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易小蠻
他接著再次問道:「告訴班長,太陽和綠草之間有什麼?」
「報告班長,有正氣。」
「很好!班長現在賦予你們一個神聖的任務——去把正氣找出來,別讓不起眼的雜草遮住它。稍息後開始動作,稍息!」條條大路通羅馬。方法求新求變,處罰一成不變。他們全都十分認命地接受所托——除草去啦!
「你們說話都得繞這——麼大個圈啊!」藍庭有些於心不忍。太陽好曬人的!「會不會太狠了?」
「婦人之仁!太陽又曬不死人。」溫雨凰不在意地撥弄一頭短髮微誚。
「人家為了看你才受罰,好歹說點人話來聽聽吧!」沈萱不苟同地幫腔,她也是短髮族。
「什麼看我?明明是看你們!帽子亂戴會壓死人的。」
「和我無關,都怪藍庭沒事長得那麼漂亮!」
「才不是呢!別把罪過推給我……」
長得漂亮是罪過,長很抱歉是積陰德嘍!那整型大夫不是成天在做缺德事?一張人皮也值得浪費口水推辭。林紫瞳清清嗓子,自我「犧牲」說道:「小姐們!你們都長得見不得人。他們是來看我的!行嗎?」
「死丫頭!」溫雨凰痛賞一拳。「太瞧不起人了吧!」
「什麼見不得人?太侮辱我的美貌了。」沈萱也跟著抗議。
「花錢請我拍廣告——本姑娘還不屑呢!」
「被你貶到北大西洋去了,嫁給海龍王嗎……」
林紫瞳真打從心裡佩服這些——怕比人家美,又要比人家美的女人。什麼活都有得申訴,掰得連形象都不顧。
「夠了啦!沒看到這裡還有觀眾啊!」林紫瞳板著嬌顏,指著一旁不語目光始終不敢直視她的老實班長。「怕嫁不出去的話,就嫁給他啊!保證比海龍王強。原形畢露的你們也省得再裝……」
話還沒到盡頭,沈萱就直率地戳了她的腦袋。「跟你有仇啊?專挑我的語病!」
「小心我開驗傷單告你虐待。」林紫瞳白了她一眼。轉而對急欲離現場的唯一男性說道:「徐班長,你先去忙吧!」
「是,連長。」
看他如獲大赦地迅速遠離。藍庭不禁有些好奇:「他——很怕你?」
林紫瞳無比純真的臉孔,卻閃耀絕對邪惡的光芒,教人無從判別。
「我——很恐怖?」她發揮一貫的反問伎倆。
三張各具特色的嬌顏緩緩搖頭否定。四人之中,最美麗的是她、最有氣質的是她、最有人緣的也是她,囊括所有的「最」於一身。理論上是人人想追求她,不過或許是曲高和寡吧!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的。實際上,她的感情世界就像純潔衛生紙一樣——不含螢光劑!要命的是那張守口如瓶的嘴,淨會說些無關痛癢的風花雪月,讓她們也無從打探。
知道她們心裡所想,林紫瞳趕緊轉開話題:「你們不是來『解放』我的嗎?走吧!」
溫雨凰卻硬是拖住了她走出的腳步。「你又穿這樣?」上上下下指了指那身軍便服。
「進去就不出來了!」她扔下比二五八萬更拽的姿態,腳都還沒驕傲地踏出來就——
「紫瞳——」藍庭也出聲。
她一定會被那一聲不要命的長長尾音給縮短陽壽的!她慢——慢——地拜託脖子轉動,以一百三十五度的危險側臉問:「還有問題?」
「你們的路,我——不敢走。」藍庭面有難色。
不只她,連藍庭和溫雨凰也拷貝了她的表情,一同說著:我害怕!
這頗令林紫瞳意外。會客室到大門這段路是刻意用小石子鋪的,以加強夜間警戒。雖然不像一般道路好走,但不至於到不敢吧!
哦!她知道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心情了。高高的鞋跟、短短的窄裙,的確會加重這段特殊路面的困難度。自己一定錯過了開場精采的搏命演出,不然她們哪會如此安分。
「那——剛剛是怎麼來的?」林紫瞳存心捉弄。
「你……」
三隻帶毒的玉手聯合替主人發威。
林紫瞳閃得可快了,她可不想真正擁有「花」容。大步一退,切出適當安全距離。伸手制止了她們的狂野:「稍安勿躁!徐班長。」
徐振良大快步跑來。
「找兩個班兵過來,個高的!」林紫瞳簡單交代。
「是!連長。」
藍庭不敢置信地看他走開,急得追究問:「紫瞳,你該不會是——」下文硬是梗在喉嚨裡。
她們的小小懷疑,在徐班長帶人來時,成了大大的不安。
「報告連長,班兵到齊了。」
「注意!」她卸下頑皮的撒旦面具,不苟言笑地認真。「現在三位小姐由你們安全護送到門口。如有差錯,自行負責到底!」
「是!連長。」他們齊齊應允。最好有責任可負!
女孩們可慌了。就為了那段不是人走的凹凸石子路,竟然要變相犧牲她們——免費給陌生男子揩油!?沈萱頭一個喊出聲:「林紫瞳,你太無情了吧!」
連名帶姓?她暫停腳步。既然被誤認無情,乾脆絕情演出!頭也不回地下達指令:「徐班長,方才說話的小姐是你的責任!」
「是!連長。」
一切就緒——林紫瞳是這麼認為。快樂地踩在那可愛又滑腳的石子路上,臉上還展現忍俊不住的偷笑,連衛兵因她的笑而傻笑都未察覺,悠哉地往紅色敞蓬車走去。人不能太拘謹,偶而要善待自己,找些開心的事。就像現在——倚在車邊,望著安全越過障礙的好朋友,夾著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怒火,快步殺來,瀕臨失控邊緣。
「請保持淑女風度。」她知道女人死愛面子,男人也死要面子。「留點名聲給人——探聽。」笑著提醒,帥氣地躍入後座,等著她們礙於兩旁不相干的路人甲乙而將火山口封住。
深深吸口氣,戴上最甜美的假笑。念在大門口的衛兵、軍區人來人往不可抗拒的分上,三個人也只有優雅上車。
「真不敢相信你會做這種事!」溫雨凰忍不住回頭抱怨,幸運的她有車子得以洩恨,彷彿子彈列車衝上大馬路。
「隨便找個『枴杖』就不管我們死活了!」沈萱念歸念,可還記得命只有一條。輕拍駕駛:「控制點!」
看身邊的藍庭不跟進口誅一番,林紫瞳才不帶勁地反駁:「什麼拐權!他們可是連上最優秀的人才。」
「你說的是那個班長吧!沈萱,你覺得如何?」
「鴛鴦譜要牽對線。」沈萱推得可快了。「沒有砸死人的財產我可不考慮。貧賤夫妻百事哀,聽過吧!」
「被砸死了也花不到,要錢做什麼?」
「我就是喜歡有錢的老公!?
「叫雨凰介紹她哥給你不就好了!」藍庭好意建言。
「那才不好呢!我哥有意中人了。」溫雨凰朝後座比,盯著後視鏡問;「紫瞳,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除了「NO」就是「不」,她想不出第三種答案。
「我哥真的很喜歡你。」她自己也希望有這個大嫂。
她當然知道!但少了那分感覺又能如何?適巧軍用卡車傳來此起彼落的問好的、好奇的「長官好!」問候聲。
林紫瞳用眼神比著上頭只要見到女人就有反應的阿兵哥,包括臉完全背對方向盤的正副駕駛兵,問:「如果他們都很喜歡你,怎麼辦?」
溫雨凰轉頭看了不打緊,還對他們熱情地報以逃逗的微笑,更揮揮勾魂的小手說再見,早就不顧車上乘客的生命都操之在她,自然——啪,腦袋遭殃啦!
「你花癡啊!」沈萱佔地利之便手口並用。「給你問句,你當是表演證明題!?」
她用力揉揉後腦門,一副苦瓜被K濫的含冤委屈:「挑個最愛我的人同居、結婚、生子嘍!」
「你不用愛他嗎?」
「傻瓜!被愛是幸福的,我才不要辛苦地去愛人!」
「笨!」沈萱挑明教訓。「愛能持續多久?天天見面,久了也會膩。人會老、事會變;只有新台幣才是真的!」
藍庭為她們的坦白咋舌,直搖頭。急急拉著林紫瞳,問:「那你呢?你怎麼想?」
「放心!我們是同一陣線的夢幻童話國——只能作夢。」
「還能想,還能找啊!」藍庭一向很堅持。
林紫瞳淺淺一笑,對她的擇善固執不置可否。仰頭望向無邊天際——
對啊!可以想。想像她的王子駕著魔毯在空中飛,騎著白馬在原野奔馳,開著飛機……怎麼會聯想到他?嘴角卻不禁上揚。好像也滿不錯!耳邊還聽到她們爭辯不休——
「有錢,就算當寡婦都快樂!像賈桂琳沒錢的話,還能打扮成高級狐狸創造第二春嗎?」
「我認為愛還是比錢重要。」
「胡址,愛值多少錢?黛安娜還不是只要錢!婚姻帶給她的就是一筆天文數字,龐大的贍養費足夠她過著公主般的生活,要愛幹什麼!?」
「你太悲觀啦!她曾經也幸福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