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浪蕩將軍

第8頁 文 / 言子

    「說,你是哪兒的人?」

    「在下是盱眙軍大將軍旗下的人。」

    他顯得有些莽撞急躁。「呸!老子是問你祖籍在哪兒?」

    「呃……」公孫曄不明白,一個打家劫舍的搶匪竟然還對她做起了身家調查,她眼神黯淡,低低的回答道:「在下江蘇洪澤人士。」

    「你住洪澤湖畔?」聽到這答案,雄霸天的神情瞬間出現了異常的反應,他指著公孫曄,臉色紅漲,雙瞳中發出了炯炯的金光。

    「是……年幼時曾住過。」

    用著僅剩的耐性聽完話的雄霸天點點頭,又一次很仔細、很深邃的凝望著公孫曄,一邊回想著她說的每一句話。

    「頭頭兒,這劫還打不打啊?」一個嘍噹菄騅級Q天的身邊,怯怯向他發問。

    雄霸天先是扭頭回望他那一大票正等著他發號施令的弟兄們,再以研究的目光,瞅過公孫曄、喬求兒,以及她們身後的一行人。

    須臾後,他以手指頭指向前方,興奮地大吼道:

    「打,怎麼不打呢?我說——兄弟們!除了人以外,馬匹跟錢財都給咱搶回去!」然後他又低下頭,看著駿馬旁的身影,低聲說:「當然,只有你例外的,知道不?公孫曄……哈哈哈哈!」

    雄霸天說完後,並未立刻參與搶馬匹的行列,他反而彎下腰,一把撈起了公孫曄的身子置於馬背上,接著,便揮甩長鞭,自滾滾的沙塵中揚長而去——

    「喂喂喂!你們這些土匪搶馬就好了,作啥還扮走人家的小紅驢啦!」喬求兒氣得急急跺腳,跑上前追了幾步就跌倒了。「哎唷!別跑,還我的小驢來,別跑,別跑啦……」

    喬求兒又氣又惱的猛捶著地,此刻,她眼前只剩下一圈圈淹沒視線的飛揚塵土,和一群望著她發愣的沒用隨護。

    其他的,包括公孫曄、包括流匪、包括她那只心愛的小紅毛驢……一都消失無蹤了!

    傍晚過後。

    石天野正坐於桌案前打瞌睡。

    突地,喬求兒一身狼狽地直衝入書齋,緊抓住石天野的衣袖,忿忿地、焦急說:

    「大將軍夫君,我不管你有多英挺神武、驍勇善戰?行,怎樣都行,我現在只有一件事情想請求你。」她急烈喘息,一心只想著報復。

    太可惡了!那幫搶匪不僅奪馬擄人,更還搶走了她最心愛的紅毛驢,害得她只得灰頭土臉地自個兒走回大將軍府,啐!真是豈有此理極了!她若不報此仇,豈不枉費了這「妖小三」的稱號麼?

    石天野定定的端望她好一會兒,慢慢說道:「小三,你別急,有什麼事兒慢慢說給我聽吧。」

    「別急?我怎能不急啊!」喬求兒在他耳畔邊尖叫,隨即便開始在他的面前踱過來晃過去。「再遲點兒的話,指不准我的心肝寶貝就要被那伙兒搶匪給生吞活扒了啦!」

    「搶匪?你是說你們遇上搶匪?」

    「可不就是嘛。」喬求兒鬼怪機靈,技巧地省略了她任性的細節,只挑遇劫的那一段講。「正當咱們一行人經過雁蕩山下時,也不曉得怎麼搞得?突然就衝出了一幫流匪對著咱們又吼又叫的,他們明知道我就是你石天野大將軍的夫人,卻還硬是搶走了馬匹跟銀兩。呃,還有還有,最過分的就是他們竟連我的小紅毛驢都給搶了!」喬求兒說得一雙緊淨的眼眸冉冉泛上了殷紅,果真是氣煞了她也!

    「早在來溫州之前,就曾聽說這雁蕩山頂聚匪成眾,沒料到,他們竟還膽敢如此囂張?」石天野皺眉苦惱。

    南宋時期,朝廷連年與外患交戰的後遺症之一,便是促使了大批北人逃竄南移。

    這些北人中握有政治或者經濟勢力的,就轉赴南朝繼續經營;另有的便選擇加入軍隊跟隨作戰;還有一些則成了令南宋朝最頭痛的內患問題,數以成群的流亡人口索性落地為賊、佔山為匪,造成老百姓生活上莫大困擾。

    「是啊是啊,那個流匪頭頭兒雄霸天還說,他可一點兒也不把你放在眼裡呢!」喬求兒努力加溫點火,就能替她撂倒那雄霸天。

    石天野畢竟是理智的,並未因為喬求兒煽風點火的情緒性言語就對這樁行搶妄下斷論。不過,有一個問題他倒是忍不住疑竇,現在該來問問她了吧:

    「奇怪,我派公孫曄與你隨侍同行,如今出了這樣的大事,怎反而不見她來向當面回稟通報呢?」

    「你……你是說……曄哥哥啊?」一提至公孫曄,原本還口沫橫飛的喬求兒一下子就安靜了。

    「啊?哥……哥哥?」石天野發了會兒愣,等弄清楚她說的和他說的都是同一個人後,才再補充地點點頭。「對,就是他。」

    「曄哥哥他……咦?我方才沒先告訴你嗎?」喬求兒仰著一張沾著塵土的小臉蛋發問。

    喬求兒抿著唇,望住她,很確定的搖搖頭。

    對於面對喬求兒忽然露出這樣反應的石天野而言,他覺得,有一股極不好的預感……

    「他……他就是、就是……那個嘛……」喬求兒的明眸左轉又右溜,由石天野的認真神情看來,他好像也是有脾氣的樣子。

    「他到底怎麼了?」

    「呃……曄哥哥他……」一直處於憤怒情緒中的她,只顧著自己痛失愛驢的不悅感,壓根兒便忘了當時還情願捨身救她的公孫曄了。說到底,她還真是個自私的小丫頭呀!

    石天野愈等愈急,猛地抓過她的手腕低吼:

    「說啊,你快說公孫曄究竟發生什麼意外了?」

    「哎唷!夫君,疼……人家會疼啦!」喬求兒被他用力一抓,忍不了疼得直嚷嚷著。「好好好,我告訴你啦,」她掙脫開他的執握,奮力地甩了甩那份疼痛,才小小聲說道:「曄哥哥就是被那雁蕩山上的流匪給擄走了嘛!」

    「什麼?」石天野一聽義妹遭劫匪擄走,整顆心即刻涼了半截。

    「……」

    「為什麼你不一進門就先告訴我這件事情?」從成親後便一直與她維持著距離的石天野再也隱忍不住地發了慍氣。

    「我、我以為——」

    「夠了!別再對我說謊了!假如還得再聽任何不實的解釋,我倒寧願現在就趕緊派兵去把將軍夫人給救回來!」石天野不理會一臉鐵青的喬求兒,逕自朝門外狂奔而出,留下了一臉黯淡的她。

    「作啥對我生氣嘛?又不是我的錯……」喬求兒心有不平的抱怨道。

    沒想到竟然會為了一名隨侍被擄便如此大冒肝火,看來,她以為認識的,也並非全是他的本性啊。想想看,言明怕女人的他,方纔還著急得抓住她的手不放呢!

    「救人……」他那軟趴趴的性格、愚鈍的腦袋也想去跟人打架?

    喔,對了,他說要派兵上雁蕩山去救人……等等,讓她想一想——先不提結果會如何,就只想到那幅兩方互打的畫面就已經夠教她漾滿好奇了,或許,她不該錯過如此的好戲才是。

    況且,雁蕩山上還有她牽掛著的小紅毛驢啦!

    想至此,喬求兒禁不住癡傻地笑了起來……··

    夜。

    雁蕩山,群樹青青蒼翠,居中為一台地形勢,四面環山而立。

    當石天野率領著部份人馬到達雁蕩山山腳下時,天色也已泰半暗了。

    而環山伺守在他們的,則是這座台地山林的土霸主——雄霸天的手下弟兄們。

    石天野望著距離他眼前不遠處,那個上半身打著赤膊的男子,問道:

    「就是你佔為山匪,劫去了本將軍的人馬是不?」

    「呀荷!沒想到你那潑辣小妻子這麼快就回去跟你通風報信啦!」騎在駿馬上的雄霸天微揚起唇角,笑著回答。「沒錯,老子雄霸天敢做就會認帳。咱身為流匪,焉有不搶劫的道理麼?」

    石天野本性厚道,絕非一個逞兇好鬥的嗜殺者。他情願相信,這幫流匪原都是群善良的樸實百姓,只因生計困頓才甘冒亡命的危險。

    「如今世道混亂,本將軍想你流為匪徒或許亦有苦衷,念在你並未傷及無辜人命,也就不剿滅你的山寨。只是,本將軍不懂,搶馬劫財或許對你們的生活有所助益,但擄走一個斯文瘦弱的男子對你們有何用處?」

    雄霸天輕佻雙眉。「她不是你大將軍身邊的人嗎?」

    「公孫曄不過就是本將軍身邊的隨從罷了。」石天野想盡量掃淡自己與公孫曄之間的關係,也好別教旁人妄想利用她來要脅。

    「哦——只是一個隨從罷了。」雄霸天緊緊瞅著石天野臉上的表情,想從中窺探出什麼秘密似的。「既然只是個小小隨從,大將軍又何須如此大動干戈呢?何不——」他頓了頓。「就把她送給咱算啦!」

    「絕不可以!」沒想到,石天野竟然扯韁向前,急踱到了雄霸天的馬匹前停住。「公孫曄是個人,不不是你想要的金銀財寶,本將軍是絕不可能將他拱手讓給你的!」

    「嘖嘖嘖!看看你自己這副吹鬍子瞪眼睛的模樣,要是不明白的人哪,搞不准還以為你是在同咱搶女人咧!」他扭頭朝著身後的弟兄們說笑。「你們說,是不是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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