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玉竹公主

第24頁 文 / 易虹

    「公主……」明美知道她已無力挽回,於是鼻頭一酸,跟著痛哭起來。

    京都冷泉古宅

    「茉子,你也不要整天都悶在家裡,偶爾出去走走、散散步,再繼續這樣悶下去,你鐵定會悶出病來。」雪子一進入後院,就瞧見她的寶貝女兒又呆坐在迴廊的木階上。

    茉莉雙手抱膝,下頷抵靠著膝蓋,兩眼渙散地注視著前方。

    根據雪子幾天來的觀察,發現茉莉可以維持相同的姿勢,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呆坐上好幾個小時。

    唉!就算是失身,也沒必要失魂落魄成這副德行,而向來樂觀、開朗、活潑的女兒若因為被學校留級就如此沮喪,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重讀就重讀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也被留過級呀。

    彷彿沒聽到雪子的話般,茉莉依然呆坐著。

    「茉子,你再發呆下去,媽咪可真的要生氣了。」雪子雙手插腰,滿眼責備地瞪著面前的女兒,一副窮兇惡極的可怕模樣。

    而失魂的茉莉終於回過神來,注意到眼前的母親。她抬起頭,沒精打彩地說:「媽,以前你說我太愛亂跑,連一分鐘都坐不住;而現在你又嫌我坐太久,巴不得我到外面鬼混。唉!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動靜皆宜,深得母心?」不耐煩地說完後,她立刻回復原狀,呆坐在木階上。

    後院蟬聲唧唧,為初夏的午後更增添一股惱人的悶意。

    「茉子,不要悶悶不樂的嘛,不能如期畢業就算了,多念一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雪子跟著坐了下來,柔聲安慰她。

    「媽,我才不在乎學校的事。」茉莉撇了撇嘴。

    「那你是為了什麼事心煩,告訴媽咪好不好?」她摟著女兒的肩,關心地問。

    其實雪子心裡大概有個譜。兩個星期前,茉莉向她要了上杉謙信辦公大樓的住址,跑到東京去找他後,一回來整個人就變成現在這種德行。她猜想茉莉的失常一定和退了婚的上杉謙信有關。

    「媽……」茉莉猶疑了一下。「如果……有一個你很喜歡的人,他一直避著你,不願和你再有任何牽扯,你該怎麼辦?」她好不容易開口問。

    「去找他呀!」雪子毫不考慮地回答:「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和他見面;既然是自己所喜歡的人,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他走。」

    「可是……他一定是討厭你,所以才會故意避不見面。既然都被他討厭了,還有什麼勇氣去找他?」謙信大哥一定是很討厭她,才會如此避著自己。

    「菜子,你親自問過他的心意了嗎?」雪子看著她問道。

    「沒……沒有。」茉莉搖頭。

    「這不就得了!你既然還沒問,就表示他避著你的原因未必是討厭你,我的女兒長得這麼可愛,而且又率性大方,見到的男人哪個不俯首臣服,怎麼會討厭你呢?」雪於笑著捏了捏她的粉頰,鼓勵著。

    「可是……如果他不是厭惡我,為什麼一直躲著我?我千里迢迢跑去找他,不但撲了個空,而且還被一個冒牌貨轟出來。一想到這裡,我就好生氣!」茉莉緊握拳頭,有說不出的委屈。

    「茉子,你真的想再見到『他』?」雪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問。

    「嗯,我有好多話想對他說:」茉莉點頭,眼底透露著深沉的落寞。

    「茉子,今晚平安神宮舉行賞籐名會,上杉家應該會依照傳統派遣族中長男來參加花會,如果你真想見到上杉謙信,或許可以到那裡去找他。」

    「媽,你是說謙信大哥今晚會在平安神宮出現?」茉莉驚喜地問。

    「我也不是很確定他是否一定會出席,不過如果依照慣例,謙信應該會在花會中表演舞,你可以試著找找看。」雪子慈愛地看著她。

    「媽,謝謝你,我一定會去的,」茉莉緊擁著母親,心中的感激不在話下。

    「茉子……」雪子欲言又止地輕喚她。

    「什麼事?」倚靠著母親,她感到十分滿足。

    「感情的事並非你一人所能控制,如果真的抓不住,不要過於強求。」雪子輕聲告誡她。

    「媽,你也是如此看待爸爸和那個狐狸精的事?其實我認為你不該忍氣吞聲,換作是我,一定會拿把武士刀去把那狐狸精的頭砍下來。」茉莉不平地表示。

    「這件事不能全怪你爸爸。你也知道的,你奶奶和爺爺一直希望有個孫子,而媽媽的肚皮又不爭氣,無法再為白家生個一兒半女,所以你爸爸才會往外發展,希冀那個女人能夠替白家延續香火。」雪子的神情十分平靜,毫無怒氣或怨言。

    「媽,如果我是個男孩子就好了,你和爸爸也就不會離婚,都是我不好……」茉莉神色黯淡,這也是她為何總是特意做男裝打扮的原因,似乎希望彌補些什麼。

    「別說傻話,就算要用十個男孩子來交換我活潑可愛的寶貝女兒媽咪是絕對絕對不會點頭答應的。」雪子捏了捏她的鼻子,安慰道。

    「媽,你會不會很後悔?」茉莉低聲問。她指的是母親嫁給老爸的事?

    「不會。」雪子不假思索,淡淡地回答。

    「可是你這樣子不是太可憐了嗎?」她不平地嚷著。「就算老爸為了延續白家的香火,他也不該和其他女人亂來,把媽媽冷落在一旁。」

    「茉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感情這種事除了當事人外,旁觀者是很難理解的。除非你身陷其中,否則很難瞭解箇中滋味。」雪子輕歎一聲,

    「媽……」茉子的確無法瞭解為何母親如此無怨無悔,對於父親的不忠誠忍氣吞聲,把所有的委屈及不平都往自己心裡藏。

    「好女兒,你就別擔心媽咪的事了。你今晚不是要去參加賞籐名會嗎?別忘了,去參加的人都得穿著正式和服啊!我看呀,你最好現在就去準備,否則肯定會來不及。」雪子親暱地親了一下茉莉的臉頰,微笑地提醒她。

    「好啦,我去準備就是了。」茉莉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

    希望今晚能如願見到上杉謙信,否則她決定去炸掉上杉建設株式會社,把那只一直躲著自己的鴕鳥謙信炸出來。哼!居然敢躲她?!欠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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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我已經在酒裡下了藥,讓大牢的守衛昏睡過去。等一下我會在大牢門口守著,請公主進去後務必長話短說,如果有狀況發生,我會盡快通知公主。」明美站在一處幽暗陰森的地牢入口,壓低音量地交代與她一同偷溜進來探望蘭丸的玉竹。

    「嗯,我知道了,我會快結束談話。麻煩你了,明美。」玉竹點點頭,隨即跨人散發著腐霉味的陰濕地牢內。

    一步步踩下石階,玉竹不安的情緒也跟著升高。她一方面提憂蘭丸的傷勢,另一方面則懷著傷痛的心情,想再次親口確認蘭丸一個半月前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她依然不顧相信一直待她溫柔體貼、輕聲細語的蘭丸竟會是敵國派來的間諜,而寧願相信他那天所說的全是謊話,只是迫於織田信長的淫威下,不得不狠下心來欺騙她……嗯!一定是這樣的,她相信蘭丸老師是真的對她好。

    快步走入大牢中,石地上果然躺了兩,三位昏迷不醒的守衛,放眼望去,這個專門拘禁重要人犯的牢中,也只有一位人犯動也不動地被綁在大牢盡頭的鐵鏈上。

    玉竹的視線一接觸到這位全身傷痕纍纍、血肉模糊、破爛的衣服滿是血漬的男子,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她一眼認出這男子身上所穿的襤樓衣服,正是事發當天蘭丸身上所穿的服飾!

    可是……不可能!蘭丸不可能會變成這副生不如死的可憐模樣;信長大人答應過她,只要自己乖乖聽話,他絕對不會為難蘭丸、迫害蘭丸:他答應過她的,絕不會再傷害蘭丸。

    「蘭……丸……」玉竹難以置信地猛搖頭,驅策著自己僵硬的身體,緩緩地往他的方向踱去。

    走到蘭丸面前,只見他雙手被粗大的鐵鏈捆綁著,面目低垂,像是毫無生命氣息般。一直強忍住震驚與痛苦的玉竹終於按捺不住.兩腿一軟,跌坐在地。

    一抬起頭,便瞧見蘭丸那面目全非的腐爛面容,更令顫著身子的玉竹心疼不已,淚如雨下。

    「蘭丸,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誰害你的?快點告訴我!到底是誰害你的?你告訴我呀,快點說呀!」玉竹含著淚水,激動不已地伸手搖晃毫無反應的蘭丸。

    織田信長已親口答應她絕不會再傷害蘭丸,可是她現在卻親眼見到蘭丸落得如此淒慘。他騙她,織田信長竟然欺騙她!

    「蘭丸!你醒醒,拜託你醒一醒。」玉竹抱著奄奄一息的蘭丸痛哭失聲。

    此刻氣若游絲的蘭丸,不要說是想講話,乾裂的雙唇就是想張開口也很困難,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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