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俞飛
「臭美!」雲悠悠臉一紅,白了他一眼。
向四方笑了笑,抱著她說:「小天他們都睡了?」
「嗯。」雲悠悠點了點頭,笑道:「大師兄和小師姐神經都大條得很,山雨欲來,他們卻一點也不害怕,還睡得挺香的呢!」
「敵眾我寡、敵暗我明,他們能睡得著,我就放心了。」向四方欣慰一笑,緩緩地說。「否則,敵人還沒攻進來,自己就先累垮了,這怎麼成?」
「那你呢?你也不能天天守夜不睡啊!」雲悠悠憂形於色。
「放心吧!我們急,他們卻比我們更急,他們肯定會先按捺不住的。」
「為什麼?」
「現在終究不同於以往了。」向四方望著無盡蒼穹,聲音有些悲涼,也有一絲安慰。「民主雖然未臻成熟,但專制的權力畢竟有了限制;他們,也會害怕事情曝光的。」
雲悠悠看著他,忽然問出一句話。「我、我們會贏嗎?」
「如果蒼天有眼,我們一定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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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昆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從來沒敗得這麼慘,所以,他一定要報這個仇。
「有一百六十三名槍手天羅地網包圍著,『至尊』啊『至尊』!我就不信你還能逃出生天!」何昆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事實上,他已經私自發佈密令,調集局裡第一流好手,聲稱武館中人全是極端危險的叛亂份子,格殺勿論!
何昆向身後之人招了招手。「羅錦添,所有人都部署完畢了吧?」
羅錦添是他的心腹,也是上次行動中,唯一倖存之人。「都佈置好了,保證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你明白了吧!」何昆滿臉得色,張狂大笑。「誰敢得罪我,誰就是這種下場。」
「是!」羅錦添恭恭敬敬地說。
「杜學勳也帶來了吧?」
「帶來了,綁在後頭。」羅錦添指了指附近一間房子。「四個人看著他,絕對不會出事。」
何昆大喜,對於這次的行動,畢竟他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不過有了杜學勳這個人質在手,危急之際,尚有自保之道。
「你知道一天之中,什麼時候最黑暗?」
「黎明之前?」羅錦添的聲音仍是恭恭敬敬。
「沒錯!」何昆哈哈大笑。「所以這個國家在邁入正軌之前,必定群魔亂舞、小人當道,而這種時候,也正是我們大發利市的時候。」
「難怪電視上這麼多叩應節目。」羅錦添陪笑附和。
「沒有他們添亂,我們如何有大展手腳之處?」何昆笑聲愈狂。「現在是什麼時候?」
「黎明之前。」
「也是殺人最好的時候!」何昆臉上露出殘酷的笑意。「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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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愈來愈暗了。」雲悠悠躺在向四方懷中,略帶倦意地輕聲說道。
「黎明之前,總是如此。」向四方抬頭遠眺,東方隱隱露出一片魚肚白。「但黑夜來臨,光明還會遠嗎?」
「我爸爸老說我樂天過頭,不過,你好像比我還樂觀嘛!」悠悠笑了起來。
「人沒有悲觀的權利。」向四方看著她淡淡地說。「悲觀的話,是留給那些衣食無缺、有錢有閒的人耍嘴皮用的。」
風吹過,一陣鈴聲響起,聲聲催命奪魂。
「來了!」向四方臉色微變,隨即又鎮定如恆。
「是來了。」狂笑聲中,何昆得意洋洋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五、六十人,槍全部上膛指著向四方。
「沒想到你還調得動這麼多人?」向四方雖然面無表情,眼角卻不住跳動。「看來我是失算了。」
「你若知道外頭還有多少人,只怕你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何昆放聲大笑。
槍光霍霍,映照在雲悠悠蒼白如紙的臉上;向四方看著她,低聲說:「你……你後悔嗎?」
「同生共死,有什麼好後悔?」雲悠悠坐直身子,定定地說。
向四方眼中掠過一絲喜色,緩緩站起身子,而對何昆淡淡地說:「姑且不論杜學勳之事,你殺我全家,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報仇?你還想報仇?」何昆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狂笑道。「你已經見不到今天的日出了,你還想報仇?」
「是嗎?」向四方扶著雲悠悠站了起來,一臉淡然。
何昆笑聲突斂,冷冷地說:「動手!」
沒有動靜!
何昆大駭回頭,指著羅錦添說:「怎麼回事?為什麼還不動手?」
羅錦添彎下腰,恭恭敬敬地說:「你覺得我的身手如何?」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何昆隨口應了一聲後,忍不住大罵道。「他媽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些屁話!」
「是,你老教訓的是。」羅錦添仍是一臉恭敬。「不過,既然我的身手馬馬虎虎,我上次又怎麼躲得過向先生的殺招?」
「你……」
「向先生饒我不死,我當然也不能不知恩圖報了。」羅錦添恭敬不減,臉上卻浮現一絲笑意。「何況向先生和高副座有交情,我更不敢得罪他了。」
何昆瞪著向四方,顫聲說:「你、你認得高新彥?」
「你總該知道我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吧?」向四方臉上帶著嘲諷之色,淡淡地說。「而我,剛好幫過高新彥一個忙。」
「原來、原來上次暗算他不成,是、是你做的手腳?」
「所以,就算他不想報我的恩,可也想報你的仇;我再托這位仁兄傳一下話,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向四方面無表情地說。
雲悠悠聽得又驚又喜,兩腿一軟,倒在他懷中。「你、你壞死了!剛才、剛才還故意嚇我……」
「聽到你願意和我同生共死,我、我很開心。」向四方攬著她的腰,眼中滿是柔情。
雲悠悠臉一紅,吶吶地說:「我、我隨便說說的啦!你、你不用這麼感動啦!」
何昆卻是鐵青了臉,指著羅錦添說:「我待你不薄,錢也從沒少給你過,你就這樣賣了我?」
「可也沒多過,吃不飽餓不死,也沒多大意思。」羅錦添聳了聳肩,笑嘻嘻地說。「何況,高副座答應讓我接他的位置……」
「別發你的春秋大夢!」何昆寒了臉,冷冷地說。「我上頭有靠山,你們別想鬥得倒我……」
「要是沒有上頭支持,這些人又怎麼會聽我的話?」羅錦添一臉恭敬,臉上卻浮現殘酷的笑意。
何昆愣住了。「這、這些人就不怕我把他們的醜事抖出來……」
「人一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羅錦添淡淡地說。「更何況,現在八卦當道、蜚短流長,真假難辨;就算你說出來,只怕也沒有多少人會當真的。」
「你、你想殺我?」何昆終於害怕起來。
「我怎麼敢呢?你可是我的長官耶!」羅錦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何況,想殺你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再怎麼排也輪不到我動手啊!」
何昆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
羅錦添對著向四方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說:「這個人是死是活、要殺要剮,悉聽尊意;他要是死了,我們會報個因公殉職,給他來個風光大葬,絕不會連累向先生的。」忽然走近向四方身旁,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你又欠我一個人情了,乖乖做烏龜兒子王八蛋吧!」
向四方剛想說話,羅錦添已哈哈大笑、轉身離開;溫柔柔恰巧於此時奔出,和羅錦添撞個正著。
「你沒事……」羅錦添扶起她,含笑詢問,但他一見到溫柔柔容顏,臉色微變,立刻大踏步走開,下令道:「撤!」
如海浪退潮般,所有人瞬間消失無蹤,只留下坐倒在地的何昆。
溫柔柔卻是愣在當場,喃喃自語。「我、我是不是認得他?他看我的眼神,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溫柔……」
小天跟在她後頭,搖了她一下,沒好氣地說:「喂!發什麼呆啊?」
溫柔柔搖了搖頭,站到雲悠悠身邊,小天也跟了上去。
何昆目視向四方,臉上似傻非傻,不住地說:「我縱橫一世,為什麼會輸得這麼慘?為什麼?為什麼……」
向四方看著他,冷冷地說:「那是因為你不瞭解人性。」
「人性?」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向四方面無表情,緩緩地說。「何況這些人初掌大權,正想要有所作為,又怎麼會甘心受你箝制,自縛手腳?」
何昆說不出活來。
「你殺我一家八口,我只送你一刀,算是便宜你了!」向四方緩緩舉起「斬佛」,目中殺氣大盛。
雲悠悠等人為殺氣所懾,皆退了一步,別過臉去。
何昆駭極,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我、我是渾球,我是人渣,我卑鄙下流,我、我無惡不作,你殺了我這種垃圾,只、只會污了你的刀,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向四方臉色鐵青,一步步走近,緩緩拔出「斬佛刀」,神色大變!
何昆見他面目猙獰,似擇人而噬的野獸,早嚇破了膽,不停地拚命磕頭,任由一道道鮮血從額頭上流下,顫聲道:「不、不要殺我,殺了我,你就一輩子別想知道,殺你全家的幕後主使者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