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悠芙
「我們要救的不只是風撤一人,弩兒!還有其他五名隊員呢!現在,我們正在等這邊確定他們失蹤的通知過來,這兩天他們有收到他們的頻訊,只是不甚確定,但一旦確定他們失蹤或遇難,我們會立刻出發。」
龍曜溪低頭看了一下表,「他們說過,要到下午五點才會通知我,如果今天得到失蹤確認的通知,我們可能明天才會出發前往大陸。」看著她慌亂著急的樣子,他用沉穩的語調解釋著。
「明天?等你們到那裡都已經是後天啦!在沙漠裡這麼多天,人會死的耶。」
「姊!那個瘋子死不了的啦……」
「你閉嘴!」龍弩兒從沙發霍地站起,她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們怎麼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是風撤出事了耶!
不行!一想到他出事,她怎麼能繼續坐在這裡呢?
「弩兒?」
「弩兒?」看到她毫無預警的突然就往門外沖,訝異的家人都叫了出來。
「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大陸。」
丟下這一句話和目瞪口呆的家人後,龍弩兒頭也不回的衝上了她那輛豪邁,就住外騎去。
「老天!」龍曜溪看著龍少曙,「她剛剛不是還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嗎?你確定她和風撤之間什麼都完了?」
龍少曙聳聳肩,撇了撇嘴,「哼!那傢伙命好,被姊這麼單純的人喜歡上,姊呀!我看她從那次看到攝影展之後,就已把自己完全獻給那個好命的傢伙了。」
對他的評語,旁邊的人不由自主的頷首附和,唯有龍曜溪例外,他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看著龍少曜。
「那你……現在是跟還是不跟?」
在龍家的人每個都知道,這家裡最像家人有手足之情的人,就非這對姊弟莫屬了,他們兩人的年齡相近不說,龍少曙幾乎可以說是被龍弩兒帶大的。而從青少年時期起,她更成了他最好的戲弄對象,永遠都不會生他的氣,完全包容他的個性。
「跟!怎麼能不去,這個笨蛋!可能連沙漠在哪裡都找不到呢!」
他的抱怨引起了大家的偷笑,也只有龍弩兒,才會讓這個嬌生慣養、任性自我的龍少曙沒轍吧!
在廣州機場,不知道該買到哪裡的票的龍弩兒,正對著天空大叫,「龍少曙!你在哪裡?回答我呀!」
不管過路的人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的神情,她懊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刻的她穿著襯衫和牛仔褲,背了一個大型的登山背包,一頂破舊棒球帽壓著己逐漸留長,快要及肩的亂髮,看來依舊和當年在畢業舞會上的這個小男生一樣。
她心底知道,她對風撤的感情一點也沒有變,她一直是想追尋他的,如果不是發生了在埃及的那件事,她可能過不了半年,又會回去找風撤,繼續做他的弟子給他鞭策。對於她來說,能待在他身邊,聽他用平常的語調教導她,看著他專注的神情,她就覺得很幸福了。
那種實在的幸福,完全不是那種虛假的遊戲所能取代的。可是,她卻為了那種虛假,而破壞了她實實在在的幸福感覺。
離開風撤一年多快兩年來,她無時無刻不陷在某種自憐的情緒中,她一直弄不清楚,自己是否也渴望著那時風撤在她的心底激起的情緒。
但是,在剛才聽到風撤可能遇難失蹤的消息時,她突然瞭解了,她什麼都不要,只要看到風撤平平安安的活著、快快樂樂的拍照片,她就覺得很幸福了。至於其他,她不強求,也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他,只因她愛他。
她一直愛著他!
不管是以什麼方式,她只要看到他,甚至是他的作品時,她心底就會洋溢著滿滿的思念和愉悅,她再也不要逃開他了,如果這一次能順利平安的在沙漠裡找到他,她一定要求他,求他再次收自己做他的弟子,即使是再讓他虐待或責罵,她也不在乎了,只要……
只要他不要再次玩弄那種當她是個美女的遊戲,她深信,她就能一直待在他身邊,而且永遠感到心滿意足。
可是,現在,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潮,龍努兒難過又懊惱的想著,她連他在那個沙漠的方向都沒有了,她怎麼去沙漠裡找他呀?為什麼要在他身邊……
「笨蛋。」
熟悉的聲音突地傳來。
龍努兒回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兩個熟悉的身影瀟灑地走向她。其中一個甚至不是以平日的女孩姿態出現,只穿著一條俐落的簡單的西裝。
「曙,大哥。」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你看吧,我就說這個笨蛋一定找不到路,沒想到才到廣州就掛了。」
「對不起嘛。」興奮的龍努兒,一點兒也不在乎弟弟的嘲諷,連忙轉向龍曜溪問:「大哥,我們要怎麼走?到底是要去吐魯番還是和闐?你說的那個基在在哪裡……」
「有專機。」龍曜溪臉上笑笑的,只說了一句話,就回答了龍努兒一連串的疑問。
「專機?那事不宜遲,我們走……」
「喂。」龍少曙擋下了她,難得脂粉未施的臉上露出一股怒氣,「我們才剛從台灣過來,也該讓我們喘喘氣吧?專機要兩上小時後才開呢。」
「兩個小時?」
龍努兒失望的神情讓看到這一幕的龍曜溪於心不忍,他解釋著。
「少曙說,你一定會在廣州迷路,我們才請駕駛員在廣州停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回來,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你了,只是駕駛員去休息了,所以,我們至少也要兩上小時後,才能再上路了。」
「是我害的嗎?」
「傻瓜,笨蛋。」看不下去了,龍少曙劈頭就罵,「拜託,就算你沒有在廣州迷路,我們也不可能直飛內陸,還是要在中國換交通工具呀,光是中間等待的時間,就不會比現在多,所以,晚兩上小時根本沒差,知道了嗎?」
「嗯,」龍努兒的笑容甜甜的,但是,卻掩不住那眼底盛的憂慮。
一座他們賴以屏障的沙丘,轉瞬間就失去了蹤影,這麼高的沙丘,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移位。
狂亂的細砂,遮掩了視線,被上帝的手輕輕一撫,他們再度暴露在滿天直衝而來的沙塵中。
「該死的!強尼,發射的訊號還沒有得到回應嗎?」
「沒有!這個沙暴引起磁場混亂全擾亂了訊號,衛星導航沒有作用,衛星電話也已經快沒電了,難得有這樣的空閒,大家好好睡個覺吧!」
叫做強尼的隊長,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美國人,他堅毅的臉上帶著笑容,語氣裡帶著慣有的幽默。
但是,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遇上狂捲而來的沙暴已經兩天了,風速不但不見停緩,反而更為囂張放肆,他們六個人躲在昂貴的器材之下,現在,也只有這堆已經被風沙磨得不成形的器材和身上那厚厚的布巾,能為他們擋住這些沙暴的侵襲。
但是,更可怕的是,他們已經沒有水或任何糧食了,就連他們的交通工具,駱駝,也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因為牽引繩被沙暴暴磨斷,而失去蹤影。
剛開始遇上沙暴時,大家以為準備足夠,因此,沒有注意到沙暴風速的威力,那由沙丘上揚起的沙牆當然威力龐大到能使他們的隊伍完全潰散。
就連賴以維生的水,也瞬間流逝在風中。
唯一保住的水和笨重的器材,也在兩天後逐漸喪失了功用。
就連他們擠命護住的通訊器材,現在也因為電力不夠而漸告壽終。
「這個沙暴看來沒有停止的跡象。」
「就算停了,我們要活著走出去也難。」隊員之一,年紀最輕的沙法,來自阿拉伯,是這一群人中對沙漠最為熟悉的人,他緩慢而低沉的開口,因為他連口水都不想浪費。「最好的方法是,不動、不說、不想,等人來救我們,或者慢慢渴死。」
「你別開玩笑!」來自法國的修亞特看著沙法,眼神流露著驚恐,這種沙暴過了以後,不是可以靠著羅盤和自然的方位,來找到方向嗎?「
聽了他的問題,沙法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修亞特轉向身旁另一側的風撤,風撤閉著眼,彷彿在沉睡中,
「你聽到他剛剛說的了,你怎麼還能睡得著?」
「哼!」風撤眼睛仍是閉著,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經得多了,也知道其中最恐怖的是什麼,「沙法不是叫你不要想嗎?等就是了。」
「隊長!」修亞特沉不住氣,忍不住喚著在身後,和他背對背的強尼,他們六個人都在器材的遮掩下,此刻正用一條粗大的麻繩,全都背對背的互捆起來,好抵禦這強烈的風沙。
「沒關係!衛星處理還有電,等沙暴過了我們會再試,不要再說話了,不然你會熬不住的,修亞特。」
「是。」修亞特頹然的低下頭來,狹小的空間裡,六個高大的身軀,在十多天沒洗澡的情況下,對於那種味道,大家早已是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