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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顏淨

    再睜開眼,身前竟見不到該在的昕岑,她心下一驚,倏然坐起,但寬大的寢宮中,深秋冷冷的空氣中,只有她一人獨坐。

    君印楞了片刻,直到宮女將熱粥端到她面前,君印才微微地反應過來,而寢宮中仍是見不著昕岑的身影。

    君印柔順地喝完熱粥,亦安靜讓宮女為她更衣梳發。直到一切安定下來,她才放鬆心神,呆坐在太師椅中。

    她的心緒一片空茫,沒有昕岑亦沒有任何人。這段日子來發生太多的事,令她什麼都無法思考。

    第五章

    再度喚回君印神志的,卻是一把在她眼前亮晃晃的匕首。短短的刀身只有巴掌長,刀柄的造型十分古樸,以至銅打造。

    她的視線循著匕首往上看,意外看見昕岑哀愁的瞳眸。

    「送你。」昕岑淡然道。

    將匕首還入刀鞘後,他將匕首輕輕地放入君印手中。

    「為什麼?」君印不明白地看看匕首,錯愕地在匕首上看到一個「弒」字。匕首竟有犯君的「弒」字!

    「我絕不會再傷害你了,如果再有一次,你就用這把匕首殺了我。」他一字一字緩慢地說道,看著君印的眸子有著無比的堅定。

    方才勿勿到密室,找出這柄天朝的傳家秘寶,就是為了她眼中的懼意。若他再犯,就讓君印殺了他吧!

    「殺你!」君印驚愕地念著這兩個字。不由得又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天朝有四樣實物,除了天龍刻印、龍心和玉璽外,就是這把名為「弒」的匕首。這四樣寶物在天朝中各有其超然的地位。龍心是帝王的定情物,而天龍刻印代表著正統的王位繼承權。玉璽則是皇帝權位的代表。而你手中的這把弒,卻能弒君無罪。」

    聽著昕岑平板的聲音解釋她手中匕首的由來,君印駭然站起,反射地將匕首丟棄在地上。昕岑竟想給她殺他的權利,他瘋了嗎?

    「你……你竟要我殺了你。」君印哽咽地問道。

    她不懂胸口為什麼會如此的痛,在他平淡地說她可以殺了他的須臾,她竟有種就此同他浮沉的衝動。

    「或許我是瘋了,在遇見你的瞬間,我就變得不是自己了。」昕岑的聲音依舊平和,漾在寬廣的空間中,迴盪出的只有冷冷的悲哀。

    他累了,在君印再三的拒絕他後,他已經沒有和她爭的耐心。可是仍無法對她忘情,只因初相識時他就明瞭,她是他今生唯一的悸動。離開了她,他的心就無所依歸了。

    「你這麼做也不會改變什麼,我永遠都不會愛你。」君印瘋也似的哭道。

    「那你就殺了我,把我殺了你就不用再痛苦了。我就站在這裡,等著你來取我性命。」昕岑的口吻平靜依舊,成功地掩飾住心中一絲狂亂。

    聽到昕岑悲哀的告白,君印唯一確切知道的,是心好痛好痛……

    ※※※※※

    朝堂上,昕岑仍和往日一般威坐龍椅上,只是雙眸因疲倦而更增危險。

    昨天一日一夜他就站在寢宮中,看著君印似乎永遠也止不住的淚水,一滴滴地落下,似流著他的心頭血。

    直到宮女怯懦的聲音在他身畔響起,他才知道天竟亮了,而君印哭到已昏厥。不知誰將她抱到床上,還細心地為她梳理亂髮,換上乾淨的衣衫。當他開口詢問時,宮女萬分訝異地說是他自己動的手。

    瞬間,他忽然覺得讓君印回定國庵,對他或她都好……不然,他們只能等著,看誰先因為這場愛戀而毀滅……

    「皇上,皇上……」張力恆察覺他的失神,輕聲開口喚醒他的神志。

    他沒有回應張力恆的叫喚,反睨視著堂上一對對欲言又止的眼睛。深知大家想要他為昨天的事做個合理的解釋,只因他身為九五之尊,一言一行都該為天下萬民負責。

    「皇上,昨晨……」一名將軍才不過提到昨晨二字,就已被昕岑駭人冷絕的眸光瞪得發不出話來。

    「昨晨怎麼樣?」昕岑的聲音溫柔得可怕。

    「昨晨邊關發生亂事,臣已先行處理,不……不知……皇上……您的意思……是……怎……」他用盡全力好不容易才說出本意,但最後的一句話幾乎斷不成文。

    「我沒意見,你處理就行。」昕岑在簡短的指令後,再度睨看深入。

    「有什麼話就快說,沒事上奏的話就退朝,別在這裡浪費時間。」昕岑極不耐煩地,看著最有話想說的尚書令張力恆,等著接他出的招。

    張力恆尚未開口,中堂黃大人已衝出來,激動地發表意見。

    「皇上,臣以為那封姓女子,非殺不可。留她在宮中本已是個錯誤,她既無功無實祿,何以在寢宮中居住?就是皇后娘娘,也不得日日居於寢宮中,那名女子何以如此?還請皇上大公無私稟公處理,不要被那妖女給迷亂心志,給天下萬民一個交代。」

    「聽你這麼說,好像我不殺她,就是徇私不公了。」昕岑低聲道,卻予人更深的懼意。

    「君印何罪之有,是我硬要留她在宮中,你們卻個個主張要殺她,我和她有什麼不同?你們怎麼不敢說要我自了殘生?」昕岑狂怒之餘,向中堂憤然罵道。

    「當然不同,皇上是九五之尊,那君印僅是名女尼,怎能相提並論?何況她狐媚皇上,令天下不安,罪該處死。」黃中堂聲聲激動地說道。

    「黃大人所言差矣。封姑娘本已決定在明年春天在定國庵中出家,皇上也說了,是皇上強留封姑娘在宮中的。本來皇上執意如此,我們也不能說什麼,但今日發生這種事,我主張送封姑娘回定國庵。」張力恆一開口,廷中眾人皆愣了下。他原本是最主張將封君印處死之人,怎麼才短短月餘,他就轉而支持將她送回定國庵呢?

    因為張力恆發言,本在盛忍中的昕岑暫時緩下怒意,靜聽起示人間的爭執。

    銘徽的眼眸微微地瞇了下,直責地聯想到張力恆在得知君印之名時,他那反常的表現,銘徽幾乎能確定,張力恆和君印定有特別的關係。

    「張大人,您不是向來主張將那女子處死的嗎?怎麼這會兒又和老夫唱起反調。」黃中堂不悅地轉向張力恆,言語上還算客氣,臉色卻己氣得發青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開口處死閉口處死的,不是更不應該嗎?」

    「你……」黃中堂還未答話,又有一名大臣站了出來。

    「那封姓女子淫亂朝綱是不爭的事實,若她真是什麼真德女子,只該自行了斷,不該苟活於世上……

    昕岑的眸子瞬間迸出憤極的光芒,似欲把發話者碎屍萬段。經他一瞪,發話者頓時什麼也說不出,只能呆立當場。

    「人生何其長,若像你說的這樣,什麼事都來個自行了斷,那世上早就沒人存活了。還不如想法子改正先前的缺失,好好的為天下祈福。」張力恆悠然自得地說道,話中卻藏有深意。

    「如果天下萬民無人為辜負責,豈不天下大亂了?」黃中堂再度說道。

    「是啊——皇上,此女非殺不可,你要對天下蒼生有個交代。」眾臣乘機一湧向前,紛紛要他下旨賜死君印。

    「皇上……」

    「皇上……」

    「住口!」昕岑極怒之下向朝臣吼道,渾厚的內力震得眾人耳中一陣嗚響。

    「是要給天下一個交代,還是要給你們一個交代?交代我為什麼不肯讓你們的女兒進宮,讓你們得以因為女兒在朝中站穩腳,而跑去選了一個封君印。」只見昕岑憤然地舉起龍椅,在他們面前砸得四處飛散。

    「這個皇帝我不做了!」說著他身形一閃,轉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而群臣驚懼於他的怒氣,只能靜默,大氣也不敢喘一口。若是再進言,只怕他說到做到。

    君印獨自坐在小湖上的九曲亭,瞇起雙眸享受著午後溫暖的陽光。

    在昕岑走後,她恍惚惚地陷入昏迷狀態。只是依稀記得他來了幾次,太醫和宮女們整夜守著她。待她從昏沉轉回全然的清醒,已經是十餘日後的事了。經過這些波折,她明白她已無力反抗什麼,只能試著把心挖空,什麼都不去想。

    「小姐,明王爺想見您。說是有事想和您談談,您的意思是?」新來的宮女,沉穩地向君印福了福身,輕聲述道。

    打從她醒後,昕岑就在她身邊加派人手,她就算只是在寢宮旁散個步,都有十六、七個宮女相隨。且吩咐若沒有她的同意,任何人都見不到她。

    「明王爺……」君印沉吟了一會兒,明王爺有什麼事想找她?

    轉頭看向湖的另一邊,銘微小小的身影似乎也看著她,身形中帶著一貫的平和從容,令她心安。

    「小姐?」宮女又喚了聲,將她從沉思中喚回。

    「請明王爺來吧!」君印微微笑地說道,她對銘徽的印象相當不錯,覺得他是個彬彬有禮的人,況且他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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