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紫琳
她萌生想留下來的念頭,想弄明白為什麼閻仲羿會對她造成這種影響?
一直以為心臟的存在只是為了活命,可方纔那揪心的痛讓她驚駭莫名,她的腦袋裡漲滿了不解,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她恍惚地旋過身,茫然地走回她的房間。
好半晌,她只是呆坐著。可不論她如何努力,始終沒能明白為什麼「不准走」這簡單的三個字,會影響她如此之深……
*********
閻府內閻伯襄宅院
「你是說,二弟帶了個花娘回來?!」閻伯襄激動地立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的,大少爺,那女人的確是二少爺自『春花秋月閣』帶回來的,只不過……」張仁謙停頓了下。
「只不過什麼?」閻伯襄急躁地追問。
「那女人的確是出自『春花秋月閣』,可她並不曾接客,是一張生面孔。據我私下探詢的結果,發現其他人也不知道有這女人的存在,真是奇怪極了。」張仁謙抿緊了唇,無法想通其中的道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閻伯襄陰險一笑,「你不也說那女人相當美麗,也許是『春花秋月閣』正在栽培的當家花娘。」
「是啊!大少爺說得是!」張仁謙自豆眼中蹦出光芒,緊接著道:「大少爺,如果讓老爺知道這件事的話……」
閻伯襄搓著雙手,額間滲出薄汗,興奮的道:「如果爹知道這件事……」
「一定暴跳如雷。」張仁謙也笑了,「更重要的是,老爺一直以為二少爺為人耿直,發生這件事之後,老爺對二少爺的評價定會降低,到那時候,嘿嘿……只要大少爺再稍微加油添醋一番,還怕老爺偏心嗎?」
「太好了!」閻伯襄瞇起了眼,「閻仲羿,這回可讓我逮到你了!」
「恭喜大少爺,這回二少爺很難翻身了!」張仁謙涎著笑臉,逢迎地說著。
「走!事不宜遲,咱們見爹去!」閻伯襄反過身,才拉開門便撞見一張慘白的容顏。
「夫君……」袁慧娘微顫著喚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閻伯襄睨了妻子一眼,淡漠地道。
閻伯襄向來就不喜歡妻子蒼白虛弱的模樣,可她是他的妻,為了他未來的地位著想,他不能反抗這門親事,她可是他的爹替他挑選的「門當戶對」的好妻子哪!
當然,等他坐擁閻家大權之後,他就可以再娶自己心儀的對象了,只是目前他還必須忍耐,畢竟袁家的勢力也可以扶持他,讓他坐穩閻家老大的位置。
「夫君,我……我的身子不太舒服……」袁慧娘垂下螓首,輕聲說著。
「你何時舒服過了?」閻伯襄厭煩地道:「去找大夫來,我還有事要辦。」
「夫君,我真的很不舒服,你……你能不能陪陪我?」袁慧娘祈求地望著閻伯襄,希望能攔下他的腳步。
「都說是急事了,你怎麼還如此囉唆?」閻伯襄不耐煩地側身而過,臨走前還啐了聲,「女人……」
「夫君……」袁慧娘心痛地倚住門,淚水靜淌而下。
她是個認命的女人,當她的爹替她作主訂下這門親事時,她便決定以夫君為天,跟著他一輩子,不管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可是,她的柔順並未換來他的愛。她知道他不喜歡她,可在旁人面前,他總是慇勤相待,那樣的假象也讓她有冤無處可訴。
沒有人相信,這個人前表現得如此溫柔的男人會在人後冷落她。
如果沒有遇見「他」,她或許會忍下所有委屈,甘心地當個閻家大少奶奶,不管其他事。可是「他」……是那麼與眾不同,有時候,她好希望當初爹替她指婚的對象是「他」……
這樣的念頭讓她內疚,卻又那麼真實地存在她的心頭。然而,她也知道她的夫君有多麼地痛恨「他」。
所以,她不能讓她的夫君害了「他」。
心念電轉,她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急忙地朝另一宅院奔去。
*********
閻仲羿心神不寧地在書房裡觀看帳冊,思索著若是成為「官商」,現有的資源是否足以應付未來的變化。
閻家世代從商,到上一代發展蓬勃,眼看在這一代將會攀上最高峰,為此,閻仲羿有些擔心。
成了「官商」,代表著未來閻家與國家將更緊密結合,任何小狀況便可能影響到全國,不能不慎。
「喵……」原來是蜷在閻仲羿腳邊的貓兒突然抬起了頭、豎起了尾,戒備地瞪著門扉,不太友善地叫著。
「有誰在外面嗎?」閻仲羿瞄了房門一眼,立起身朝門走去。他想起了悠兒,能讓貓兒如此防備的就只有她了。
他一打開房門,貓兒淒厲一叫,弓起了背,對著悠兒齜牙咧嘴。
悠兒緊張地退了一大步,視線緊鎖著兇惡的貓兒,深怕一不留意便讓貓兒撲上她的身。
閻仲羿跨出房,合上門扉,望著悠兒,等她主動開口。
「我……」悠兒臉上的蒼白褪去了些,試著微笑道:「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在做什麼,可是它在裡面,我……我不敢進去。」
「我知道。」他還是望著她,「找我有事嗎?」
她一定悶壞了,被他固執地囚禁在這兒,而他卻又忙著處理帳冊與鹽市的事,並沒有太多時間與她相處……雖然他的腦海裡總不時地浮現她的身影。
他不該留下她的。她應該離開,這樣他才能專心一志,可是……他不想讓她走。
事實上,他決定與她相處一陣子,也許他終能發現心中的矛盾不是因為心動。說到底,他想考驗自己,證明自己不會為一名花娘所迷惑。
可他心裡仍有個小小的聲音低聲喃語著:也許她根本不是花娘……
「我想要一桶水,可以嗎?」悠兒遲疑地道:「我說過我是一條魚,如果能讓我泡在水裡,我會覺得很舒服,所以……」
閻仲羿蹙起了眉,「要一桶水並不難,你不必以你是條魚為藉口。」
「可我真的是一條魚啊……」悠兒委屈地解釋。
「既然你是條魚,一桶水如何滿足你?一條溪或是河與海,豈不更好?」閻仲羿說著。
悠兒眼睛一亮,「有嗎?真的有條溪、河,或是海嗎?」
天,她真渴望能到那裡去!
閻仲羿一愣,瞧著她期待的表情,他竟然說不出否決的話語。
「是有條河,水深處足以讓人在那兒游水……」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之後,他有些懊惱。
「真的嗎?真的嗎?」悠兒興奮地迭聲嚷著,一臉的祈求,「我可不可以到那兒去?求求你,我真的好想去!」
「可是我……」他回身望向房裡,想到桌面上的帳冊。
悠兒瞧見他的遲疑,失望地垂下了頭,低聲道:「如果你很忙,我也不是非要到那兒去,只要給我一桶水就好了。」
「也沒那麼忙。」不忍心見她失望,他道:「其實離這兒很近。」
「你的意思是?」悠兒臉上綻出光芒,卻又不敢太過期待,她好怕誤會了他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以帶你去。」閻仲羿放軟了聲調,「但你得答應我,到那兒之後不可以亂跑,荒郊野外總是有一些難以預測的危險。」
「好!我一定不會亂跑的!」悠兒興奮地保證。
「可我現在還有點事,也許晚一點再帶你去,可以嗎?」
「可以!我可以等!」悠兒開心地漾著笑,那目光讓閻仲羿心口一緊,難以別開視線。
他真想放縱,真想不顧一切地專寵她一人,只要能換來她唇畔的笑靨,什麼都值得了。
「二弟……」不知何時,來到兩人身後的袁慧娘走上前來,似水的眼眸幽幽地望定閻仲羿。
「大嫂?」閻仲羿有絲訝異,「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袁慧娘咬了咬唇,偷眼瞄了悠兒。她的確很美麗,有種清新脫俗的氣質,實在不像「那種出身」的女子,也難怪閻仲羿會將她帶回來了……袁慧娘心痛地想著。
「大哥知道你到這兒來嗎?」閻仲羿並不願意和袁慧娘太過親近。他知道大哥與大嫂之間的感情很好,至少他總見到大哥呵護備至地照顧她,只是他不懂她臉上為何總有一股抹不去的憂傷,而且,她的視線也讓他不太自在。
當然,他心裡是有所存疑的,像大哥那樣的人會善待他的妻子嗎?可是,他又不願介入,只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大嫂是名族之後,擁有良好的教養,深諳禮儀,他相信她的人品,雖然她讓他覺得怪異,卻寧願當成是自己多心。
總之,保持距離總是好的。
「我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的。你大哥知道你……帶個、帶個……」袁慧娘嚥了口氣,不好意思當著悠兒的面說出她的「職業」,只能道:「他知道你帶個女子回來,也知道她……來自哪裡,所以,他去找爹,要跟爹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