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伊淨兒
更令人擔心的是小姐由那夜起,整個人性情大變,不再活潑好動、俏皮天真,變得溫婉恬靜,凡事冷眼旁觀、淡漠以待。就像是她在那一夜忽然長大了一般,身上再也沒有沒有一絲天真的快樂氣息。
老爺在得知大夫人辭世後,他的情緒幾乎為之崩潰,滿臉淌著淚水,發瘋地跑進快兩年沒踏進的廂房。才見到了床上的母女,他就抑制不住地大哭失聲,步履蹣跚地上前,以顫抖不已的雙手緊緊擁抱信最愛的兩個人,為自己這兩年來的怠忽後悔不已。
他信誓旦旦地對著小姐保證,絕不會再忽視她,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她。
但這保證卻常常讓二夫人打破。
其實二夫人待小姐出不是真的不好,只是一有什麼好東西,她一定會留給自己親生的子女,之後才會想到小姐,對物慾需求不大的小姐,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隨著小姐年紀的增長,不僅容貌越來越來似大夫人,舉手投足間也開始流露出其母的風範與氣質,讓府中的傭人對她十分敬愛與服從外,更讓老爺每每看到她便想起過世的元配,進而更加疼愛她,這讓二夫人看了更不是滋味。所以,小姐一到及笄之年,二夫人便處習積慮地想把小姐嫁出去,這不僅是要為她的親生兒子守住劉家家產,更是不許任何人危及她堂堂當家主母的位子。
幸好小姐聰穎過人,每每總能找出藉口化險為夷,但是這次——
想到這兒,婉鐵不禁暗自歎了口氣,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兩人望洋興歎這樣沉默地處在地起,屋內寂靜無聲。
忽然,劉文清出聲打破了這個死寂的氣氛。「不行。」
婉兒被她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小姐?」
「我怎麼可以就這樣任人擺佈,不行!命運不為我所喜,那麼我就去改造命,我要逃走!」
「逃——逃走?」婉兒驚愕地問道。她怎麼也無法相信,纖纖柔弱的小姐竟會有這麼激烈的想法,為了不嫁給王尚書的兒子王天祐,小姐就——這也太驚世駭俗了吧!
「對,逃走!」
劉文清越想截止覺得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因為只有離開,她才能真正避開二娘對自己的算計。這些年來,她已經厭倦了明爭暗鬥的日子,她不想再這麼累地活下去了。
接下來,她要為自己而活。
想到這兒,她迅速丫起身,打開櫃子開始收拾行李。
「小姐,你能逃到哪兒去呢?」婉兒瞠大雙眼看著忙碌不已的她,有些慌張地追問。
「不知道,但總比留在家中,嫁給那個王天祐好。」
劉文清邊收拾這回答。
「但小姐,外面人心險惡,你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現在要一人隻身在外,萬一——」說到這兒,婉兒不禁打了個哆嗦。「不要吧!小姐。」
她光想都覺得害怕了,怎麼能讓待她如手足的小姐離開呢!
她的關心讓劉文清停下手邊的工作,她轉向婉兒,拉起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她。「婉兒,我看多了那些政客富賈的風流韻事,也聽夠了王天祐的荒唐帳,既然知道嫁過去絕沒有幸福可言,那麼,我說什麼都不會嫁過去的。但我爹根本不會再聽我的話了,眼下我也只有這條路可走。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話一說完,她又回過身整理行李,畢竟,現在時間緊迫。
婉兒看著她忙碌收拾的身影,咬唇久久不語,她怎麼能讓小姐獨自離開呢!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上前接過劉文清手中的衣物,「小姐,我跟你一起走吧!」
「什麼?」劉文清微愣了一下。
「我也決定了,我跟小姐一塊走。」
「不行,太危險了。」劉文清拉住她的手拒絕。
自己冒險是一回事,但要是危害到別人,她可是怎麼也做不出來的。
「就是危險我才要早跟啊!小姐。外面人心險惡、人情淡薄,你貴為千金之軀,怎麼受得住外面的苦,有我在,相互也有個照應啊!「
「婉兒,你這是何苦呢?留下來,頂多因我的逃走而受點責罰,我相信爹不會對你太過份的,何必跟著我到外面去過那種苦日子呢!「
「留下來雖然日子會好一些,但我會日日夜夜惦記著小姐一輩子無法安心。小姐,你就別說了,你們快收拾行李,好上路了。「
「婉兒——「
婉兒心意已決,所以沒有回應她,只是埋頭整理行李。
「婉兒,謝謝你!「劉文清最後終於妥協了。
「小姐,你快別這麼說。」婉兒這才鬆了口氣展顏而笑,她還真怕小姐不讓她跟呢。
「小姐,你決定什麼時候走了嗎?」
劉文清想了一會兒才回答,「過幾天吧!這兩天爹和二娘一定會頻頻來找我,試說服我,讓我甘心嫁去王家,我們得先敷衍他們,讓他們放鬆防備後才行動。」
「那小姐,你想去哪兒呢?」
「我們先去慈雲寺找住持,請她收留我們幾天,待我靜下心來,再想想吧。」
「嗯。」婉兒得到答案後,又著手收拾。
「對了,婉兒。」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劉文清又開口道:「你想辦法弄幾套我們可以穿的男裝來,我想我們還是喬裝打扮比較好。」看婉兒一臉疑惑,她才笑著解釋,「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出門在外不僅不方便,更可能會引起危險,而且一不小習還會被我爹派出去的人找到。」
還是小姐考慮周到。婉兒點點頭,「說得也是。也,我明天就支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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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無月的夜晚,只有疏落的星子鑲綴在黝黑的夜空中,那帶著青冷的光芒與颼颼冷風,讓人感覺寒到骨子裡去。
這種天氣誰都懶得出門,不過卻是劉文清和婉兒離家出走的好時機。
她倆匆忙換上婉兒「借」來的男裝後,拿丐包袱準備行動。但兩人才走到房門口,劉文清就拉住婉兒。
「婉兒,不管如何,我至少要逃走一個人,知道嗎?」她神情嚴肅地說。
「小姐,你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們準備了這麼久,今夜一定能順利逃出去的。「婉兒拉著她的手,急急地說著。
她不喜歡小姐現在的語氣。
「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事先把事情都想好,總比遇到後手足無措來得好。」見婉兒張口欲言,她搖搖頭打斷她,繼續往下說:「而且我這樣說是有道理的,因為這樣對另個沒有逃出去的人來說,才有轉機啊!若我們倆一同被抓回來,他們一定知道我們聯手逃走,但是只有你或我一個人被抓回來,至少我們所編的說辭他們無法證實,而且逃走的人還可以設法救另一人。所以,只要我們有一個有逃出去,這次行動就成功了一大半。」這次的行動她就算再有把握,還是不忘做最壞的打算。
「小姐,婉兒知道了。」
那麼,不管我發生什麼事,你都別管我,只管逃,知道嗎?」劉文清再次叮囑著。
雖然這話讓婉兒更加害怕,但她仍是肯定地點頭答應。
「婉兒懂小姐的意思,這就是小姐所謂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意思吧!「
劉文清聽她這麼說,笑著點心點頭,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手輕悄地拉開房門,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的動靜後,才藉著夜色的掩護,躡手躡腳地溜出劉府。
第二章
早朝結束後,聶昊天便被皇帝叫到御書房去面聖。
他帶著貼身侍衛聶震,直直往御書房走去,沿途所遇的宮女,宦官,皆對他恭敬有禮。
這也難怪他們會畢恭畢敬,因為聶家歷代為官,他的父親晉王爺,曾與先皇並肩作戰,開疆闢土,而他本人因平定邊蠻之亂,被封為震武侯。此等榮寵早已凌駕其他眾卿之上,所發聶家可說是當今最具權勢的王公貴族了。
再加上聶昊天自小就與皇帝一起唸書,私交甚篤,所以他在朝廷中素有「震武王爺」之稱。
「微臣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聶昊天態度恭敬地行禮。
「愛卿免禮。」皇帝李權轉而看向其他人,「你們都下去吧。」
一待所有人出去後,他才又開口道:「昊天,這次多誇你有你,慶王爺企圖叛變的事才能處理得這麼順利,朕全記在心裡了。」
「這是臣應該做的。」
「坐下吧,別那麼拘束。」
「謝謝。」聶昊天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沒辦法,誰教他們倆小時候是玩伴呢!
待他一坐下,語氣略帶責怪地質問著皇帝:「你不會就為了要跟我道這個謝,特地把我叫來這兒吧。」
「那倒不是,是有件事得私下告訴你。」李權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
「有什麼事不能在早朝時說,非得要我特地過來?」
一聽到他這麼問,李權忽然一改嚴肅的面孔有些狡黠地說:「你娘前些日子來找我母后,請她為你物色妻子,這件事你知道嗎?」連「朕」的稱呼都省略,足見他們的交情有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