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顏淨
「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的迷惑,只要你潛心修行,時日久了你就會理解了。今日令你痛苦的情,不是情,只是你自身的幻想罷了。」君印平靜地坐起身來,神態自若地動手整理身上的衣飾。
「萬物都會毀滅,唯有佛法不滅。」她用不知從哪兒來的堅定勇氣,向狂怒的昕岑述著她自幼信奉的理念。
「就因為一句佛法不滅,你就可以抹殺我愛你的心情,和你愛戀著我的心緒嗎?如果因為有神佛的存在,使得我和你痛苦無比,那要這個神佛有什麼用!」昕岑怒氣一升,橫掌一劈,將小廟的主梁劈斷了一根。
他恨啊——為什麼他的百般愛戀,都比不過她的一句神佛不滅。難道她的世界中,從不曾有他嗎?她為什麼能一面以愛戀著他的眼眸看著他,還一面說著絕情的話?彷彿他的存在,只會阻礙她通往修行之路……
小小的空間中,霎時飛石散沙撒在空中,君印駭然地看著昕岑怒氣噴發的眼瞳,竟以冷冷淫邪的眸光,看著她衣衫未及處的肌膚。
此時君印除了怕,心緒中更多的是悲哀。她明明也愛著他,可卻沒有勇氣開口,沒有勇氣違背師太多年來的教誨。這場愛戀中,錯的只有她一個。她的心背叛了師太,卻又傷害了昕岑。唯一能令她脫離現在處境的,只有離開他一途。
「你愛我嗎?你又認為我愛你嗎?」昕岑倏地逼近君印,本該充滿愛意的話,他卻用最冷邪的神情道出。
「情愛是虛空。」她堅持道。
「虛空,我不認為。」昕岑冷笑道。「你不是最相信什麼神啊佛的,那我就在他們面前發誓,我會永遠愛著你,你說如何?」語調冷得令人感受不出他話中有絲毫愛戀。
君印凝視著他,被他眸中的邪意驚愣當場。身子更不由得直發顫,冷汗直流。可心卻不禁惆悵了起來,就是因為她,昕岑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不……」君印無力地抵抗著。
此時的昕岑比方才強壓住她的那個人,更加的冷殘邪惡。
「我在佛前向你發誓,我昕岑一輩子都是封君印的良人,天地為證。」昕岑笑著抓起君印的手,放在唇畔輕輕一吻。冰冷的溫度,令君印幾乎跳了起來。
吻之後,昕岑拉起君印的手,轉向廟外的天空。
「皇天在上,我昕岑和封君印結為夫妻,起誓我會永遠愛她。」說著昕岑滑稽地向天地一拜,君印卻被他嚇得軟倒在地,動彈不得。
「怎麼你不相信我,所以不肯跟我一同起誓嗎?」昕岑再次揚起冷得令人發顫的笑顏。
君印連搖頭的力氣都已消失,只能任憑他扶抱著。
「既然你不肯相信我,那我就同你在佛前起誓,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可以殺我。但是若你背叛我,我也會……」昕岑未將話說完,只是任由殘酷的笑掛在嘴角。
殺……君印呆滯了片刻,才思及這個名詞代表的意義,直覺得想逃避昕岑的眸光,才一偏頭她就聽見怎麼也不敢相信的話語。
「那麼我們可以送入洞房了吧——」昕岑笑著,柔和地笑著,溫柔得駭人。
「不!」君印驚叫一聲,尚來不及護住衣衫,就聽見一聲刺耳的裂帛聲。
上身大半的肌膚迅速暴露在空氣中,冷得君印直打顫。
「不要什麼,你已經是我的了,我在你最相信的佛前發誓會愛你一輩子,不好嗎?」昕岑故作無辜地笑了笑,手掌更加放肆的侵略。
「冷嗎?我馬上就讓你發熱,絕對不會再像剛才那樣……」
他一手支起君印的腰際,迫使她抬高下身,手指亦靈活地順著大腿內側撫摸至身體深處。
君印不能停止自身上的反應,只能默默地閉起雙眸,但心中除了悲哀仍是悲哀。她知道昕岑是因為氣她才會如此,但她又能如何,一切全是她的錯。
「舒服吧。」看著君印逐漸激情的表情,昕岑更加肆無忌憚地抬高她的臀部,將慾望之源挺進她的體內。
和方才一般,君印只覺一陣痛楚,但昕岑卻停下步調,不住地親吻君印的頸子和唇辦,直到她漸漸放鬆,才再度在她體內律動了起來。由緩而快,由迷情而狂野,兩人深陷在激情的風暴中。
肉體上雖然有著無上的歡愉,但昕岑的心內卻有道傷口,被緩緩劃開,淌踟。
「君印,我是真的愛著你。」高潮前,昕岑低低地在她耳畔輕訴,低沈的聲音中滿是傷痛。
這場戲中受傷最深的人,是他。
聞言,君印只是無聲地落下淚來,她什麼也答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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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結束後,昕岑就這樣趴伏在君印的身上,神情空洞。一直到天邊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他才無力地從君印身上爬起,呆滯地看著君印仍在昏睡中的臉龐。
昕岑冷然絕望地向著君印一笑,而後長長地吁了口氣,看著她的眸子緩緩地漫上恨意。
他恨她。恨她的突然出現搞亂了他的心緒,恨她怎麼也不肯愛他,恨她……恨她令他愛得生不如死。
更恨她令他愧疚難當,一夜醒來最難受的,竟是對她的憐惜痛楚。在她面前他竟連自己都沒有了。
君印先是沉痛的一聲呻吟,身體的痛楚比她的意志更加清醒,令她無法再潛入夢境,忘卻昨夜的事情。
慢慢的睜開雙眼,她毫不詫異會看到昕岑冷澀的眸子,瞪著她的視線,更含著深重的悲恨。
君印苦笑了下,想開口向昕岑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還能再說些什麼?就讓他恨她吧!如此,他才能真正放手。這樣,對他最好。
「我送你回去。」昕岑看著她無神失措的眸子,神情微憂地低聲道。
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更沒有說出任何話語,只是默默地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頸間。
碰到昕岑肌膚的須臾,她仍不由得縮起身軀。昨夜的事,已在她心中烙下難以消去的傷痕,或許她一生都會怕他。
昕岑會意地抱起君印的身子,沉默地將自己的外袍包裹住她的裸身,同時不可避免地看見他昨天粗暴的後果。
渾身滿青紫傷痕的君印,連不經心地輕撫傷處,都會疼得皺眉。但……儘管他傷她至此,儘管君印怕他,卻仍展開雙臂,任他抱入懷中。呵……驀地,昕岑的眼眶有絲濕潤。
「我不會再傷害你的,今生今世!不!甚至下一世,下下一世都不會再傷害你。」他在她耳邊低語,口吻中滿溢著苦痛。
君印答不出話,相信他的愛,相信他的誓言,卻仍無法忘懷昨夜的記憶,懼意悄悄地爬上她的眼底。
而敏銳的昕岑,自然在她眸中看見那絲恐懼。
「你怕我……是該怕的,任何人被這樣傷害後,都該害怕的。」他苦笑著扯開嘴角,眸中的恨意強烈。
「無論如何是我不對,我傷你更深。但是,我無法愛你,我永遠都無法愛你。」
君印顫抖地開口,出聲的同時,心與淚珠,皆碎落一地。
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怎能相戀?若真愛上了他,她如何承受師太對她的失望?況且,她亦是罪臣之後;本該死亡的人,又怎麼伴在他身邊,母義天下?
「封君印。」昕岑忽地喃念著她的名字。
她果真是封印他的一枚印璽。有了她的存在,他只能默默地被她綁縛,也無力掙扎。
他無奈疲憊地抱著君印,一步步走回寢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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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走回寢宮中,一旁整夜不敢睡的文武百官和宮女們,見到他們狼狽的情形,也都猜到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卻無人敢出聲說些什麼。
「我累了,有什麼事明天早朝再說。」昕岑的聲音和身影雖然疲憊,卻仍有著使眾人不敢多言的威嚴。群臣登時嚥下心中的話,默默地退了開去。
昕岑在步入寢宮時。即命人將寢宮大門深鎖,不許任何人進入。
一旁的銘徽見狀,也不敢向昕岑說些什麼,只是心中暗暗慶幸張力恆今日因染上風寒而沒來早朝,否則難保他不會當眾大罵君印。銘徽歎了口氣,也無言地離開寢宮內,昕岑溫柔地將君印放在大床上,沉默地看著她微帶痛苦的面容。
他知道令她難受的,不只是身體上的傷害,心上的傷口更深。或許……君印是不會再讓他靠近了。
君印知道昕岑在看她,她試著凝視他悔恨的眸子,卻因更大的害怕,而不自覺地移開視線,眼中更流露出懼意。
君印當然知道此刻自己眸中的懼意,會帶給昕岑多大的痛楚。但她無法停止情緒。故只好緊閉雙眸,讓他看不見她的心思。
「對不起。」昕岑向著軟倒在床上的君印,幽幽地道。
君印心中一陣刺痛,而頰上忽有種濕濕冷冷的感觸。張開眸子,她才發現自己哭了,她緊閉起眸子,無聲卻激動地任所有淚水奔流哭,或許已是她唯一擁有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