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應小薇
芬娜的嘴唇發抖著,雙眼噙著淚水,愕然看他跨步走向門口,「如果我做錯了什麼,我道歉。」
「你道歉?」卡達驚異地轉身問她。但他那令人害怕的眼神使她畏縮地問後退。「我真不該請你到船上來的。」他失去控制地看著她,突然欺近來抱緊了她,她害怕地意識到一種強硬奇異的力量傳至她身上。「你不能否認,當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從未想到你我之間可能會發生的事。你現在感覺到了嗎?」
她想說話,但卻說不出來,她覺得已迷失在他充滿火焰的眼中了。當他的唇壓在她嘴上時,她用力地抵抗,狂亂之中,她發現自己被卡達壓在身下,她沉醉地放棄掙扎,卡達的手瘋狂地愛撫著她柔美的身軀。讓一個男人放肆地對自己如此親密,她知道那是不對的,但對她而言,只要是卡達做的,一切就是好的。因為卡達不是別的男人,而是她所深愛的,雖然她不大瞭解卡達將在她身上做什麼,但她對他的親密深信不疑。
沉醉在激情裡,她只隱約記得自己被褪去衣裳,卡達瘋狂地吻她,接著卡達也脫下自己的衣裳,一種奇妙的感覺使她手足虛脫無力,卡達炙熱修長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她狂亂地抱緊他,接著一種奇異的感覺似暴風雨般襲來,她除了緊緊攀著他外,其他的事全部不記得了。她鬆軟地呻吟著,恍惚意識到自己弓起身體迎向他。卡達喃喃地說:「天啊!我一定是快瘋了。」他掙扎著,用手拂拭滿是汗水的臉。
「卡達?」她不安地輕喚。一種沙啞的聲音,自被他燃起火花的喉嚨深處發出。她天真地伸出手摸向他說:「不要生我的氣,卡達。」
他聲音顫抖地說;「你正在和一把火玩。」他意志薄弱地警告她,但當他低頭看她勻稱苗條的胴體時,發出一聲低沉的吶喊,他又壓向她……
那晚的記憶至今仍具威力,每每使芬娜羞愧得發抖,她責罵自己為何讓事情發展成那樣。經過這麼多年,她無法再以天真不懂事來安慰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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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帶著輕快的腳步到查噎·魯安的家。她快樂地確定,她下午會看到卡達,她溫柔地邊唱邊走著。進入房屋後,向查耶·魯安的房間走去。
但她走到門口時,即沮喪地發現魯安正與他的繼女瑪莉強烈地爭辯著,芬娜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只聽到瑪莉要求魯安將上年的生日禮——迷你車——換成新式的快速的跑車,但魯安拒絕了。且責罵她不知珍惜揮霍浪費,芬娜很快就注意到他蒼白的臉有了變化。她想插手介入,但瑪莉似乎不可能停止。最後查耶先生的心臟顯然發生劇痛。他用一隻手抓緊痛楚的胸部,另一隻手則伸向桌旁的藥瓶。但瑪莉這邪惡的魔鬼,眼中閃著可怕的光芒,芬娜恐懼地看著瑪莉一手搶走藥瓶。
「你可拿到你的藥瓶,但必須先答應答了這張支票。」她以挑戰的口吻,大膽地說。芬娜已驚嚇得失去任何反應,但當她看到查耶老先生扭曲痛苦的臉時,立刻狂暴地衝上前去,從瑪莉手中搶下藥瓶,趕緊跑去搶救查耶老先生。
但太遲了,老人已經去世,當她茫然注視他那無生命的軀體,如同折翼的鳥躺床上時,芬娜感到魯安死亡的寒冷。
接著是瑪莉的尖叫,然後卡達跑進臥室;當他正不解地猜測整件事情時,瑪莉以一種無法控制的情緒,歇斯的裡地投送她哥哥懷裡。
「都是她都是她的錯!」瑪莉在卡達保護的手臂裡重複地尖叫著,她伸出尖長的手指控訴著,指向茫然害怕的芬娜。「她要錢,但爸爸不肯給她,於是她就威脅除非他簽支票,否則拒絕給他藥丸,爸爸是被她害死的。」
愕然遭受打擊的表情交織在她的臉上,她知道瑪莉不喜歡她,但卻沒想到她會如此惡毒的陷害她。由於藥瓶如同犯罪標記般抓住在她手中,她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但她不能讓瑪莉就這樣殘忍地歪曲事實,嫁禍給她。
然而,她忽然想起老先生告訴過她:「卡達一直溺愛著瑪莉,她在他眼裡永遠不會做錯事,他對她所說的話都深信不疑。對於瑪莉所犯的錯誤是又聾又睛,如果讓卡達發現她常常為了隱瞞自己的錯誤而歪曲事實真相,那將會粉碎他的偶像。我常常提醒他注意這卑鄙無恥的騙子,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我的警告。」
「我能毀滅他的美夢嗎?」芬娜間自己,太陽穴痛苦地悸動著,當她抬起頭望向眾人冷漠、責備的眼光時,發現惟獨瑪莉低著頭。但其他人的眼睛裡充滿了怨恨,以至於使她畏縮、逃避,她是否能為了自己的清白而打擊
卡達這個她推一愛的男人?
芬娜掉入愛的陷餅裡。她退縮到悲慘的沉默中。她的沉默使別人相信她承認了罪過,當卡達扶瑪莉到一邊之後,立刻像一隻銀色、正要掠奪貨物的鷹走向她。
「你這卑鄙、狠毒的婊子,當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便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如今證明我是對的,滾出去!在我還沒趕走你之前,你永遠不要再踏進這裡一步!」
卡達尖刻怨恨的聲音,如尖刀般分割著她的心,她那泡沫似的美夢完全粉碎了,他們之間的愛在此刻亦完全被否定了,他對她只有憤怒的蔑視與侮辱,當她跨出他家大門時,覺得自己彷彿從一團紅色的迷霧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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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她長大了。她強迫自己將卡達及幼稚的美夢放在一邊。卡達無法阻止她去參加他父親的葬禮,在喪禮中,眾人的哀悼、牧師的祭禱,在在都告訴她這是完全真實的事情,所以當所有人離開後。她仍留在綠松樹下獨自低泣。
幾天之後,她被通知至城中的律師辦公室。在那裡也看到緊抿著嘴的卡達,律師公開魯安的遺囑,其中一項是贈予二萬美金給芬娜。
在震驚與訝異之下,她說不出話來,芬娜看著那坐在大桌子後的瘦弱老人,想確定他是否搞錯了,但當她抬頭時,卻看到身旁的步達,他的眼中除了侮辱蔑視以外,全無任何表情。
「我想你現在一定很快樂,畢竟你已得到你所要的東西了。」卡達咬牙切齒地說完就走出辦公室。她知道他也走出了她的生命。這份遺贈正好證實了她是卡達口中的「淘金者」。她轉身平靜地告訴吃驚的律師說:「我一分錢也不要,請份將它交給卡達及他妹妹,就說是經過我的允許。」
「我不能那麼做,沙裡爾小姐。」律師平穩地敘述著。且列舉了許多法律上限制的理由,表示無法執行芬娜的希望。
「那隨便你處置好了,我一分錢也不要,更不要再聽到這件事。」芬娜告訴他之後,驕傲地挺直肩膀,走出溫
暖寬廣的辦公室,勇敢地迎向冷風襲面的早晨。
在卡達賣掉房子撒到蘇門答臘定居後的一個月,她簡直沒有任何方法度過這段痛苦、侮辱及貶抑的日子,甚至於到今天,六年都過去了,這記憶仍然痛苦地令人不敢回首。
當她想到自己的未來將被掌握在一個痛恨她、輕視她的男人手裡,就覺得非常不舒服。但如果她不想被卡達嘲笑為懦夫,或被他冠以一些惡性的贈名的話,她就必須不顧結果地去面對她。
在這星期六,有關印通木材公司將接收飛達公司的消息在同仁之間流傳著,有的人將之視為人生過程,有人則以恐怖戰慄的眼光來看這件事。印通木材公司一向的作風就是薪資高,但相對的也要求非常高的工作效率與工作技術。而飛達公司僱用了一些沒有什麼學歷,但憑一己努力爬上顯著位置的工人,他們是最關心被接收後情形的人。他們大部分都必須扶養龐大的家庭;而且在這種缺乏任用資格的情況下,沒有畢業證書可能無法再去外面找到別的工作。
巴蘇·魯揚盡他所能,一個一個地安慰這些憂慮的雇工,但芬娜和別人一樣,知道最後的決定權是在那嚴厲、尖刻、狠心的印通木材公司首腦卡達手裡。
星期一她弄了點吐司及果汁當早餐,但幾乎什麼都沒吃;然後她走向臥室,坐在化妝鏡前化妝。
她已不是六年前卡達所認識的那個笨拙的小女孩。而是大眾所肯定、能力卓越的廿五歲的女人了。她將又長又黑,瀑布似的長髮剪成短兩卷曲的髮型,柔軟地垂在她美麗面孔的兩側,而她柔質的綠葉色的衣衫,更加強了她迷人優雅的曲線。那濃黑似墨的眉毛,彎彎地弓在黑色的眼睛及又長又翹的睫毛上,挺直俏麗的鼻子下是豐厚而柔潤的嘴唇。
她仔細地擦上口紅,然後以欣賞的眼光攬鏡沉思,被迫去替別人背黑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經過這麼多年,她已經長大了,也知道該如何來保護自己免於可能會受到的傷害。她的手指尋到掛在脖子上的銀鷹項鏈,她曾多次想要取下這與過去相牽連的墜子,但某種原因阻止她這麼做,可是它的存在,似乎在提醒她曾經愚蠢地將自己的心與身,交給了一個不信任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