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於喬
「你說莫小姐嗎?」喜歡八卦的A太大當然不會放過這條「緋聞」。
「應該是吧!不然還有誰?」B太太偷偷地對正忙著配藥的莫少言努了努嘴。
「這樣也好,妳看看溫醫生也老大不小了,老不見他有個女朋友,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陰陽怪氣的。一天到晚脾氣不好,搞不好,是因為陰陽不協調哦?」
A太太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讓一旁不小心聽到的老先生皺起眉搖了搖頭。
「妳喔!說這什麼——」
「您的藥配好了哦!一共是七百元,加上診療費,一共一千元整。」
悄悄話還沒說完,莫少言突然出聲打斷了這段八卦。
A太太走上前拿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八卦的本性,厚著臉皮問:「莫小姐,請問妳是不是醫生的女朋友啊?」
這句話問得雖然小聲,但就剛巧被從莫少言身後經過的溫仕寧給聽到。
「我?我當然不是啦!做他女朋友多累?一定一天到晚和他吵架。我只是他的小助理而已。」沒察覺到老闆就在身後的莫少言,微笑地說若應酬話。
「喔,是這樣喔。」A太太有些失望這樣的回答,意興闌珊地走了。
「妳不用當我女朋友還不是一天到晚和我吵架?」
背後突然傳出冷冷的一句話,把莫少言嚇得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怎、怎麼了?這怪醫生怎麼突然用這麼可怕的語氣,像個幽靈一樣在她背後突然冒出這句話?
「那只是應酬話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太太們,成天沒事做只好自己胡亂想一些八卦,要是我不這樣說,不知道她們還會傳成什麼流言呢!」想到剛剛偷聽到那些太太們的竊竊私語,莫少言忍不住掩著嘴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溫仕寧不解地看著她。
「不告訴你。」她俏皮地回答,轉過頭繼續去忙自己的事。
***
那天半夜,莫少言突然覺得胸口悶得受不了,醒來一看,原來是阿寧在她胸口上走來走去,還一面大聲地喵喵叫個不停。
「阿寧。怎麼了?快,快別叫了,會吵醒其他人的。」她睡眼惺忪,壓低了聲音說。
但黑貓依舊眼露驚慌的表情,不住地在她身上又咬又扯,想是硬要把她吵起床一樣。
「少言!叫妳的貓叫春安靜一點啦!」上鋪的室友還是被吵醒了。
「對不起,我馬上……」話還沒說完,阿寧突然大叫一聲,往門外衝去。
「阿寧!回來!」莫少言見狀馬上起身追去,突然整棟宿舍的燈全滅了下來,她一愣,還來不及反應,便一陣天搖地動!
她整個人被搖得倒在地上,雙手本能地護著頭部,只覺得身下的地板一下子上下晃動、一下子又左右劇烈搖擺,彷彿所有的東西都沒了依靠,在劇烈搖擺的地殼上束手無策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宣告自己的死刑。
地震?這麼大的地震?!
被震得頭昏眼花的莫少言腦海裡浮現這個念頭。
足足搖了一分多鐘有餘,四周才慢慢安定下來,她心有餘悸地抬起頭看向四周,只有慘不忍睹四個字可以形容。
剛剛才睡過的床全垮了,上鋪的室友正在床鋪殘骸間掙扎喊救命,窗戶全被震碎,碎玻璃散了滿地,書架上的書、桌上的電腦全砸到了地上亂成一團,看得人膽戰心驚!
「阿伶!阿伶!妳沒事吧?」她慌忙起身,在一堆床板殘骸裡努力挖出室友。
還好,阿伶身上只是有不少擦傷,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創傷。
另外兩床的室友也都平安無事,只是臉色都嚇得蒼白。
「快!快點出去!現在還不是很安全。」莫少言大聲喊著,半拉半拖地帶著室友趕緊往戶外跑去。
跑到室外沒多久,又發生了幾次餘震,宿舍裡原本就不牢靠的木床在幾次餘震下至無倖免,變成了一塊塊的破碎木材。
「阿寧!阿寧你在哪?」安頓好了室友,莫少言才突然想起半夜努力吵醒她、救了她一命的黑貓。「阿寧,你在哪裡?」焦急的語氣裡帶著一點哭音,她的阿寧呢?怎麼會不見了呢?都是她不好,只顧著自已,完全忘了它!萬一阿寧出了事情怎麼辦?
愈想愈著急,眼淚已經在眼眶裡開始打轉。
「喵——」
「阿寧?」猛一轉頭,見到她心愛的貓咪跛著一隻腳從草叢裡現身。「阿寧!」她馬上跑上前抱起黑貓用力往懷裡塞,差點沒讓阿寧當場斷氣。「阿寧,你腳怎麼了?」莫少言注意到它受傷的腳鮮血淋漓,軟軟地垂著,難道是斷了嗎?
怎麼辦?這個時候該要去找誰醫治阿寧?
冷靜、冷靜下來……先想想現在該怎麼做?深更半夜的,一般動物醫院都不會開,那……只有溫仕寧了!可是他的手機現在會開嗎?不管了,先打再說吧!
她匆匆向室友借了零錢,跑去側門的公共電話打給溫仕寧。
電話一面響著,她一面在心裡拚命祈禱——拜託手機一定要開啊!神啊!求求你,讓他的手機接通吧!不然阿寧怎麼辦?她不能失去它啊!
該說是巧合,還是神意真的顯靈?總之,電話居然真接通了。
「喂?」
「醫生!」莫少言馬上以八十分貝的高音對著電話筒喊了起來。
「妳幹嘛啊!喊那麼大聲,我耳朵都要聾了啦!」被電話那端的高分貝給嚇了一大跳,溫仕寧很不客氣地回吼回去。
「嗚!阿寧它……阿寧……」她話沒說完,居然抱著電話筒大聲哭了起來。
「怎麼了?先別哭,告訴我阿寧怎麼了?」
很難得地,溫仕寧用好溫柔好溫柔的語氣安撫著她,讓莫少言的心安定了一些。
「它的腳好像斷了。」她哽咽地說。
「那盡量先不要動到它的傷口,然後把它帶到我醫院來。」
「喔,好!」莫少言馬上掛上電話,和室友借了輛摩托車就往動物醫院飛快騎去。
一路上只見整個台北市漆黑一片,騎到一半,她才突然想到,不知道在台中的母親怎麼樣了?真是的!怎麼老只記得自己的事情!
到了動物醫院門口,溫仕寧還沒有到,她想先找個公共電話打通電話回台中問問母親怎麼樣了?但是醫院四周到處找不著公共電話,她又不敢帶著阿寧跑遠,一方面怕動到它腳上的傷口,一方面又怕到時候溫仕寧來了卻找不到她,情急之下,她坐在醫院的鐵門前哭了起來。
哭不到三分鐘,一輛摩托車便衝到她面前緊急煞車,車上人一拿下安全帽,莫少言就趕緊抹乾臉上的鼻涕淚水,小心翼翼地抱著阿寧迎上前。
「醫生,阿寧的腳好像斷了。」她吸了吸鼻子說。
「……妳怎麼哭成這樣?妳受傷了嗎?」溫仕寧看了看黑貓的腳,又看了看她說。
「沒有。」
「喔!先帶阿寧進來吧。」
「醫生,真對不起,這麼大半夜的還把你找出來。」
「沒關係,反正我也想來看看這裡有沒有出事,醫院裡的儀器都是十幾二十萬的,要摔壞了我就虧大了。而且我也滿擔心小笨的,不知道它在這有沒有出事。」
他說的有一半是事實。其實大地震一發生,他心裡擔心的既不是家人也不是醫院裡的儀器,而是莫少言,這讓他自己都吃了一驚,怎麼心裡想的念的都是這個女孩?
急忙想要聯絡她,問問她有沒有事情,但是學校宿舍的電話壞掉了,怎麼打都打不進去,莫少言的手機也一直打不通,無奈之下,他只好試著打開自已的手機,看看對方會不會主動聯絡自己。
沒想到才一開機,他就接到莫少言求救的電話。
他知道這樣很不該,而且可能還有點幸災樂禍,但是要不是阿寧腳受傷的話,恐怕今天晚上他也見不到莫少言了吧。
沒有電的醫院裡,莫少言提著笨重的探照燈,靠在溫仕寧的身旁,將手上的燈光對向診療台,好讓他能有足夠的光亮檢視黑貓的傷口。
「骨頭斷了,不過還好斷得很乾淨,只要傷口清乾淨,再打上石膏固定應該就可以了。不過它得住院幾天才行。」溫仕寧檢查完畢說。
「住院?可是醫院沒有電怎麼辦?」
「對喔!我都忘了。」他抬頭看了看四周,開始傷腦筋起來。
醫院的發電馬達頂多只能撐幾個小時,到時候一沒電,冰箱裡的那些疫苗藥品就全完了,而且保溫箱也不能用,手術也不能做了……苦惱地抓了抓頭,他一時也想不出解決的方法來。
「醫生,那我先把阿寧帶回家照顧,然後每天帶來給你檢查好嗎?」
「好是好,不過……」他看了莫少言一眼。「妳住的地方沒事吧?」
這一問,提醒了莫少言她還沒有打電話回台中呢!
她趕忙搶過溫仕寧的手機撥了通電話回家。
「媽——媽、快接電話,求求妳,快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