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楊眉
「她的真實身份和這件謀殺案是兩回事。」
「什麼兩回事?你想她是為了什麼而潛入賀府的?當然是為了竊取軍事情報!她的組織就是賴此維生的!"喬雲咬牙切齒,"她一定是在闖入的時候驚動了管家,為防身份洩漏,索性一槍把他殺了!」
「她不會殺人。」
「你怎麼肯定?她從小接受那種組織的訓練,殺人對她來說必然輕而易舉。搞不好她還是其中最優秀的一位,否則怎會交付她如此危險的任務?」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她沒有殺人。"艾略特依舊是這麼一句。
「艾略特!你鬼迷心竅了!"喬雲狠狠地瞪他,一向溫和的碧眸第一次泛起紅霧,"那個女人真有如此大的魔力將你迷得神魂顛倒?」
艾略特沒有回應他的質問,只忽然伸手捉住他的肩,"喬,你答應我,別公佈梅兒的真實身份。」
「你說什麼?」
「別公佈她的身份。大眾是盲目的,他們要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只會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沒有人會再相信她是清白的!」
「本來就沒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會相信她的傻瓜全世界只有你一個!」
「請你答應我。"艾略特固執地瞪著好友。
喬雲不敢置信,"你——竟然向我提出這種要求!你究竟是怎麼了?」
「那有什麼不對嗎?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不值得你這麼做!」
「怎麼?"艾略待的語氣然嘲諷起來,"就許你保護夕顏,不許我保護梅兒?」
喬雲瞪視他,"別把夕顏扯進來!她跟這件事無關!」
「怎麼無關,你若不是怕民眾誤會地,當初何必把她是前朝公主的身份給壓下來?你盡可以把她的身份公開啊。你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在艾略特還沒來得及說完這段話前,喬雲的拳頭便直揮過來,正中他的下頷。
「該死的!喬,"他踉蹌數步,一面撫著疼痛的下頷,"別以為你現在貴為皇帝,我就不敢還手。」
「我只是想讓你清醒一點。」
「多謝你的好意,我清醒得很!」
「你如果是清醒的,就不會說出剛剛那番毫無理智的話。」
「我是實話實說!」
「你——還不認錯?"喬雲氣極,又是一拳揮過去,這次是他的左肩。
「可惡!"艾略特低低詛咒一聲,"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面說著,一面往喬雲的腿部踢去。
喬雲不甘示弱,同樣踢腿回應。不一會兒,兩人扭打起來,拳腳相向,最後甚至一起滾落倒地。
那些散落在四處的侍衛們自然都看見了這一幕,卻都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出面阻止。
照理說,有人對皇帝陛下動粗是罪無可赦的重罪,但如果對方是從小和他一塊長大的侯爵,似乎又另當別論。到底這應該視為鉅子對皇帝大不敬呢?還是兩個好友一時之間的意見不合?這中間的尺寸委實難以拿捏,他們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這回事了。
終於,兩人似乎扭打得累了,雙雙躺在泥土地上,四隻青紫的眼睛同時望著已換為橙紫的天空。
喬雲首先開口,"好久沒這樣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
「從我們十二歲以後吧,記得那一次好像是為了打賭球隊的勝負意見不合。」
「小時候我們打架不曉得都是誰贏了?」
「那還用說。多數時候當然都是我佔上風。」
「是我吧,小子,恐怕你的腦子已被我揍得神志不清了。」喬雲咧嘴一笑,但沒多久,笑意就消失了,"我只是擔心你,艾略特,"他幽幽地說。"不想看你因為她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艾略特悠然長歎,"就連星楊跟熏然,我也知道他們心中其實是支持我的。知道熏然在我斷絕關係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她說就當我沒有他們這兩個朋友,不是說他們沒我這個朋友。」
「嗯。那表示他們其實還是拿你當朋友看的。」
「只是不想我因為和他們的友誼而心有愧疚而已。"艾略特閉上眼,"他們的心意我怎會體會不出?韓蔭一聽說這件事,也立刻打衛星電話給我。」
「韓蔭怎麼說?」
「他說可以體會我的心情。"艾路特輕聲答道,回想著那天韓蔭說的話——
「如果是我,也會那麼做吧。即使忘塵殺了人,我也絕對保護她到底!」
「韓竟然支持你。"一陣突來的微風吹落了喬雲額前的發,他伸手撥了撥。
「也不算支持,"艾略特微笑,"他只說可以理解而已。」
「那就算支持了,你也知道韓那傢伙活永遠只說一半的話。」
艾略特聞言,禁不住逸出一陣輕笑,"他還說忘塵照超音波得知嬰兒的性別了。」
「哦?是韓冰還是殷形?」
「韓冰。」
喬雲微微一笑,"這倒好,那傢伙居然一舉就得到韓家的繼承人了。」
「他想耍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幸運的傢伙!"艾略特沒有答話,仰望天空良久,忽然撐起上半身,"原諒我吧。喬。"他凝望著好友。
「我是可以諒解你,甚至可以為你瞞住周梅生的身份。」
喬雲亦撐起身子望向他,"但如果這場官司你終究輸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救得了你。」
「這樣就夠了,喬,"艾略特內心一陣感動,握住好友雙手,"這樣夠了。」
喬雲回視他良久,終於播了搖頭,"看來是無法勸你改變心意了。」
「對不起。"艾略特黯然回首。
喬雲望著他,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青白色的光束忽然直朝他們射來。
「小心!"他立刻壓下艾略特的身子,抱著他朝另一邊滾去。
光束越過兩人,穿透一棵樹幹,冒起一團團高熱產生的白煙,當白煙散去,兩人驚愕地瞪著樹幹被光束穿過的部分竟然擴張成直徑十公分圓孔。
「好厲害的威力。」
「究竟是什麼樣的武器?難道是新開發的MF-0?」
「一般人不可能會有那樣的武器。"喬雲沉吟著。
此時,四周負責守衛的憲警衝上來扶起兩人,"陛下沒事吧?」
「沒事。」
看來像是負真人的一位中年男子頻頻自責,"都怪屬下無能,竟然讓不明分子有機會暗殺陛下。」
「那人的目標不是我。"喬雲淡淡一句,"派人去抓他了嗎?」
「是。屬下已派人追去了。」
喬雲南輕頷首,綠眸轉向艾略特,"你想會是誰做的?」
艾略特沉吟半晌,"也許是我的計劃成功了,引出了那個當晚在現場的男人。」
「那他的目標應該是周梅生。」
艾略特聞言一驚,立刻站起身子,"梅兒有危險,我要馬上趕回去!」
「或許她就是策劃這一切的人呢。"喬雲緩緩地說。
艾略特轉頭瞪他,"喬!」
「只有她那種組織有可能弄到新開發的MF-0,就像我們在犯罪現場發現的那一支。」
「你不可能真的以為是她——」
喬雲凝視他好一會兒,終於歎口氣,"算了,你快點回去吧。」
不等他再度開口,艾略特已飛奔離去。喬雲望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搖搖頭,伸手召來侍衛憲警。
☆☆☆
又是一個黃昏。
周梅生憑窗凝視著暮靄蒼茫的天際,從她住到文略特家已不知度過了多少晨昏,感覺像是好幾輩子了。
不知怎地,有時候她會恍然有種錯覺,感到他似乎陪伴在她身旁好久了,久到她數不清有多少日子,久到彷彿毫無止盡,彷彿他會一在這樣陪她下去。
其實不過幾個禮拜而且。從那個可怕的夜晚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這一個多月,真正伴著她的只有他,除了他,彷彿沒人關心她的死活。她甚至決要忘了那一向持她嚴厲的父親的相貌,也快忘了那段在組織裡接受訓練的日子。
父親——該早得知這發生的一切了,他一直沒有聯絡她,是不是已經放棄她這個女兒了?
也對,她不僅沒有完成任務,甚至蠢得讓自己陷入一樁謀殺害中,父親怎能忍受他有這樣不中用的女兒?怕早已對內部宣佈將她自組織中除名了。
這樣也好,她絕不允許自己個父親如此失望。更不能忍受被組織除名的羞辱。那是她的組織,她總有一天要堂堂正正從父親手中接下的棒子,她就是為了那一天才拼了命地忍受組織嚴格的訓練,才不惜吞忍這許多痛苦。而現在她竟然毫不在乎了!
是他造成了她心境轉變。
她明白。但——多可怕!難道地甘願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屬品了?就像兩百多年前那個梅琳-樣,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自己獨立自主的身份,到最後只落得讓歷史記住她身為納蘭誠介皇后的身份,絕口不提她也曾領導過一支艦隊,也曾領導過歷史。
她一向最輕視那種女人的,不是嗎?難道她真甘願像她一樣?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原來擁有的一切,放棄自己的獨立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