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應廣璐
「兩位客倌,要不要來碗涼的?」
「你要不要?」風波臣轉頭問,巽太子點點頭。
風波臣跳下馬,走進樹蔭下,「兩碗。」
巽太子也下了馬,「要不要吃胡姘?」
她搖頭。朝食太遲,此時都還不覺飢餓。目前,她最需要的是好好洗個澡,馳道上黃塵蔽天,天氣又熱,汗水沾上塵土,難受得不得了。
巽太子要了兩個胡餅充飢。一路疾馳,剛過正午,就已走了大半行程,整個下午再走二十里路就到目的地,時間綽綽有餘,因此他們決定稍作歇息。
略作停頓後,他們走上未完的旅程。
傳言總是和親眼所見有些差距,是有市集,但並不大,也不熱鬧,簡直可以算是簡陋!
該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
風波臣詢問路人,「這裡是新潼縣?」
「是啊。」
「可是不是說很繁華嗎?」她疑問。
「你是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去年年底,縣裡的兩戶望族起了很大的衝突,到現在都還沒平息,不要說不相往來、不做生意,前些日子,都還可以聽到兩邊鬥毆打死人的事。最近,晚上還實行宵禁,沒事不要跑出來。」
真掃興!風波臣嘟著小嘴不悅的想。
「現在回頭,只會走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還是先找間旅店,明天清晨再上路。」巽太子說。
也只有如此了,風波臣頹然地點點頭。
少了做買賣的人,客棧多得是空房,她也就不用和巽太子同房,大可關起房門,做她想要做的事——大洗大抹。
「殿下,」她不好意思地說:「我身上膩得受不了了,想洗個澡,你千萬不要進來找我。」
「好。」他笑笑地說。女人總是愛乾淨。
熱水準備好了,天還未黑,風波臣不禁有些躊躇,門窗處處都會透光,這樣大白天的人浴,如果被人偷看,豈不讓人羞煞?若是等到天黑,無燈無燭,卻又諸多不便。她跑去敲巽太子的門,「殿下,請你替我在門外守著,莫放閒人進來。」「知道了,不會有人來。」
「你也不能偷看!否則我會宰了你。」她恐嚇地說。
「我看你幹什麼?都是男生,你有的,我也有,何況,我想我比你自豪,比你雄偉。」巽太子不正經地說,又捉弄了她一次。
風波臣一張臉漲得通紅,「無聊男子才比大!」
「以後你就會知道,『大』有什麼好處。」他暗示道。
風波臣橫他一眼,「鐵杵也有磨成繡花針的時候。」帝王家的房事,早晚會讓他由大變小。
「說真格的,你還是童子雞?」他最喜歡看的那張臉快被激出來了。
「要你管!」她大吼一聲,隨即掉頭回房,身後傳來爆笑聲。
笑掉下巴最好!風波臣不住地咒罵。
她「砰」的一聲甩上門。說實在的,她該防的只有一個人——巽太子。等了一會兒,悄悄走到窗下往外窺看,只見他背窗而坐。
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不知廉恥的人,她這樣在心中自語。躲到屋角,寬衣解帶後,輕輕跨入浴盆,用皂莢搓洗身子。
本想沖個涼就好,只因盆大水多,越洗越痛快,有些捨不得起身,索性來個泡浴。屋外突然傳來聲音,風波臣全身的毛髮立時豎了起來,由門窗的破洞看出去,來了兩名官差。怎麼辦?官差的臉是朝她這邊看的,她一時起不了身。
「有什麼事?」巽太子問。
「查房。」一名官差拿著幾張通緝犯的畫像比對巽太子的臉,「打哪來的?」「京城,裡面的小兄弟是和我一起來的,你可以不用查了。」
「你沒問題,不代表他沒問題。」那位官差向前走了幾步。
完了!再走幾步,她的身子不但會被人看光,而且她是女兒身的事實也會讓巽太子知道。風波臣為此焦慮不已。
「你們不能進去。」巽太子擋住官差的路。
兩名官差手按著腰間的佩劍,「為什麼不能進去?」
「因為這個。」巽太子亮出一個令牌,令牌上寫著「如朕親臨」四個字。兩名官差連忙跪拜,「小人不知,有冒犯之處,還請大人原諒。」
「你們下去吧,用不著告訴你們大人,我不想驚動地方官。」
風波臣待官差走後,趕緊起身穿好衣服。
洗完了澡,滿身輕快,她坐在院子裡,輕搖扇子,望著皎潔的月光,覺得非常怡然;巽太子坐在她身側邊,兩人並無交談。此刻的風波臣,別具丰神,浮塵一洗,月光映在她的臉上,如月色般晶瑩剔透,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襯著線條優美的鼻子。沒看過有那個人的側面竟能如此動人。巽太子看得幾乎有些失神。
總有一天他要捧著她那張俏臉看個夠。
第五章
雞鳴一聲,天色微明,在晨曦中曳出兩條瘦長的人影。
風波臣揚起臉問:「這裡真的買不到馬?」昨晚,她要巽太子去買馬,怎知他辦事不力,今天還是得和他共騎一匹馬。這裡沒人賣馬?她不相信,多出幾兩銀子,應該就會有人割愛。至於他為什麼買不到?她只能往壞的地方想——他想乘機吃她豆腐。早知道她就自己去找馬,他實在不值得相信。
分開騎不就失去了肌膚相親的樂趣,他當然不願買到馬,來破壞他的好事。「不是跟你說過,官府禁止這裡做馬匹買賣。」巽太子凝視著她大聲說,「怎麼,你懷疑我故意不買馬?」說謊不僅要臉不紅氣不喘,氣焰還要比對方強,不然怎麼唬得住。
風波臣不自覺地把臉低了下去,低聲說:「沒有呀。」那麼凶幹嘛!她在心底抗議,也不過是問問而已。
很好!他很滿意,也很高興的發現,在他的吼聲下,風波臣也有小女人的嬌怯風情。
兩人一馬,順著原路折回,趕到山路旅店二十里路外的望山亭時,太陽還未下山。忽然,女聲隱隱,也不過剛剛注意到它,女人便已在馬頭前出現,後面跟著六、七個橫眉豎眼拿著大刀的魯男人,顯然那些男人想對那個女人不利。
「救命——」女人尖叫不已。
全天下,大概只有巽太子一個人看到土匪是高興的,因為表現英雄氣概的機會來了。
他跳下馬,挺身當在女子身前,「光天化日之下,竟想強搶民女,眼裡還有沒王法?」不過,那民女居然也有人要?長得比那群土匪還嚇人!一個滿臉橫向的矮胖子手中揮舞著大刀,「王法?我們就是王法。」
風波臣也跳下馬,走到那名花容失色的女子身旁,安撫道:「你不要怕。」巽太子抽出寶劍,「你們這些該死的賊子,有武功不會從軍殺敵,卻專做傷天害理的勾當,今天饒不了你們。」
「饒不了我們?不知死活的傢伙,待會兒你就是跪地磕頭叫我一聲老祖宗,我也不饒你,哈哈哈!」黑鬍子賊人乾笑數聲。
巽太子轉頭對風波臣說:「刀劍不長眼,你小心點。」
她點點頭,拉著那名女子縱身一飛,上了樹上觀戰。
樹下的激戰,一點也不精采,那些賊人根本不是巽太子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巽太子非常仁慈,對那些賊人,他只是象徵性地教訓,讓他們受點皮肉之傷,並無意要他們的命。
「姑娘,沒事了。」風波臣拉著那名女子跳落在倒地不起的黑鬍子賊人面前,踢了踢他的腿,「不是很勇嗎?」
冷不防地,那名女子拿出一把小刀抵在風波臣的頸項上,喝道:「劍放下,不然我要他見血。」
巽太子只好乖乖地放下劍。
原來她和賊人是一夥的。風波臣倒吸一口氣,「你不要亂來,他可是大皇子。」「皇子?你當我是被唬大的啊!快把他綁起來。」女子冷笑道。
「大姊,不殺了他們,以免除後患?」矮胖子邊綁邊問。
「廢話那麼多幹嘛!我要押他們兩個回山寨伺候我。」女子笑得花枝亂顫。這兩個男人是她生平所見最出色的美男子,一個俊秀有餘,一個不失英武,她心頭的小鹿都被他們兩人的美色給撞暈了,能被他們「壓」一下,夫復何求?
什麼!這位女土匪想染指她和巽太子。
風波臣哀求道:「這位大姊,求你放過我!我不會合你胄口的,他就不一樣,保證讓你滿意。」不是她不夠朋友,推巽太子入火坑,而是因為一來她相信他有能力逃離女土匪的手掌心,她卻無逃生能力;二來就算他和女土匪有怎樣,他也沒什麼損失,把女土匪當成後宮佳麗就好了——最醜的一名,她就不一樣了,萬一被發現是女兒身,她會
遭遇到什麼下場?真不敢想像。
至於巽太子會怎麼看她?現在管不到,也不奢望他能諒解,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也真忍心要他犧牲小我。「兄弟,謝謝你的推薦。」巽太子苦笑道。那名女土匪,讓人倒盡胄日,粗又勇,不把他這精壯的男子吸乾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