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梓涵
臨福原本是興高采烈的述說著,但在發現耿柔臉上的異樣後,他疑惑的噤了口。
「柔兒姑娘,你好像不怎麼開心,你不替爺高興嗎?」
「我當然替他高興,只是……」她喪氣地撥開了劉海,露出那道令她在意的疤痕。「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模樣。」
「爺不是那樣的人!」他激動地握緊雙拳,氣惱她竟這樣評斷主子的為人。
耿柔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知道。」
「既然知道還有什麼好煩心的?」
「我怕他對我負責。」
「啥?」有聽沒有懂,臨福瞠瞪的眼裡寫滿了疑惑。
她憂愁地輕咬著下唇,「你不會懂的,我就怕他只是為了負責。」
◆◆◆
月白風清,藉著夜色的掩護,一道人影俐落地翻進耿柔的屋裡。
悄然無聲的腳步證明此人的輕功了得,能輕易自由的進出而不引起床上人兒的注意。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耿柔,她均勻輕淺的呼吸顯示了此刻正處於熟睡狀態。
黑衣人在床旁駐足,深邃的眼眸流露出濃得化不開的眷戀之情,彷彿怕看不夠似的,他不放過她身上任何部位,將她的形影一一鐫鏤在心中。
唇畔勾起了魅惑的弧度,他屏氣凝神的低下頭,輕柔地吻著她額角的疤、她泛出淡雅馨香的髮梢、她小巧挺立的鼻尖,以及她誘人的柔潤唇瓣。
感覺到臉頰上的搔癢,雖然沒有因此清醒,但耿柔的黛眉卻微微擰蹙,秦首一偏,讓黑衣人的吻落空。
黑衣人狡黠一笑,低聲沉喃:「沒關係,今晚就先欠著,我會加倍追討回來的。」
在起身離開前,黑衣人修長的手指依戀地撫摸著耿柔細緻的臉龐,隨後游移至她的耳垂,輕巧地取走了上頭的耳墜。
◆◆◆
怪了?怎麼會不見呢?
昨兒個明明還戴在耳垂上的啊!
怎麼會今早一覺醒來便不見了?
耿柔心急如焚地低首尋找著,昨天還戴著的耳墜竟然離奇失蹤,她只好沿著昨天所走過的路,來來回回搜尋著。
不論是小橋上、草叢裡、石堆旁,任何細小的地方她都不放過。
可是無論怎麼找也找不著,她急得雙眼濕潤,彷彿只要一眨眼,懸在眼眶裡的淚水便會滑落。
那可是皓平送她的東西!她是那麼珍重的一對耳墜,居然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叫她怎麼不難過著急。
「邵家妹子,是你在那兒嗎?」
楚皓平的聲音不預期地響起,舉眸一看,耿柔這才發現她不知不覺地走到楚皓平房前的小庭院。
「楚大哥,是我。」
看到楚皓平摸索著緩步前進,她擔心他因看不見而絆倒,不假思索地踩著小碎步跑向他,在他面前一步之距停了下來,伸出雙手隨時準備接住他,不敢太過分靠近的原因,是怕傷了他的自尊心。
她知道他的脾氣,曾經心高氣傲的意氣男子,怎麼可能接受她的扶持呢?
「你在這兒做什麼?」
他睇望著她,以一種近乎要看透她的眼神。
耿柔心頭驀地一窒,她差點以為他的眼睛沒問題,以為他已經認出她來。
藥效應該不會這麼快才對。
她在心底這麼安撫著自已:要不,他行進的腳步怎麼會遲疑緩慢?
「沒事,只是覺得屋裡頭悶,出來走走透氣。」
「是嗎?那正好,我剛想過去找你。」
「找我?」
「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但又不知該如何啟口。」
「楚大哥但說無妨。」
「我知道你娘親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娘為了報恩一事始終耿耿於懷,她疼你如同己出,希望能給你最好的照顧,篇此……她甚至要我與你多親近。」他擰眉露出略顯困擾的神色。「我不是不明白娘的用意,不要誤會,並非為兄嫌棄你臉上有疤痕,事實上,外貌的美醜我並不在意,只因為我的心裡已經有人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為了不耽誤你,我幫你覓得了一位好夫家,別擔心,他是我的好友,為人敦厚老實,最重要的他不是個只看重外表的膚淺之徒,我曾安排他在暗中見過你一面,他對你十分中意,若是能將你交託給他,我和娘都會很放心的,現下,就看你的意思如何?」
當楚皓平說到那句「我的心再也容不其他人」時,芙蓉粉腮上早已淚水縱橫,耿柔緊捂著唇,倔強著不敢哭出聲來。
「邵妹妹?」他好想伸手撫去她臉上晶瑩的淚珠,但卻礙於時機只好隱忍著。
得不到回應,楚皓平略帶愧疚地輕搖著頭。
「恐怕是我多事了,你不喜歡是不是?沒關係,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可以仔細的考慮斟酌,如果真的不願意,為兄也不會勉強。放心,我沒有趕你的意思,楚家永遠歡迎你住下來,只是……為了她,我希望我們只維持單純的兄妹關係,好嗎?」
耿柔深吸了口氣,穩定紊亂的氣息。
「我能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濃濃的愛意在他眼底凝聚,化做深潭,令人情不自禁想縱身躍入。「柔兒,我的至愛。」
她再也掩藏不住激揚的情緒,讓止不住的抽噎逸出聲來。
「你在哭嗎?因為我的多事?」
「不,與你無關。」她擺明是睜眼說瞎話。「我只是因為丟了一件心愛的物品而傷心。」
「哦?」薄唇勾起幾不可見的弧度。
他伸手入懷中,掏出某樣東西,手心朝上攤開,一對閃著紫色炫光的耳墜出現在她眼前。
「你丟的東西是不是這個?」
耿柔的腦門彷彿被重擊了,腦中轟然作響,她怔忡無語地呆望著那對耳墜,臉上是無法置信的錯愕。
隔著淚水,她似乎看見剛毅的唇瓣蠕動了,低沉的聲音緩緩飄進她耳朵。
「一直叫你邵妹妹,我倒忘了要問你,『邵』應該是你娘親那邊的姓氏,你該不會剛好姓『耿』吧?」
忽然明白了楚皓平已然洞悉一切,甚至已經恢復視力,耿柔驚訝地以衣袖擋住額角的疤痕,旋過身子,踉蹌地跑步離去。
「唉,我的柔兒啊!你還不懂嗎?」望著張惶顫抖的背影,他既心疼又自責的歎氣。
稍加提氣,輕功一展,一瞬間,他的身影已準確無誤地擋在耿柔的前方,就等著哭泣奔跑的她投入他懷中。
來不及煞住腳步,耿柔一頭撞進楚皓平為她敞開的懷抱,雙臂牢牢地困住了她,不讓她有所掙扎逃避。知道再也逃不開,她索性埋首於他的胸懷,不願抬起頭。
「不要看我,我的樣子很醜。」
「我一點也不覺得。」他的下巴頂著她的前額,淡雅的髮香叫他為之傾醉。
「你好過分,你的眼睛早就復明瞭,卻還惡意捉弄我。」掄起拳,她不客氣地朝偉岸結實的胸膛上猛捶。
「你才過分,居然狠心不認我,你究竟要讓我心碎到何等地步才肯相認?難道真要我把你吊起來打屁股,你才會瞭解你對我有多重要?」用力地摟緊她,深怕一放手,她便會消失無蹤。
她囁嚅委屈的細語:「我不要你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我偏要!」楚皓平霸道地抬起她的臉,溫柔地在她的額角上烙下一吻。「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要……全部都要……」
熾熱的呢喃逐漸消失,渴望已久的唇瓣覆在耿柔的柔嫩朱唇上,汲取他冀求已久的溫暖。
熨燙心扉的吻在兩人的喘息中結束,耿柔睜著盈滿情慾迷濛的眼,含嗔帶怨地瞅著他。
「答應我,不准再離開我。」他不容抗拒的命令著。
「你好任性!方才不知道是誰說要把我許配給別人,現在又出爾反爾。」
他揚唇咧開了幸福的笑容,將耳墜再度戴回耿柔的耳垂上。
「嫁給我吧!」不是詢問句,而是肯定句。「我忘了告訴你,那個要娶你的人正巧就叫楚皓平。」
嫣然的巧笑在耿柔的唇畔綻開,她踮起腳尖,雙手勾摟著楚皓平的頸子,含羞帶怯地在他唇上輕碰一下,以行動代替了她的回答。
「柔兒……」
「嗯?」
「我愛你……」火熱糾纏的唇舌掩沒了接下來的話,對心靈相許的兩人而言,無聲更勝有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