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紫璇
「我的報告不是交給你。」我期待他的反應。
他頭猛地一抬，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小雪！」
「怎麼？」我微微一笑。「被我嚇到了嗎？」
他來到我面前。「這幾天你跑哪去了？」
「之後再告訴你，這裡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我可沒忘記我現在是在他的研究室內，萬一有人闖入的話，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
他輕撫著我的臉頰。
「嗯。」我貪看這張讓我思念的臉孔。「你還有課嗎？」
「沒了，只剩一些資料要整理。」他溫柔地說。
「那我到學校大門那等你。」
「好。」
我和他約好，就先行離開，可……
「駱老師。」一位女人開門進來，見到有別人在，稍稍驚慌了一下。
我見駱劭農目光變厲，抿著嘴。
「你有學生在啊？」她不自在地開口。
我猜她應該是位老師，因此向她打了聲招呼。「老師好。」
她還沒開口，駱劭農反倒先開口了。
「周老師，請你以後要記得先敲門再進來。」他有些生氣。
那名女老師想不到駱劭農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而我則向他投去一記責怪的眼神。
「老師，我先走了。」我想我的存在一定更令周老師難堪，所以我趕緊離開。
☆☆☆
「進來吧。」駱劭農帶我到他的住所，是一棟兩層樓的樓房。「你先坐，我去拿飲料給你喝。」
我坐下，打量了一下他的房子。他將房子整理得很乾淨，佈置也挺簡單的，令人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有沒有失望？」他從廚房走出，遞給我一罐麥茶，他自己則是喝可樂。
我打開吸了一口後，說：「失望什麼？」
「失望原來我的住處很乾淨，不像是一個男人住的地方。」他戲謔地說。
「我不曾否定過男人會打掃房子。」我將未喝完的麥茶擱置在桌上。「倒是你——」我話鋒一轉：「剛剛對那個女老師太凶了。」想不到我會替別人打抱不平起來了。
「是嗎？」他不以為意。
「你在我這學生面前指責她的不是，她一定相當難堪。」女人都是很愛面子的。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明天去向她道歉好了。」他認同了我的話。
「嗯。」
他坐來我身邊，問道：「可以告訴我這些天你跑去哪兒了嗎？」
我點頭。「我爸出車禍，所以我回家去了。」
「你家在哪？」
「彰化。」
他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我找不到你。」他又急問：「那你爸現在呢？傷勢嚴不嚴重？」
我柔柔地笑了，為他的關心而笑。
「不嚴重，他現在在家休養。」
「是嗎？那就好。」
「這次回家，我解開了多年的心結。」我幽幽地說。
他皺眉，疑惑地問道：
「心結？什麼心結？」
我向旁一靠，倒在他的胸膛，我感覺到他顫了一下，可能是我的主動給嚇到了，可他馬上就摟住了我。
我緋紅了臉，因為看著他，我無法說出來，所以才這麼大膽地躺在他懷裡。
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我緩緩說出我所謂的心結。
聽完後，他更加抱緊了我。
「你真是傻。」他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我仍窩在他懷中，不想抬頭看他是何表情。
「我傻嗎？否則他怎麼跟阿姨說一樣的話？」我喃喃自問。
不料，卻被聽見。「你是傻啊！」
聞言，我掄起拳頭，輕捶他胸膛一下。可對他來說，卻是不痛不癢的。
「這是你對人冷漠的原因嗎？」他一針見血地說出。
我抬頭望他，他正溫柔地看著我，隨即我又低下頭。
「可以這麼說。」我停了一下，又繼續說：「多年以來，我習慣一個人，對於別人，我並不是那麼在意。」
這些話，我連心彤都不曾說過。
「小時候的我，放學回家後，總是一個人孤伶伶地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就算爸爸在家，他也是忙著自己的事。到最後，我也習慣一個人了。」我接著說：「不過，我知道爸爸對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還是關心我的。」
他握住我的手。「你這樣想就對了。」
是啊！以前的我，太任性、太自以為是了，所以才會惹得父親傷心、阿姨難過，自己也不好受。
回想起來，我有什麼資格去怪父親不懂得我的感受呢？我也沒試著去瞭解父親的心情啊！母親去世後，父親獨自一人扛起教養我的責任，他也是需要被人關心的，所以紀阿姨才會出現在我和父親的生活中。而我卻不曾體諒過他。
「我終於瞭解孤獨的滋味並不好嘗。」我苦笑了起來，胸口悶悶的。
駱劭農親了我的額頭一下，下巴抵住我的頭，用瘖啞的嗓音向我說：「你現在有我了，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了。」話裡充滿了柔情。
我心頭一震，又是一陣悸動。「你願意陪我一輩子嗎？」我顫抖地說著，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氣氛陷入一片死寂，他不動也不言語，我不敢抬頭望他，怕他會嫌棄我，我只能屏息以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未做任何回應。我想這就是他的回答，輕微的苦澀就這麼泛了開來，佔滿整個心頭。我心灰意冷地欲起身離開，他卻不放開他環住我的雙臂。我氣惱地抬頭想問他是何用意時，沒想到……
他俯首吻住了我。
吻得我心慌意亂後，他漾開一抹迷人的笑容。「這是我的回答。」
然後，他不管我的怔愣，又吻了我。
☆☆☆
期末考前，我們結婚了。
沒錯，就是我和駱劭農結婚了，我自己做夢也沒想過我會那麼早嫁為人妻。
我們結婚的消息，極少人知道，除了雙方父母之外，就是一些好友了。
回想當時我告知心彤這件事時，心彤她所表現出來的反應．我仍覺得好笑——
「什麼？你要結婚了？」心彤睜大眼睛，張著嘴巴，一臉不可思議。
我輕笑。「你小聲點，不要喊到人盡皆知。」
「江雪，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心彤搔了一下頭。「今天不是愚人節啊。」
「不騙你，不開玩笑，我真的要結婚了。」我倚著樹，再一次地說明。
「我的天啊！你竟然要結婚了，你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心肜嘟著嘴說。
我知道心彤接受了這項驚人的消息，不過，她生氣我到現在才告訴她。對此，我是有些愧疚了。
「老實說，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那麼快，這當中的過程，我沒告訴你，是不知如何說才好。」我誠摯地說。
「你這麼說，我就更好奇了。」心彤轉動她那雙靈活大眼，促狹地說道：「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有幸得到我們冰山美人夏江雪的心啊？」
淡淡的笑容在我唇邊緩緩地漾開來，心彤如果知道是誰，她肯定會嚇一大跳，我在心底暗暗想著。
「快說！到底是誰？」心彤催促我說出答案。
唇邊笑容不曾斂去，我慢條斯理地說：「駱、劭、農。」
心彤聽完，整個人呆住，一會兒才結結巴巴說：「你說的是……那位……駱教授？」
我點頭。
結果，心彤臭罵我一頓，說我為何不早一點讓她知道，根本不把她當朋友看等等之類的話。
我微微地笑了，心神拉回在桌上的書。
「還在看書呀？」
我轉頭去看聲音的主人，也就是我的丈夫。「嗯。」
駱——結婚後我這麼叫他，來到我面前。「明天考幾科？都準備好了嗎？」
明天起為期一個禮拜是學校的期未考，我正在為此而用功唸書。
我苦著臉。「兩科，我還有一科沒看。」
「你知道臨時抱佛腳的滋味不好受了吧？」駱揚起一絲淺笑。
是呀，是不好受。可是，之前的每次考試，我都是這樣應付過來的，已經習慣了。
不過，說到令我頭痛的訓詁學，什麼互訓、聲訓的，搞得我頭昏腦脹的。
「你累的話，先去睡，不用管我。」我想我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把書看完。
「不要。」駱拒絕了我的提議。「沒有你，我睡不著。」
我緋紅了臉，為了他肉麻兮兮的話；不過，心中倒是充滿了甜蜜。
是的，我們的婚姻生活很平凡，但很幸福。駱他很寵我，對我很好，我不按時吃三餐，他會生氣並且盯著我吃；到了晚上，他會很溫柔地對我……
哎呀！我在想什麼啊！
「可惜，我不能幫你。」駱歎了一口氣。
見狀，我不禁跟他開起玩笑。
「誰教我要嫁給企管系的教授，如果我嫁給中文系的教授就好了。」我遺憾地說。
駱深深地凝視著我，捧住了我的臉。「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他眼中多了抹笑意。
我又羞又氣：「你非得要提醒我嗎？」
他撫了撫我臉頰：「我沒別的意思。」
「好了，我要唸書了。」我撥開他的手，視線回到桌上的書，再這樣下去，我會念不完的。
「嗯，那我先回房了。」駱轉身回房，臨走之前又補了一句：「不要看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