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心火

第50頁 文 / 衍衍

    「怎麼了?」沙女士問道,隨著他衝出來。

    他奔向碼頭,每走一步便發出一聲詛咒。他看到婕安已經踏入救生筏中,鏡子似的河面正藉著星光映出她的身影。當她猛拉繩索發動引擎時,柏恩大叫著。當她拉第二下時引擎發動了,救生筏開始駛離碼頭。此刻柏恩用力地踏著腳下的木板,她就在五十碼之外,隨著每一秒的增加而遠離。柏恩無助地站在那裡,看著她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的雙拳緊握,口中重複著每句他所知道的髒話。沙女士走到他旁邊毫不掩飾地問道:「她為什麼逃走?」「我們有過爭執。」柏恩說道。他將手指插入潮濕的發中。上帝,他無法相信他是如此地愚蠢。他差點就要脫口說出她有多麼勇敢;他早該知道她不會如此輕易地接受失敗,並一直等待這種機會。

    「那一定是很嚴重的不和,而非普通的爭執。」

    「是很嚴重沒錯。」他喃喃地道。

    「如果你找到了她會怎麼做?」沙女士懷疑地問道。

    柏恩想到數種暴力的方法,但隨之又放棄了。「吻她,」他終於說道。「和她做愛。」他的膝蓋顫抖,柏恩用力地坐下。「我愛上她了。」他坦承道,瞪著漆黑的河水。

    「啊!」沙女士笑道。「或許你不像我想的那麼笨。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你可以去追她。」

    「我沒有船,女士。」

    「何必浪費時間駕船?」她低沉地說道。「用我的飛機快多了!我親自載你去。」

    柏恩抬起頭,希望在他體內突然燃燒起來。「我有機師執照,女士。」

    「那麼你可以自己駕駛,但是如果你不把飛機還我,我會找到你並處以適當的懲罰。哈!你必須開始準備了。她有多少汽油?」

    「足夠到下一個村落,但是之後她就得補充燃料。」

    「那麼你就得在那兒等她。」

    婕安一直保持在河流中央,沿著寬廣、閃爍的河岸航行。她成功了,但是卻未感到絲毫的勝利感。她覺得疲累更勝以往。晚上所發生的事已從腦海中摒除。她知道單獨一人在救生筏中要勇敢地面對河流,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但是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一旦他們到達瑪瑙斯之後,她將不再有機會從柏恩那兒奪回「女王之心」。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所以她便加以利用。

    她可能再也看不到柏恩。事實上,她還希望他能夠追上她,但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經看過那裡的船;雖然有一些老舊的汽船,但是卻無法追上這艘敏捷的救生筏。她腦海中浮現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他站在搖搖晃晃的碼頭上,嘴裡不斷沮喪地詛咒著。

    她不知道要幾天才能抵達瑪瑙斯。食物不成問題;他們把補給晶留在船上。燃料將是她唯一的問題,因為她沒有錢,她會拿食物去換取燃料,反正飢餓傷不了她。如果她無法得到燃料,她會用槳划。如此一來柏恩就有機會追上她,但是現在多想也無益,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灰白的黎明即將照亮天空,在幾秒鐘之內黑暗將被驅散。叢林中充滿了鮮明動人的色彩,比北方氣候的叢林還要豐富,趕走了夜晚的單一色調。或許在數周之內她會再度回到內地,這次探險隊將由政府贊助。他們會依著全球性的策略,一旦進入盆地之後,就由軌道衛星處獲得正確的座標位置。之後他們可以坐飛機抵達那裡,或許清出一場地做為直升機升降的平台,或是修建一座跑道;盆地可以輕易地容納一座跑道。石城再也不會和原來一樣,但是探索它的人們或許會心懷虔誠地守住那裡的秘密。

    她的胸口因痛苦而悸動,但是她知道這樣做是對的。

    一架小飛機越過她的頭上令她吃了一驚。因為她剛剛才想到直升機和飛機,但那只是抽像的念頭。她已有好幾個星期沒見過這種文明的象徵,這架飛機的聲音令她覺得刺耳。

    她停下來檢查燃料,只有一個油槽中剩下幾時的油。假如她無法成功地抵達下一個村落,她將試著和河岸篷屋中的居民以物易物。無論如何,她會抵達瑪瑙斯。她就是拒絕放棄。

    她沒有手錶所以無法知道時間,但是藉著測量太陽的位置,她預估將在上午九點至十點到達下一個村落。搖搖欲墜的草屋架在支撐物上,沿著河岸排成一線,只剩下不到一時的燃料,她別無選擇只能停下來。

    景象和昨天的相似,小孩跑到碼頭邊,他們的父母站在後面。但這次是位男士出來歡迎她,一位穿著熱褲、涼鞋,戴頂寬大草帽的肥胖紳士。他赤裸的胸部佈滿濃灰色的卷毛。

    他的第一句話即斷定地說道:「小姐,你是一個人?」他濃密的灰色睫毛不贊成地眨著。

    「這只是一次意外,」她說道。「我必須到瑪瑙斯。」

    「但是這不太好吧,太危險了,而且你需要一頂帽

    「是的,是的,當然了。」他說道。「但是你得到我家來,我太太會給你一頂帽子,以及一些清涼的飲料解渴。」

    她猶豫一會兒。「謝謝您,那很好。但是我身無分文,先生,您是——」

    「莫,」他答道。「莫瑞斯。我太太叫安琪,而她真是位天使,你會看見她。別擔心錢的事,小姐。你孤單一人又需要幫助,我們會為你設法。現在來吧,來。」

    他叫其中一個小孩隱住救生筏,並溫文有禮地伸出一隻手幫助婕安上岸。她拾起背包並接受他的幫助。一位非常吸引人的女人,至少比莫先生年輕二十歲,出現在陽台上。「瑞斯?」她喊道。

    「我們有一位客人,天使,」他也喊回去。「一位需要幫助的年輕可愛的小姐。」

    莫先生一定需要戴眼鏡,婕安想著,連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愛?她必定因為極度的勞累而顯得憔悴,頭髮也已經兩天沒有梳理過了。

    安琪聰敏地將婕安從她精力充沛的丈夫身邊帶開。「親愛的,進到涼一點的地方來。我們有冰塊,你想要喝點飲料嗎?」

    光是想到一杯清涼的飲料就足已令她暈眩地期盼著。「假如不會太麻煩。」她設法說道。

    莫太太領著她到屋子後方涼爽之處;每個房間的天花板上都有電扇旋轉著,窗戶上也有竹簾及百葉窗。「你叫什麼名字,親愛的?」安琪問道,將清綠的液體倒入杯中加進冰塊。

    「薛婕安。」她啜飲著冰涼的飲料;它嘗起來是酸橙的味道,又甜又酸,而且相當好喝。

    「你必須有一頂帽子,」安琪重複她丈夫說的話。「在我幫你找帽子時,你想要梳妝打扮一番嗎?我們有現代化的盥洗設備;當我們結婚時瑞斯堅持要蓋。我是從城市來的,瑞斯不希望我缺少任何東西。」

    現代化的盥洗設備?婕安麻木地跟著女主人,她被領至一間用百葉窗隔絕熱氣的小寢室。「為客人準備的。」安琪解釋道。「這間寢室有私人的盥洗設備。當我替你找一頂帽子時,你就一個人留在這裡,好嗎?請不要客氣。」

    婕安發覺自己被單獨地留在小房間裡,覺得好奇怪。她已經有好幾個星期不曾看到床。她以前曾經歷過文化衝擊,知道一旦再接觸到曾經熟悉的事物之後,那種感覺就會消失,但是現在她卻非常地謹慎。她把背包放下,極為小心地走向浴室。那兒有抽水馬桶、洗臉盆及一個真正的浴缸。它們並不奢華,但卻非常實用。

    她覺得自己好傻。

    但是自來水的感覺真好。她洗了臉和手,並借用洗臉盆旁邊的梳子整理糾結的頭髮。她強迫自己不要逗留太久,否則會忍不住使用浴缸。當她步出浴室後發覺自己再次面對這張床。她露出微弱的笑容。不知道自己是否得再漸漸地習慣睡床,或是床睡起來會像天堂一樣?

    希望莫先生不會介意她坐在床沿。當她坐下後,疲備幾乎席捲了她全身『她答應自己只能睡一下子,接著便靠在床頭,把腳蕩到床上。床墊太軟而且有點凹凸不平,但是她仍喜悅地合上雙眼。的確感覺像在天堂。她感到身體逐漸放鬆。

    她突然覺得自己並非單獨一人,她的皮膚因警覺而刺痛,並且張開雙眼。她的反射動作仍然和在叢林時一樣機警,即使常識告訴她一定是安琪來看她的客人如何了——但是來者並非安琪。柏恩站在門口,肩膀靠在門框上,當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注視著她時,雙眼深沉並且危險。她的心跳猛烈地撞擊著,嘴巴變得乾燥。她無法說話或是移動。她所能做的只是靠在床頭,感到難以理解及恐懼的麻痺感。他們的視線交纏在一起。她從未想過她會害怕路柏恩,但她的確是。她的思緒像閃爍的焰火般向每個方向亂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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