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應小薇
「可惡的你!我必須保護我父親的權益。」他暴怒,當她抬頭望著他那一雙茫然的眼睛時,使她不知不覺地同情起他。「自從我繼母死後,我就不喜歡女人出現在我父親的生活裡,因為她們心中只有一種目的——錢,」他用灼熱的眼光掃向她,然後轉身用手攏了攏頭髮,「有什麼理由可讓我假設你與他們不同?你是個女人,而且沒有女人是在我懷疑範圍之外的。」
芬娜微笑中帶著一絲苦澀說:「自然這假設並不包括瑪莉。」
「瑪莉是我的繼妹。」他粗魯地解釋,沒有轉身,「我從小看著她長大,以有色的眼光去懷疑自家人,是無法想像的。如果我們調換位置,相信你也會跟我一樣。」
「我們在繞圈子。」她憤怒地歎了口氣,「你父親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你跟我在一起,結果又怎樣?我現在才知道,我不是你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我猜也不是最後一個。那天夜裡我是那麼信任你,但當我看到你那麼容易就接受瑪莉的說詞時,就知道你內心深處對我的感覺一點也沒變。」
「所以你就保持沉默,而且遮蓋一切。你知道我會懷恨你、輕視你一輩子,除非我自己從別處發覺事實的真相?」
「是的,」她抬起頭看他,眼中充滿無助的淚水,「你擁有非常珍貴的東西,那些是我寧可放棄一切而去追求的東西——一個家庭,我怎能為了自己而去破壞你的家庭?你一直溺愛瑪莉,你相信她,愛護她,我知道我無法去破壞你——」
「繼續。」當她突然停止時,他堅持而平靜地鼓勵她。芬娜舉起發抖的手,撫摸著喉嚨來緩和痛苦。
「你父親對瑪莉的錯誤從未盲目過,但他卻不願意去毀滅你的幻影。」她終於控制住自己,但聲音卻更沙啞,「我有什麼權利去做你父親不忍心傷害你的事呢?」
她忍受他滲透性的眼光,本來一直禱告他不要再多問,但如今被他逼得不得不承認她一直是默默忍受著一切痛苦的。就因為她深愛著他,這份愛至今還藏在她的內心深處。
他點燃香煙,來回踱著方步,芬娜將自己縮在有靠墊的沙發裡。她怯怯地看著他,猜測他在想什麼。
「還有一件事我想澄清。」他僵硬地說:「有關我父親留給你的錢——」
「我從未動過一分錢。」她冷冷地打斷他。
「哦……」他呻吟著,重重地跌坐在身旁的沙發上,雙手無力地垂握在膝蓋之間。
她以前從未看過他如此灰心喪志過,但她控制住自己想安慰他的慾望,慢慢將事實告訴他,「我想還給你,但又有許多法律上的原因,使我不能那麼做,我只好告訴律師說我對那錢沒興趣,請他隨便處理好了。我相信如果你與他聯絡,他能告訴你的一定比我多。」
當他們之間的靜默令她再也無法忍受時,她喃喃地說:「我去弄些吃的。」正屈身向前去倒滿空杯,她感覺有東西自她的衣服中滑出,她害怕地看著這鷹形項鏈,來回搖晃在她脖子上。
她放下杯子,很快起身背向卡達,但卡達迅速地走到她身旁,在她還來不及收藏起來之前,一把抓住了項鏈。芬娜緊張地站著不動,他打開手掌,盯著掌心中的灰鷹。
「我還記得當我給你這個禮物時,」他溫和地敘述,「你說你會永遠帶著它,因為它令你想到我,記得嗎?」
她的心狂亂地敲打著,喉嚨異常乾澀,然後她輕言說:「我記得。」
「那可能嗎?如果……不管任何事……你仍在乎?」他陌生而結巴地問。
「求求你,卡達。」她不安地乞求。
「不。別轉身。」他緊急地命令,放下鏈子,托起她的臉。
「看著我,芬娜,我一定要知道。」
他的眼睛探測著她,看得那麼深,如同看穿她的靈魂一般。她害怕被他看到什麼,很快地壓低睫毛說:「太遲了,卡達。」
「永遠不遲,如果你——」
「不!」她沙啞地叫道,以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力量將他推開,走出落地窗外,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在她確認自己可再度面對他時,才說;「卡達,我要和蘇卡洛結婚了。」
他的眼睛憤怒而不相信地瞇了起來,「你不能不經過冷靜的考慮就很他結婚。」
「這沒有什麼好考慮的,我會嫁給他。」
「他知道我們……而且——」
他的眉毛高高揚起,「而他仍然願意跟你結婚?他真的知道一切?」
她突然抬起下巴憤怒地反駁:「他愛我!」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愛你?」卡達眼中有著苦苦的自嘲。
「我的意思是我將履行我的諾言,而我也不想去破壞它。」
「因為你愛他?」
「這不關你的事!」她生氣地說。
「那是我的事。」他粗聲地告訴她,嘴唇不住發抖著,「你不能這樣犧牲自己的幸福。」
「我不認為嫁給蘇卡洛是一種犧牲。」她反抗著,「他是仁慈、獨立那一型,他過去一直對我很好,我知道我和他能在一起愉快而穩定地過日子,我已經決定了。」
第八章
愛情與婚姻
卡達的笑聲狂妄地在房間迴響著。「一個快樂穩定的生活。」他嘲笑地重複她的話,
「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芬娜,一個舒適但可悲的生活,和一個永遠沒有能力去點燃隱藏於你內心火焰的人?」
她的面頰泛紅,抓住身後的窗台支持自己,她的心開始不規律地跳著,「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嗎?」他追問,那種熱烈的表情出現在他的笑容裡,他縮短了他們的距離,而且在她還未向旁邊閃躲之前,先發制人地伸出手,接著下一個動作,她發現自己已被緊抱在他強壯的身體上。
她被死死地擠壓在他強硬的胸前,他無情地抓住她的頭髮,強迫她的頭向後仰,然後那欺負人的嘴唇輕觸到她的頸部,送來一陣陣激狂的戰慄,似漣漪般擴大到她全身。
「不要!」她呻吟,想將自己的嘴唇移開,但他的手緊緊抓著她的頭髮,她頭皮上尖銳的痛苦,比任何其他的動作更能有效地阻止她的掙扎。
他輕巧似羽毛般柔軟地吻她、挑逗她,他的嘴唇一路吻上她耳後低陷的地區,她的抵抗早已被這一切瓦解了,他的嘴彷彿喚起過去的激情,他的手輕輕向後移到她的腰部,然後再向上撫摸她隆起尖挺的胸部。
迷醉、細膩、優美的感覺似浪般衝向她,她低聲地呻吟著,意識到卡達強壯的身軀。她想按住他強壯有力的頸子,緊依著他,但當她感覺到他故意將她推向沙發時,她的理智恢復了,再度化起那些加諸於身的羞辱。
「卡達,請不要……」她窒息地低泣,卡達鬆開了他的手。
「我證明了某些事,對嗎?」他堅定地說,汗珠一滴滴滲在前額,他的眼光徘徊在她的嬌軀上,最後停滯在她豐挺、迷人的胸脯。
「除了我倆之間身體的誘惑外,你並沒有證明什麼。」她反駁他,想到自己剛才幾乎要投降時,臉頰再次泛紅,他的呼吸則明顯地加速著。
「你平日只知道處理表面的感情,而我卻能使你達到高潮,得到滿足。」他意欲親近地說,更加速了她脈搏的跳動。
「不,那不會使我滿足。」她快哭出來了,她將眼光從他帶著蹂躪的眼中離去,吞下失望的苦澀。她需要的是愛情,卡達卻只求慾望上的滿足,他在他們之間從未提及「愛」這個字。她做了個憎惡的結論,那就是他沒有別的可給她,除了那件可使他倆在生理上滿足的事,而這種關係不具任何約束及維持的力量。不久之前,她還想要打消嫁給蘇卡洛的決定,而現在她知道她該做些什麼了。抬起頭看了看他英俊的臉龐,她堅定地說:「我已決定去履行我的諾言,卡達,我不能自食其言!」
她看著他緊閉的嘴唇,一絲絲蒼白自古銅色的皮膚深處摻出,她很快地轉過身,害怕他看見她發抖的嘴唇和噙著淚水的雙眼。
「我明天回總公司。」他冷淡地說,雖然她知道他快回去了,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如果你改變主意,」他很快地又說:「你知道在哪裡可找到我。」
她眼前變為一片迷濛,茫然中她聽見他關門的聲音。卡達的音容仍充塞在客廳裡,她抽搐著、痛哭著,悲哀地想著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晚她筋疲力盡地睡著了。
星期六起來,太陽穴的劇痛一直持續著。傍晚時,蘇卡洛帶她出去吃飯,雖然她努力的想表現得正常些,但她平常那種能說善道的特長,此時都喪失了。不自然的沉默交織在他們之間,蘇卡洛不只一次緊張而擔心地看她,菜是最好的,酒也是最好的,但她沒有胃口,直到蘇卡洛建議送她回家時,她緊張的心情才鬆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