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紫琳
「仲……仲羿?」悠兒瞧不見他的表情,只聽見他亂了節拍的心跳正快速地撞擊她的耳膜。
「我好累……」他輕聲卻痛苦地喃著,「為什麼人非得背負那麼多的責任?他是我爹,是我理應要遵從的人,可為什麼我會想抗拒?而又是為什麼我會有自己的想法,與他相違背,然後又想粉飾太平地以為我可以忽略心裡的聲音……」
「仲羿,我不要你那麼傷心……」悠兒慌了,她從未看見如此無依脆弱的閻仲羿。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我想聽話,想當個好兒子,想讓爹以我為榮,可這樣的包袱隨著年紀增長而變得不堪負荷,尤其當我遇見了你……」他眼底有著掙扎,感傷地望進她眼裡,「遇見了你,就像是有人突兀地撕去了封印,讓我有了想掙脫的慾念……」
「過去,我一直以為自己將會永遠扮演好爹心目中所期望的我,我一直以為我總會適應的,然而事實不然。我遇見了你,這是我第一次那麼固執地想為自己的人生爭取些什麼……可這卻違背了爹的期望,也違背了我這麼多年恪守的教條。」他嘶啞地低喃著,
「悠兒,我該怎麼做才好?到底要怎麼做,我才能擁有你,也不失去了爹?我要你明白,閻家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接下爹的產業只因為爹的期望,不想讓他傷心失望罷了……而這,也許就是我為人子唯一能盡到的孝了。然而,若我執意要你,先前的孝便已變了質,不再純粹。難道我終究只能不孝嗎?我曾經那麼努力地……」閻仲羿覺得眼睛酸楚,卻咬緊了牙根,不讓痛苦擊倒他。
悠兒的腦海裡一團混亂,她不很明白人間的親情,遲疑了半天才道:「悠兒不知道……悠兒沒有爹,也沒有娘,一直都是自己一個。」然後,些微困惑地又補了一句:「也沒什麼不好的感覺。」
閻仲羿憐愛地撫著她的頰,「其實,有親人的感覺是很好的,只是在享受親情的同時,相對地也必須負擔一些責任。有些責任做得到,但卻可能不是你所想要的,所以才會有痛苦與矛盾。」
「我懂了。」悠兒點點頭,「就像你曾經問過我的,如果有一天,你希望我放棄我喜歡的水,我也會很痛苦的,若是我的喜歡真的讓你感到痛苦的話,我就也會痛苦了。」
「但我們會互相體諒的,是吧?」他溫柔地望定她,「愛一個人,不是要她事事順著自己的心意,而是該相互包容的。」
悠兒突地擁緊了他,梗聲道:「雖然有很多時候我不懂你話中的意思,但是……但是……我就是覺得很感動,這種情緒是過去不曾有過的……」
「我可不想讓你掉淚。」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臉。
「好奇怪。」她喃喃說著,「為什麼我明明是開心的,可是卻會掉淚呢?」
「因為人的情緒是很複雜的,這叫作『感動落淚』吧!」他笑著替她尋找答案。
「人類果然比魚要複雜得多。」她也跟著憨笑著。
聽她提起「魚」這個字,他沒來由地感到不安。
「別再提魚的事了,總讓我覺得隨時都會失去你。」他微蹙著眉,恐懼地再度將她揉入懷裡。
「不會的。」她甜甜一笑,天真地道:「既然老天爺讓我變成了人類,又與你相遇,就表示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了!」
「悠兒……」他激動得喚她的名,不由分說地吻住她醉人的紅唇。
今夜的他有著過分的熱情,他想要她,有一種急切想讓她完全進入他生命的渴望,他必須在她身上烙下專屬於他的痕跡。
當慾念掌控一切時,閻仲羿不再遲疑地攔腰將悠兒抱起。
她倏地騰空而起,卻不驚不懼,幸福地蜷窩在他懷裡,任由他帶她到任何地方去,不曾懷疑。
天上星兒一閃一閃地像對著她眨眼睛,她望著天微笑。
「我就是從那兒來的呢!」悠兒輕聲笑著,「可是,我卻一點兒也不想回去。雖然,我有點兒懷念閒鶴仙翁說話時的大嗓音……」
「不許你回去,永遠都不許!」他加快腳步,將她帶回他的房。
「嗯,我永遠都不回去。」她膩進他懷裡,笑著許諾。
「悠兒……」他將她放上床榻,啞聲喚著她的名。當他與她一同躺上床鋪時,他輕聲問著:「你害怕嗎?」
「怕什麼呢?」她側躺笑望著他,隨即將纖手圈上他的腰身,想與他貼近些。
「怕……」他倒抽口氣,撫著她的頰恍然笑道:「是啊!怕什麼呢?我總是多慮了。」
「仲羿……」她溫柔地喚他的名,激得他心一蕩。「我喜歡這樣子。」她試著鑽進他胸膛裡,喜歡極了這種與他相貼的感覺。
「我也喜歡……」他黯啞地以理智說出最後一句曖昧的話,「希望等會兒你會更喜歡……」
不等她回答,他綣繾地吻上了她的唇,繼而是她雪白的頸側,緩慢卻堅持地炙出最火熱的旋律。
那一夜,他徹底擁有了她,如今已在她身上烙下痕跡,再無讓她離他而去的機會。
「仲羿……」她在他攀上頂峰時陡然驚恐地喚他,雙手也加重了力道,扣住他強健的臂膀。
「我在這裡。」他被她聲音中的懼怕所駭,安撫地擁她入懷,「我……弄疼你了嗎?」
「不……」她驀地漲紅了臉。經過這場愛的洗禮,她漸漸懂得羞澀這一回事了。
「悠兒……我愛你。」他大膽地傾吐他的愛意,再無顧忌。
「仲羿……」她臉上又現出不安的表情,緊張地道:「我覺得怪怪的……」
「怪怪的?」他感染了她的無措,卻不知怪從何起。
「就是……就是……」她囁嚅了半晌,卻找不出適當的說詞,「就是這裡……這裡面怪怪的……」
他望向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心正平貼在光滑的小腹上。
就只是這樣瞧著她的身體,他覺得體內的那股蠢動又再度甦醒,他強壓下那該死的慾念,輕柔地將掌手熨上她的小腹,「哪兒怪呢?是疼?還是什麼?」
「不知道。」她茫然地搖頭,「就是覺得怪怪的,不知怎麼說才好,好像……好像有東西在那兒……」
閻仲羿心中念頭一動,聲音更柔了,「悠兒,那兒可以孕育我們的孩子呢!可不會那麼快的。」
「孩子……」悠兒一愣。
「是啊!孩子。」他笑著道:「一個會叫你『娘』,會叫我『爹』的我們的孩子。」
「我不要。」悠兒噘起唇,不開心了。
「為什麼不要?」他問。
「爹不好。」她想起閻仲羿口中的「爹」。
「不好?」閻仲羿突然懂她的意思了,他笑著說:「不是爹不好;是爹有爹的期望,兒子有兒子的理想。哪,我承諾,以後我會當個很好的爹,不讓我們的孩子在痛苦裡掙扎,這樣一來爹好、孩子也好,你說好不好?」
因為想起了孩子,他就像個孩子般跟她撒嬌似的說話,自己卻抗拒不了自心底泛起的幸福快意。
「好。」她也跟著他笑,拍了拍肚皮,卻又擔心地道:「會不會生出一條魚來?」
閻仲羿一時錯愕,笑意僵凝在嘴角。
「會不會?會不會?」見了他的表情,她更擔心了。
「不會的。」他找回了聲音,安撫她道:「我是人,你也是人,怎會生出條魚來呢?不許胡思亂想。」
「嗯!」她安心地點頭,她總是相信他的。
他將她攬入懷裡,希望這溫存後的時刻,兩人可以平靜適意地相擁而眠。
「仲羿……」她突地揚聲喚他。
「嗯?」他有些睏,輕聲應著。
「我想泡水……」她的右手輕抓左手的掌背,感覺有點兒癢。
「現在?」他有絲驚訝,「你不累嗎?」
「不累,我想泡水。」她很堅持,「因為我覺得不舒服……」她抓得力道加重了些,覺得全身都癢了起來。
「別抓了。」他瞧見她的手背整個泛起一片紅,心驚地攔下她的動作,「好,我們去泡水,你不許再抓了,會抓傷的。」
他快速地替兩人穿好衣物,帶她到澡堂裡,還沒來得及燒好熱水,她已迫不及待地躍入冷水裡。
「會著涼的……」他擔憂地道。
「不會的。」她開心地泡在水裡,笑著回答。
望著她似水精靈的笑靨,他也跟著微笑了。
也罷,只要她能開心,一切就無所謂了。
只是,從那一刻起,悠兒變得極度渴望水,皮膚也漸漸乾涸,不若初識時的凝肌玉膚,更教人吃驚的是,悠兒的確懷了身孕!
距離他們初次歡好也不過三日,她的腹部卻已隆起,任誰一瞧都會說那是三個月的身孕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