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於薇
他淺笑著說:「我以為你沒興趣插手官府的事,既然你要以慕容莊女主人的身份出現,我豈有不讓你去的道理呢?」
她露出一抹溫婉的微笑,卻心虛地避開慕容欽的注視。她告訴自己,她只是關心黑衣人的安危,而不是對他念念不忘。
夫妻相偕走出花苑、走過小徑,來到迴廊,再步入慕容莊的大廳。
一見上座的兩名官府巡捕,慕容欽立即上前,有禮地躬身說道:「兩位大人來,未能親迎,慕容真是失禮。」
「哪裡!」他們亦起身回禮,其中一人乃是蘇州城裡的捕快,與慕容欽有過數面之緣,因此,對蘇州的第一首富顯得較為恭敬有禮;而另一名身材魁碩之巡捕,便不似前者那ど謙恭,一副來者不善的威嚴面孔。
慕容欽邀請他們入座並奉上茶水,才慢條斯理地問道:「不知巡捕大人來到敝莊,有何指教?」
蘇州城的捕快作揖說道:「慕容公子,我身旁這位是杭州知府裡的巡捕大人曹嘯虎曹大人,他乃是奉知府及朝廷之命,前來捉拿黑衣大盜。據報,有人發現前幾天黑衣人曾出現在蘇州城郊,我們擔心他會對貴府的財富有所覬覦,因此特來通告慕容公子一聲,希望你這幾日加強戒備,以防黑衣人入莊竊盜。」
在官府眼中,黑衣人乃是大奸大惡的大盜,但在貧民百姓的眼裡,他卻是個救苦救難的仁義俠盜。聞言,身為蘇州第一首富的他,不免一臉的惶恐。
「官爺是說,江湖人人聞之色變的黑衣大盜,已來到了蘇州城?」
「這只是傳說,慕容公子且莫慌張,而且近日我們會加強城裡的夜間巡邏,不會讓黑衣人在咱們蘇州放肆囂張的。」江南一帶的衙捕,無不以活捉黑衣人為立功的第一目標,雖然蘇州巡捕也沒有幾成把握可以捉拿大盜,但在別人面前可得裝出不可一世的威武模樣。
慕容欽的驚惶之色稍顯和緩。
「聽大人一說,小民也就安心許多,不過,還是要多謝大人的告知,讓敝莊可以有所準備,以防盜賊來侵。」
「不客氣!維護咱們城裡的治安,乃是我們應盡的義務;況且,慕容公子每年捐贈給府衙添購兵器的贈金不少,我們當然得善盡保護貴莊的責任呀!」說來說去,還不是有好處拿,官府的人才會對人另眼相待。
「多謝大人。」慕容欽再次作揖感謝。
兩名巡捕起身。「我們不耽擱慕容公子了,倘若貴莊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務必要盡速通知官府;任何可疑的事物,都有可能跟黑衣人有關。」
「這個我知道,一有異狀,我會派家僕去官府報案。」
「那我們先走了。」兩人拱手告辭。
待官府的人一走,童羽萱立即露出擔憂的愁容,滿臉的抑鬱寡歡。
這該怎ど辦?黑衣人有危險,她該如何通知他呢?
她愁眉不展的神情,全納入慕容欽的眼中,他輕握起童羽萱的小手問道:「在擔心慕容莊的安危嗎?你放心,我會加派家僕在夜間巡視,咱們慕容莊不會有危險的。」
不!她才不是擔心莊裡的金銀珠寶,倘若黑衣人真來此盜竊,那也是為慕容莊積善德,幫慕容莊做善事呀!她只是擔心黑衣人的安危,擔心他會遭遇不測。
「嗯……嗯……」慕容欽的安慰教她心虛,緊張不安地抿著唇,含糊地應道。
「走吧!沒事了,咱們還是回秋雨亭,繼續畫畫吧!」展露笑顏地牽著她的手,慕容欽似乎對於黑衣人的威脅一點也不擔心。
童羽萱偷窺著他的表情,想試探他對黑衣的觀感。
「欽,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黑衣大盜,難道你真的不怕他?」
他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中,他的眸光似乎能透視她的心事,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以為我會擔心慕容莊的財產安全是不是?其實,剛剛我是故意做給衙門的人看的,倘若黑衣人真來咱們慕容莊,我非但不會報官捉他,反而會大開金庫之門,歡迎他拿那些金子銀兩,去救濟貧苦百姓。」
她錯怪他了!她以為他不怕黑衣人的原因,是因為有官府相助的緣故。原來!原來他是如此的仁慈寬厚、樂善好施,她差點誤會他了。
「我以為你……」
「噓!」他伸出手指壓在她的唇上,眼裡閃過調皮的光芒。
「這個秘密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小心隔牆有耳,有人跑去向官府密告。」
童羽萱開心地笑了,她發現自己真的愛死他了!她愛他的風趣、她愛他的才學、更愛他的慈悲心腸,有了這樣的好相公,人生夫復何求呢?
「欽,我愈來愈覺得你是個好相公!」心裡一高興,不由得就讓心事飛上了臉蛋。
他親暱的摟摟她說道:「我早說過,我會是個好相公。」
「噢!給了你一點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一點都不知道謙虛!」她故意玩笑地說著。
「我不只要開染坊,還要賣布料、賣衣裳、賣綾羅綢緞呢!」他亦逗著她。
慕容欽誇張的表情逗得她開懷大笑,兩人就這樣一人一句地笑回秋雨亭,並繼續他們方才被老管家打斷的恩愛情事。
第六章
慕容莊裡的下人早就習慣慕容欽突然的發病,但第一次親眼瞧見丈夫臉色變得慘白的童羽萱,卻驚慌得手足無措,直讓恐懼襲上心頭而淚流滿面。
「欽,你不要嚇我!」她緊握著慕容欽的手,那種害怕失去他的念頭,不斷地在她的腦海盤旋。
才剛用過晚膳,一站起身,慕容欽的臉色突然像是血液被人抽光似的慘白。鎮定的慕容夫人及太夫人,立即明瞭發生了甚ど事,刻不容緩地命人去搬擔架,並讓慕容欽就近躺在長椅上,準備將他送進怡心軒休養。
蒼白的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容,慕容欽用一絲微弱的氣息安慰道:「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成串的淚珠還是不斷地湧出,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他面前落淚、讓他牽掛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心疼,多希望自己可以為他分擔一些病痛,不願見他如此痛苦。
慕容夫人也加入安慰的行列,撫著她的肩膀說道:「羽萱,別擔心,只要欽兒住進怡心軒,多吸一些雪紅檜的靈氣,便不會有事了。」
縱使眾人都勸著她,她還是不放心地緊握著慕容欽的手,彷彿害怕自己的手一放,慕容欽便不再回來一般。
幾名壯碩的男僕抬來擔子,將虛弱的慕容欽抬上架上。
「快,送少爺去怡心軒!」太夫人一聲令下。
架子一起身,童羽萱還是握著他的手不放,跟著擔架子跑。
「羽萱,讓他們送欽兒進去,你就別跟了。」
「不!我要陪在相公的身邊,我是他的妻子,我不怕被他傳染!」她眼熱鼻酸,喉頭哽咽地喚著。
慕容夫人見狀,上前去攬住她說:「我的好媳婦,婆婆知道你對欽兒的關心,但這是欽兒的交代,我們就順著他的意思,別進怡心軒了。」
「欽……」眼眶紅腫地望向慕容欽,她以無聲的眼神乞求著他的同意。
用盡全力搖了頭,慕容欽還是拒絕了她的要求。
「快放手吧,羽萱!讓長工趕緊送欽兒進去,否則會誤了時間的。」
慕容夫人的警告生了效,童羽萱聞言立即鬆了手。她知道一分一秒對慕容欽來說,都是生死的關鍵,所以再怎ど不願意,她也不敢冒著危險,耽擱時間。
目送著他進去怡心軒,她趴在婆婆的肩膀上泣不成聲。
為甚ど上天這ど不公平?讓他這ど一個好人得了這種怪病呢?
過去她怎ど忍心詛咒他,她怎ど可以罵他是個病夫、是只癩蛤蟆呢?或許上天就是在懲罰她的罪過,才會讓慕容欽承受這般的苦痛!如今,她實在後悔,當初不該如此任性地欺負他、嘲笑他。
「別哭了,羽萱,我相信欽兒會平安沒事。」慕容夫人拍拍她的肩背,安撫著她說:「自從欽兒有了那只雪紅檜後,發病的次數已比從前少了很多。你瞧,前兩次他不是很快就痊癒了嗎?這次,他一定也可以渡過難關。」
「真的嗎?」噙著淚,她還是無法釋懷。
「小姐,姑爺他吉人天相,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他的。」見著童羽萱如此傷心,紅蕊不由得也跟著難過。
但願如此!童羽萱的目光落在怡心軒的大門口,整個心思都隨著他飛進去了。
***
半夜,一陣鼓噪聲驚醒睡夢中的童羽萱。
她驚惶地起身,隨手抓了件長袍披在身上,踱出門外一探究竟。只見長工個個手持長棍,一副驚恐的模樣。她不安地問道:「發生甚ど事了?」
「少奶奶,剛剛有人看見一道黑影闖進莊內,我們懷疑是黑衣大盜,所以集合眾人準備抓這個江湖大盜。」
童羽萱的心一驚。「黑衣大盜?」
「是呀!少奶奶,您還是趕快回房,記得將門拴好,別讓黑衣人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