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畸夢戀戀

第19頁 文 / 漁陽

    「冬天很難熬吧?」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們木屋的最大缺點。

    紫荊俏臉一紅,訥訥地竟找不出話好反駁。

    這時菖蒲正好拿著工具走了過來,看到紫荊古怪地漲紅了臉不禁好奇問道,「怎麼啦?」

    接過她遞來的工具,第五衡吩咐道:「寧兒還在睡,你們別去吵她。」說完,低頭望向仰首看著他的阿恪,有些遲疑地朝他伸出了大手。

    看懂了他眼底無聲的請求,阿恪倒也大方地將小手放進他掌心,燦爛一笑,「我們走吧!」

    兩父子便手牽著手往樹林的方向緩步走去,留下一頭霧水的菖蒲和逕自生著悶氣的紫荊。

    「第五少爺要斧頭和鋸子做什麼?」望著他們父子的背影,菖蒲很自然地問道。

    「你幹嘛叫他少爺?」紫荊忽然凶巴巴地瞪著她。

    菖蒲嚇了一跳,直覺脫口反問:「為什麼不叫他少爺?」

    紫荊嘟起了小嘴,霸道地命令道:「不准你叫他少爺!」

    後知後覺地發現到自己成了她遷怒的對象,菖蒲歎笑道:「我的命是他救的。不尊稱他少爺,難道要如他說的叫他阿衡?」

    「那更不可以!」紫荊毫不猶豫地否定掉她的話。

    阿衡!阿衡!哼!她才不要菖蒲叫那傢伙的名字呢!

    菖蒲有趣地看著她氣嘟嘟的模樣,心念一動,執起了她的手,「走!我們也跟著去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紫荊咬了咬下唇,「我才不要!」

    「走嘛!」菖蒲柔聲哄道,「就當是陪我嘛!」

    「那寧姐怎麼辦?她醒來會找不到我們的。」面對她難得主動的要求,紫荊態度有些軟化。

    她們兩人間,每次都是由較任性的她指揮菖蒲照她的意思去做事,而溫和善良好欺負的菖蒲也多半會乖乖聽她話,幾年下來,一種無形卻固定的模式便套住了她們兩個——她一有吩咐,菖蒲便遵照辦理。因此在她自認太過乖張的良心譴責下,一旦菖蒲主動提出要求,她大半都會盡量配合,不然就少去搗蛋,好當作她壓搾菖蒲多年的彌補。

    「不會的,我們一下就回來了。」一見她出現鬆動的表情,菖蒲抓住機會,忙不迭拉她進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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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望著熟悉得宛如從未離開過的鞍谷人口,第五衡努力地試圖平緩下急促的喘息。兩天來他不眠不休地趕路,將自己的體能透支到極限,為的就是能盡早由杭州趕回來。

    如今他全身的肌肉酸痛難當,兩眼因缺乏睡眠而疲憊得幾乎睜不開,微微的顫抖與來自身體裡的虛弱也持續地攻陷他所剩無幾的體力,可他卻再清楚不過地感受到心臟強而有力的跳動。

    一堆難解的疑問像糾結的絲線纏繞在腦中,讓他難以空出心思慶幸她仍雲英未嫁。

    為什麼她最後悔婚了?既然都已拿掉了他的孩子,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她為何不嫁了?

    難道……難道是為了他?第五衡的心跳隨著這項臆惻不由自主地加快。

    即使是在夏天,人夜後的長白山仍是透著陣陣寒意,他深深吸人一口冷冽的空氣,盼望能借此冷卻威脅著即將要躍出胸腔的心臟。

    腳下的枯葉在他的踩踏下沙沙作響,他緩慢地將沉重的身軀靠向一旁的大樹,鞍谷的人口已近在咫尺。讓他休息一下,一下就好,只要讓體力稍作恢復……一股強烈得幾欲潰堤的思念猛然撞向他心壁。

    天啊!他要得不多,只要她真能有那麼一些些是真心愛他,孩子的死他可以不在乎!

    在他過了九年行屍走肉的日子後,只要她能再重新屬於他,要他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借,逞論是拋棄過去的仇怨。

    振作起殘存的體力,他硬撐直原本靠在樹幹上的背脊,仗著深厚的內力,縱身飛跳過眼前埋藏在落葉下的山溝,來到鞍谷的人口。

    即使是長白山最厲害的獵人也難以察覺到,這堆層層疊在半山腰上的巨石背後,竟有個渾然天成的秘密通道,可以直達山腹裡的世外桃源。若非因緣巧合,第五家人也不可能會在無意間發現了這條山徑。第五衡一個側身,鑽進了巖縫裡,兩三下就讓他順利抵達岩石後山徑的這一端。

    憑著昔時的記憶,無須照明,他毫不猶豫地跨大步往前走去,過沒多久,便來到了山徑的出口。夜晚的暗黑覆罩整片谷底,他循著熟悉的小路快步走著,無暇盼顧景物是否依舊,親眼見著他心之所繫的女人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急迫。

    他遠遠望見仁立林中兩幢木屋的影子,腳步忽地緩了下來。

    那是寧兒她們後來再建的屋子吧?

    以前鞍谷裡的那五幢老木屋,全在八年前被他硬生生地毀得一乾二淨了,她們若想定居在鞍谷裡,就得自己再建新木屋。

    那是什麼東西?在他近距離看清楚那兩堆搖搖欲墜的木材時,當場震驚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們就住在這「兩堆木材」裡?她們難道不知道給人住的木屋應該是長什麼樣嗎?光靠這東西她們是怎麼熬過那漫長的冬天?他越想心越涼。

    忽然間,一抹白影自其中一間木屋裡躍出,就在他眼前站定。

    「別再過來!」是個模樣清秀的年輕女子,而她一開口就是一聲喝止。

    看出她刻意隱藏起的緊張驚慌,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他開口問:「你是菖蒲還是紫荊?」

    「你——」菖蒲大駭,待她定神透過月光仔細一瞧,霎時轉驚為喜。「你是第五少爺?」

    第五衡點頭承認。沒心思與她多說什麼,他接著間:「寧兒呢?她睡哪一邊……」他頓了下,「屋子?」要他把那兩堆木材稱作屋子,實在是有點困難。

    最初的詫異一過,菖蒲收斂起臉上的表情,靜靜地回視著他,不做任何回答。

    九年前他和寧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隱約只知道個大概。

    進了殷家後,由於身份上主僕有別,她是殷家的婢女,而他們則是座上貴客。要想知道他們的消息,只能從僕傭口傳耳語中聽聞些許。總地來說,僕人們私下的耳語多是道聽塗說,她聽過就算,從不曾當真。後來紫荊告訴她,當年是他先負心,愛上了那時候亦寄住在殷莊的蓉蓉表小姐,硬是拋棄已懷有身孕的寧姐,與表小姐私奔,害得寧姐被迫未婚產子,而阿恪也落得一出生就沒爹疼惜。

    對於紫荊的說法,她沒有反駁,也不全然採信。算她偏私吧!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說什麼也不相信他有那麼不堪。他和寧姐間應該是有誤會,只是沒說清楚罷了。

    一對眼底永遠只看得見彼此的戀人怎麼可能在短短兩、三個月內就移情別戀?更何況,一個可以為心愛女子捨命的男人,怎還有愛上別人的可能?他對寧姐的愛戀全寫在眼底眉間,怎殷莊的人都瞎了嗎?那麼赤裸裸的情感連當時才十四歲的她都看得出來,沒道理他們能視而不見啊!

    如今他回來了,就站在她眼前,對寧姐的感情仍明白寫在眼裡,只是比起當年的純然真摯,現在的他卻顯得複雜而深沉。

    「寧姐睡的是我左手邊的屋子。」她選擇據實以告。

    「等一下!」她連忙喊住他往那木屋走去的腳步。「寧姐不是一個人睡。」

    第五衡一愣,直覺認為——「她和紫荊睡同一間屋子?」

    菖蒲猶豫了下,搖頭道:「不是。」

    第五衡全身猛然一繃,殺機頓起,「還有人在她屋裡?」

    被他眼底的冷芒震懾得背脊發麻,心知他必定是誤解了她的意思,菖蒲連忙想開口解釋——

    「小乾娘,你在跟誰說話?」阿恪稚嫩的嗓音劃破緊張的氣氛,突兀地出現在夜已深沉的此刻。

    兩人聞言立刻轉向聲音來源,只見阿恪穿著米黃小背心與短褲,站在他與第五寧的屋子門口,睡眼惺忪地往這邊瞧,顯然還沒看清楚菖蒲背後多出了一個人。

    「他——」第五衡整個人登時傻愣住,被那孩子一頭在黑夜裡格外顯眼的白髮與熟悉的五官輪廓撼得瞠目結舌,話都說不全了,「他……他是……」

    「菖蒲?」半夜醒來找不到枕邊人的紫荊循著說話聲,也走出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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