在乎他的爹會不會。
看出了他的恐懼,第五衡心疼地伸出雙臂,一把將他抱進懷裡安撫,「你不喜歡你的白髮?」
阿恪抿著小嘴不回答。
第五衡捏捏他鼻子,「爹跟你說個秘密。」
「什麼秘密?」仰起的小臉上缺乏熱絡。
「你看著!」第五衡突然伸手扯開束髮的布巾,打散了一頭長髮。
「爹!你這——」阿恪瞠目結舌地看著他本是漆黑的髮絲竟在陽光照射下泛出閃閃金光。
嚇夠了兒子後,第五衡才笑著宣佈道:「我小時候也是一頭白髮。」
阿格難以置信地張大嘴說不出後來。
「這是我們第五家家族代代相傳的秘密。每個第五族人在一出生時必定是滿頭白髮,直到十歲時髮色才會慢慢轉深,不過儘管轉深了,還是無法像一般人一樣全變黑的。」
「所以你才說要等我十歲後才帶我出去?」阿恪好不訝異。
「沒錯。」看兒子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第五衡高興地再透露,「你聽外頭村民說過千年雪貂的事沒?」
阿恪點頭,「那是騙人的吧?」他才不相信有什麼雪貂呢!他在鞍谷裡往了那麼久,怎麼沒見它現身過一次半次?
「錯!村民口中的千年雪貂可不是騙人的。」
「真的有雪貂?」阿恪激動地抓緊了父親的衣襟。
「雪貂是真的沒有,不過,倒是有個第五衡。」第五衡笑道。
「第五衡?爹,你是說……」阿恪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沒錯,村民口中的千年雪貂就是我。」
對於村民們自以為是的把當時仍是一頭白髮的他當作棲居鞍谷裡的貂妖,他在好笑之餘不免有些得意,甚至有時還會藉機向村民們勒索一些食物布帛好供他日常生活之用。不過在他頭髮開始變色後,他就很少再出去嚇人,而剛好那時寧兒也進了鞍谷,讓他再也沒空他顧,於是那些惡作劇也就此告一段落。
阿恪看向父親的眼神裡頓時充滿了崇拜的光芒,「那我也可以裝成雪貂來嚇人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