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梓心
「八格野路!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惡狠狠的瞪視著方浩然,一副欲將他拆骨剝皮的仇恨表情。
「川島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實在太不應該了。」方浩然虛情假意的深深一鞠躬,藉著低頭隱藏得意的笑臉。
「都怪我,上百度的近視眼竟忘了戴眼鏡出門,結果眼前一片視茫茫地分辨不清方向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怎麼說我都難辭其咎,還好川島先生您宅心仁厚不跟我計較,你這種寬容待人處事的精神實在讓我們這些後生晚輩打從心裡敬仰。」
方浩然又再度發揮他高超的演技,明明川島五郎就已經氣得捶胸頓足了,他也能睜眼說瞎話把他說成是以德報怨的偉人,而且奇怪的是,由他口中說出來居然一點也不會有虛偽奉承的感覺,反而像是真有其事似的,這可全都要歸功於他舌粲蓮花的本事,和一張足以騙死人不償命的無辜表情。
「呃……」川島五郎原本正欲破口大罵的髒話,在聽到方浩然對他的推崇之語後,為了符合方浩然口中所謂寬容待人的聖人,只有原封不動地把話吞回肚裡,死要面子的硬撐著。
「今天是你運氣好,碰上我這個人修養好,向來不愛與人計較,要是換成別人肯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記住啊!下次小心一點看清楚了才能揮桿,高爾夫球是一項很神聖的運動,不能胡亂來的你懂不懂?」他收起之前怒髮衝冠的表情,改換上道貌岸然的嘴臉,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是的,川島先生你教訓的是,是我們公司的教育沒有做好,才害得您受了傷無法打球,不如這樣吧,待會兒請您移駕到球場附設的酒吧內休息用餐,我請服務生幫您冰敷消腫好嗎?」黎蜜柔愧疚地陪著不是,趕忙交代桿弟開著嘟嘟車送川島五郎去冰敷膝蓋。
「你是故意傷人的?」送走了川島五郎後,她厲聲質問方浩然。方纔她著實替他捏了把冷汗,她還以為川島五郎一定會在盛怒之下對他武力相向,然後連帶的取消整個合作計劃,那樣的結果她可是連想都不敢想。
「錯!」方浩然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我是救你脫困。」他回答著,對她冷淡的態度頗為不悅。
這女人怎麼搞的?剛剛被人輕薄時分明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想不到他救她脫離了色魔之手後,她不但沒有感動得痛哭流涕也就算了,竟然還擺臉色給他看?這就是她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不管是為什麼,你傷人就是不對,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衝動行事會帶來多大的麻煩?」黎蜜柔整個心思全繫在這次生意的成敗上,致使她不自覺現在她所說的話會令對方感到多麼挫敗。
「敢情是我多管閒事羅?那真是抱歉。」他自嘲的笑著。「要是我早知道原來你那麼熱中川島五郎的輕薄,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出手破壞你的好事,也許下次我該等到你被人強暴高聲呼救時,再來問你是不是需要我出手相救?」方浩然難掩高揚的盛焰,嘴裡說著不堪入耳的話,眼裡血絲滿佈,瞠目逼視著黎蜜柔。
「你……你說話一定要這麼難聽嗎?」她的纖指緊握成拳,杏眼圓瞠不畏恐懼與他對峙著。
「說話難聽總比你行為不檢點要好。」方浩然半瞇著警告的眼眸,咬牙低咒著。
「我行為不檢點?」黎蜜柔忿然怒喝。「那倒是要請方先生你說明白我哪裡行為不檢點了?」面對這種欲加之罪,她再也按捺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潮。
「與客戶公然打情罵俏這還不夠嗎?」他睨著她,雙手環胸。
「你簡直是無理取鬧。我不認為你在這種情緒下對這件生意能有何助益,你何不放自己半天假?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自己獨力處理,一開始我就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一開始我也說過了,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答應王伯伯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你……不可理喻。」她差點「氣」不成聲。
「彼此彼此。」
一個是怒不可遏、一個是氣沖牛斗,兩個人就在碧草如茵的綠地上大眼瞪小眼。若是從遠方的角度來看,搞不好還能看到他們倆頭頂上籠罩著一片雷電交加的烏雲哩。
***
在高爾夫球場附設的小酒吧內,川島五郎正卷高右邊的褲管,由他的助理手持冰包幫他進行冰敷的工作。他則是癱軟了身體斜躺在沙發椅上,龐大的身軀輕而易舉的填滿了一張沙發。
「唉……痛啊……輕點……」他持著冰涼消暑的啤酒大口、大口地灌著,嘴裡不時還發出呻吟聲。
黎蜜柔尾隨在他們之後也進到酒吧內,當然,在她身旁的還有方浩然。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不對勁,兩人身上充斥了濃濃的火藥味,彷彿只需一點火石磨出的細微火花就能點燃漫天大火,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這兩人卻又笑得好不快樂,你來我往的保持著親切熱絡的笑靨,只是笑容中看起來有些虛假、有些做作,有點像是為了隱瞞某件事才出現的。
「川島先生,還好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嚴重的瘀腫,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看待會兒還是去一趟醫院檢查一下。」黎蜜柔坐在川島五郎對面,仔細地端詳他膝蓋受傷的情形。
「當然,待會得去……」川島五郎話還未說完就被方浩然搶了發言權。
「黎總經理,你太小看川島先生了,像川島先生外型這麼強悍、體能這麼健壯的人,怎麼可能因為被區區的一顆小白球打到就得上醫院呢?在我猜測,川島先生搞不好還曾經是武藝精湛的日本劍道家,對一個功力深厚的練家子而言,這點小傷根本就不足為患,川島先生您說是不是啊?」
他當然不是隨便胡猜瞎謅的,而是真的下過功夫調查,川島五郎確實曾參加過劍道社,只不過並不像他所稱讚的那樣武藝精湛,而是一名功夫下三流的小嘍囉罷了。
「呃?」聽到方浩然的話,川島五郎先是微微一愣,接著便沾沾自喜地順著他的話高談起自己的豐功偉跡,壓根忘了要去醫院的事。
「是啊!你猜得沒錯,我大學時期曾經是劍道社的主將,社團裡的第一把交椅,所有大大小小的獎盃全都是靠我贏回來的,那時候我一人獨撐大局……」
在他口沫橫飛的當中,方浩然偷偷地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他可沒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不過給他點顏色而已馬上就開起染房來了。嘖!他暗地裡撇過瞼嗤之以鼻,不料卻迎上黎蜜柔責怪的眼神。他瞪視回去,以一種挑釁的眸光。
「……每場比賽下來身上的傷痕無數,所以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的。」終於,川島五郎因為口渴而停下來灌了一口啤酒。
「這樣好嗎?您的膝蓋?」黎蜜柔不確定的問著。
「是還有一點痛啦!不過我想只要黎總經理你能幫我揉一揉,把瘀青揉散了肯定會好得更快。」這個人狗改不了吃屎,酒足飯飽之後竟又開始思淫慾。
「這……不太妥當吧!」
噢!他都已經費盡唇舌讓川島五郎轉移開對膝蓋的注意力了,她竟還白癡地去提起,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活該!方浩然輕哼一聲,這次他不再那麼多事插手,他倒要冷眼旁觀看看這個自恃甚高的女人要如何自救。
「有什麼關係呢?再說我的傷可是你們公司造成的,你身為公司的總經理理當負點責任,就當是賠償我的精神傷害嘛!如果你做得好的話,也許對我們的合作計劃會有很大的助益喲!」他支開他的助理,拉起黎蜜柔的手就要往他的膝蓋上放。
「川島先生……」她的力量當然敵不過他的,再多的掙扎與喝止都只是徒然,對方只消輕輕一扯,她的柔荑便貼上了川島五郎粗胖噁心的肥肉上。
但是不消數秒鐘,她的手馬上又被另一人悍然拉回,輕盈的嬌軀跟著撞進那人的懷裡,那個人當然不是其他路見不平的閒事者,而是原本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觀的方浩然。
天殺的!他暗咒了自己一聲,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婦人之仁了,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多事,為何在看到她受驚倉皇時,心頭就猛然糾結成一團?害得他壞了原先的計劃,他發誓,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如果說要負責任,怎麼說也輪不到我們黎總經理,短期之內王氏企業是由我代理總裁之職,要算起來黎總經理只是我的下屬,沒道理我這個上司對事情不理不睬交給下屬去處理,再說,您老人家的傷本來就是我造成的,我肯定會好好地補償您。」他話說得既輕且柔又平淡無波,臉上掛著的則是一派優閒的表情,讓人摸不清他的情緒。只有瞭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平常看似玩世不恭的態度,一旦換上了現在的模樣,那就表示披著糖衣的撒旦即將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