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沉魚有難

第7頁 文 / 紫琳

    「你說什麼?」閻仲羿瞬即抬起了頭。

    「悠兒,她是叫悠兒沒錯吧?她的確影響了你,不是嗎?我就知道她和其他女人不同。」閻季翔眼中綻出算計的光芒。

    一瞬間,各種思潮湧進閻仲羿的心口,最強烈的是……痛。

    他的心口疼得緊,像有人硬是掐住了般的無法動彈,而掐住他的人,便是他最親密的弟弟閻季翔與最讓他心動的女人悠兒。

    他們聯手掐住了他的心,他怎能不痛?

    悠兒的純真全是假的!她果真是「春花秋月閣」的花娘,由他最摯親的弟弟親手挑選出來「影響」他的。

    這樣的念頭深深地傷害了閻仲羿,他試著假裝不在意,不願閻季翔看出他的痛苦,可是,他還是無法控制緊蹙的眉,與扭曲的臉部線條。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閻季翔瞬也不瞬地觀察著閻仲羿的表情,莫可奈何地笑道:「你一定將情況想得很糟,是吧?」

    「我不需要過分想像,因為事實就是……」

    「事實?」閻季翔揚聲搶過了話,「你又知道什麼是事實了?說穿了,那都只是你的『推測』,並不代表事實。」

    閻仲羿深吸一口氣,發現心口隱隱作痛,只能故作鎮定地道:「好,那麼事實是什麼?你要告訴我了嗎?」

    支持著閻仲羿,未讓他因心痛而邁步離去的,是腦海裡突然閃過的、屬於悠兒的清新笑靨。

    他不願相信,她真的是個花娘。

    「二哥,我先問你,如果悠兒真的是花娘,也是我安排好要讓你掉入的陷阱,你會怎麼想?否認你對她的心動嗎?」閻季翔興味盎然地微笑著,與閻仲羿的緊繃嚴肅形成詭異的對比。

    「我才認識她不久,談心動還尚早……」閻仲羿以貫有的沉穩回應,只是唇角僵直的微笑顯得有些矯揉做作。

    「既然是心動,講求的便是初時的感受,以你與她相處的時間來說早已綽綽有餘,二哥,你就別迴避我的問題了。」

    「我並未迴避……」

    「二哥,你知道嗎?你是個好人,是個絕對正直的好人,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你不懂得轉圜之道。承認你為她心動有那麼難嗎?你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為何要讓你們的未來受限於你對她先入為主的觀念,你們……」

    「夠了!」閻仲羿終於低吼出聲,陰鬱的眼眸牢盯著閻季翔,自齒縫中困難地吐出,「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竟然安排一個花娘來……」

    閻季翔不畏不懼地迎向二哥殺人的目光,聳肩痞笑道:「花娘有什麼不好?如果你願意花些心思去瞭解她們,她們也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苦……」

    「她們有什麼苦!」閻仲羿頸間青筋爆出,壓抑著痛苦的情緒憤聲道:「你喜歡花娘也罷,為什麼要如此耍弄我!」

    「如果你不曾心動,又何來的耍弄之說?」閻季翔依舊揚著輕佻的笑容,言語卻犀利地攻擊著閻仲羿脆弱的心防。

    「太荒謬了!我並不曾為她心動,你不要武斷地下定論,我沒有興趣陪你玩這場遊戲。我不似你,對花娘如此『有情有義』!」閻仲羿一口氣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這一轉身,便對上悠兒那雙無辜的眼瞳。

    「二哥,既然你如此說,那麼……」閻季翔對閻仲羿的尷尬視若不見地繼續說道:「既然我已回來,你帶她走的理由已不存在,再加上她離開『春花秋月閣』也夠久的了,這對『春花秋月閣』可是一大損失呢!不如由我將她送回……悠兒,你想回去和小寶見面嗎?」

    悠兒的小臉瞬間綻出喜悅的光芒,開心地奔向閻季翔,嘴裡嚷嚷著:「你要送我回去?真的嗎?」

    只是,她才邁出幾步,與閻仲羿擦身而過的剎那,卻被他伸手扣住了臂膀。

    「你……」悠兒吃痛地回首望向閻仲羿。

    閻仲羿沒有鬆手,只是面無表情地道:「她是我帶回來的,自然由我送回,不勞你費心了。」

    「哦……」閻季翔挑了挑眉,卻不再多言。

    他不想逼急了二哥,否則以二哥的性子,很可能硬脾氣地將他的情感否認到底,屆時可真是沒什麼好處呢!

    因此,閻季翔只是聳了聳肩,「既然如此,就由二哥決定吧!」語畢,他頭也不回的邁步離去。

    「等……等一等!」悠兒著急地喚著,可閻季翔像是聽若罔聞地迅速離去。

    「你就這麼想離開?」閻仲羿突地伸出手,攔住幾乎自他身邊走過的悠兒,緊扣著她纖細的臂膀,暴怒地瞪著她。

    「我……」悠兒瑟縮了下,小心翼翼地望著他,輕聲道:「你……又生氣了?我剛才都聽到了,他願意送我回去……」

    「我也說了,我會送你回去!」他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置疑。

    「真的?」她開心地亮了眼,興奮地道:「什麼時候呢?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嗎?」

    她知道他不高興,可她不明白為什麼。現下的她,滿心滿腦都是將要見到小寶的快樂情緒,無暇表達她對他的關懷。

    事實上,她覺得他難以捉摸,似乎很容易動怒,可他又的確是個好人,她並不討厭他,只是……

    「你為什麼生氣呢?」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實在是他臉上的情緒讓她無法忽視。

    「我沒有生氣。」他試著鬆開對她的箝制,試著放開對她的在乎,試著讓這一切以他最自豪的自制力來克服,可是……他放開了手,心卻還是依附著。

    「你說謊!你臉上的表情就是在生氣。」她緊盯著他的眼看。

    「如果說……我真的在生氣,你知道原因嗎?」他望著她,不明白一個應該懂得察顏觀色的花娘怎會有著如此純真的表情,她難道還想瞞他嗎?

    「不知道。」她紅唇微噘,搖了搖頭。

    「你到底想騙我到什麼時候!」他失控地低咆了聲,嚇得她往後退了兩步。

    「我……我騙了你什麼……」她覺得他實在莫名其妙,開始覺得自己很無辜,為什麼要承受他反反覆覆的情緒?

    終於,她懊惱地瞪著他,丟下一句,「我不想理你了,我要回去找小寶!」

    「不准走!」閻仲羿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握緊了雙拳,自心坎深處吼出了這三個字。

    悠兒陡然一僵,她摀住了心口,臉上有著錯愕與茫然。

    她緩緩回過身,眼裡藏著惶恐,無措地望向他……

    第四章

    魚是種冷血動物,理應無法懂得人類的七情六慾,與瞬息萬變的思潮。

    悠兒確實不懂閻仲羿心中的百轉千回,只是他那一聲吼,充滿了錐心之痛與難言的情愫,頃刻間彷彿有些什麼急衝入她的心窩,撼動了某些沉睡的感覺,讓她沒來由地揪痛了心……

    這樣陌生的感覺讓她不安。她摀住了心口,試著想體會適才的感受究竟是什麼?

    她回過頭,神色不安地望定了他,透過他的眼,她覺得自己的心彷彿將自胸膛竄出,幾乎快抓不住理應屬於她的心了,連過去習以為常的跳動,都顯得不自然……

    「你要我別走?」她輕聲地問著,「為……為什麼?」

    閻仲羿一驚,意識到自己太過失常,卻無法尋回平靜的理智,讓他掩飾不經意間流露的情感。

    悠兒慢慢走向他,杏眼裡淨是迷惘。「為什麼……剛才我的心口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從來沒體會過的……就只因為你說不准走……」

    閻仲羿表情怪異地盯視著悠兒,想看穿她的不解世事是否來自偽裝,可是她眼瞳裡的無措與不安讓他心頭一憐,再無法自拔地深情望著她,卻難免憂傷。

    「你……不要我走?」悠兒蹙起了眉,「可是……我想見小寶,她是我在人間最好的朋友,可是……你為什麼不准我走?我應該要走的,卻突然捨不得走了……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想法?為什麼你的聲音聽起來那麼……那麼的……」

    悠兒找不到可以形容那種感覺的詞語,她只知道他的聲音震撼了她的心,喚醒了她從來不曾體會過的感受。

    「我並沒有其他意思,是我帶你來的,要走也得由我決定。」閻仲羿見她一臉茫然,似乎不懂得情是何物,索性逞強地假裝不在乎。

    「不對。」悠兒搖著頭,蹙眉認真地思索著,「絕對不是你所說的那樣,要不然,我怎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動?」

    「你不必想太多,我並沒有其他意思。」閻仲羿解釋著。現下他的情緒已平靜許多。

    「那……我不急著走了。」悠兒眨眼望他,專注地望進他眼裡,試著想看出些什麼。

    「為什麼?」他心裡一喜,莫非她也對他有了眷戀?

    「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的心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如此波動?這是過去從來不曾有過的……」悠兒的表情十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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