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撞上酷郎君

第18頁 文 / 子瑄

    而在知道了靳浩節家中遽變的細節後,有著江湖兒女心性的齊震威,當下便主動表示要陪靳浩節回家鄉處理問題。在一番考慮及盛情難卻下,靳浩節便答應了齊震威同行,兩人當日即由京城啟程前去蘇州。

    沒想到半路上卻出了狀況:兩人和靳家僕僮一行人取道穿越泰山山區,途經一處山谷時,遇上了山賊,雖然齊震威的武藝高強,但面對著十七、八個手持兇器的惡徒,加上得顧著功夫全無的靳浩節,還是犧牲了靳家僕僮兩條人命,才勉強讓兩人在一團混戰中落荒而逃。

    對於一向將同住的家僕視為親人的靳浩節來說,這是令人難以忍受的殘酷;而對一向自恃甚高、以專門緝捕棘手的江洋大盜著名的齊震威來說,被一群官府懸賞已久的小賊逼得敗逃,更是一種恥辱!於是乎,兩人意見一致:去翻那個土匪窩!

    打聽之下,得知那一幫山賊其實是隸屬一個在泰山腹地裡擁兵自重、劃地為王的黑旗幫,仗著幫主洛奇山有兩手叫人懼怕的巨力拳法,在魯境的山區內肆無忌憚,專門洗劫過往商旅,甚至王公貴人。

    在周詳的計劃下,他們兩人在半夜潛進了依傍著一處險惡山崖的賊窟,先以迷香解決了大多數的匪眾後,便兵分兩路;靳浩節先以準備好的繩子,逐一綑綁著暈迷過去的眾匪,以防有人提前甦醒誤了大事,而齊震威則利用這段時間,長趨直入黑旗幫頭目的房間,驚動了正要就寢的洛奇山。

    雖見屬下已全部收伏至對方手裡,但能身為匪頭的洛奇山畢竟不是毛頭小子,震驚之餘還是反應了過來,使出了全力與齊震威過招。一時間天地之為色變:兩人從房間到走廊,從內堂直打出了屋外,戰況之激烈,連時常面對如兇神惡煞的匪徒的齊震威也始料未及。

    一更到三更,雙方仍僵持不下,但體力上長時間的消耗,卻已讓齊震威吃不消了,不得已,只好改變原本心高氣傲的活捉初衷,逮了個空巧,齊震威心一橫地將洛奇山打落了山崖,這才結束了惡戰。

    戰後,齊震威和靳浩節都同意將匪眾們交付官府發落,但在一件事上,兩人的意見有了分歧:黑旗幫裡所留下的大筆財寶,到底該怎麼辦?是取走或是留下任官府處置?

    讀書人出身的靳浩節認為,既已殺了洛奇山,還取走他的財物,這無異是謀財害命,當然不贊成分了黑旗幫的財寶;但不拘小節的齊震威卻認為,反正已是無主之物,那麼當然是先見者得,更何況如用這筆財富去救助有需要的窮人,也算是幫死在他們手下的洛奇山積點善業,盡早得往生。

    激辯了許久,靳浩節臣服在好友的勸說及現實的壓力下:與其讓不可靠的官府私自貪瀆掉這筆財富用以享樂,不如讓他們拿去救助貧窮的百姓們,另一方面,自己也可藉此挽救瀕臨崩潰的祖業……就這樣,兩人決定平分所有的財物,以匿名方式通知官府匪巢的所在,然後裝成點頭之交,只在一段時日或有要事時才私下書信往來,不讓世人覺得兩人過從甚密,以杜絕日後的麻煩。

    後來,他們兩人以這次機運的財富,建立了自己的事業:靳浩節的各門生意,靠著威遠鏢局的暗中保護,成了富甲一方的連鎖集團;而齊震威則創立了屬於自己的鏢局,靠著靳浩節所拉線出的人脈,在短短數年間,成了各路王侯富商最為信任、並因此日益壯大的威遠鏢局。

    雖然,在那件事情過了五、六年之後,曾傳出黑旗幫並未全滅,仍有餘黨在活動著,但沒人提得出具體證明,再加上靳、齊兩家並未受到騷擾。所以兩人便不以為意,繼續對這件事守口如瓶,而一晃眼,就是二十年……可是在兩個月前,竟然有人以黑旗幫的名義重新翻出了塵封舊事,分別給靳浩節及齊震威寄了表示「索取交代」的信,揚言要兩人面對天理公道。

    心中震撼的靳、齊二人,連忙書信密商,最後,由局裡上下都為練武之人、比較不擔心對方暗地加害的齊家,派出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齊風及白紀羽二人,南下駐守靳府。但為免打草驚蛇,齊震威和靳浩節決定暫不告知齊、白二人及靳府的家人真相。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兩人都沒想到,在齊風和白紀羽尚未與靳浩節接頭前,就發生了靳青芸被人擄走之事。而在一切都措手不及下,自知另有隱情又心慌意亂的靳浩節,才會語焉不詳的交代了送回翠兒的白紀羽,要他和不知道追兇得否的齊風務必保護靳府,後便急忙北上到當時的匪巢一探究竟,同時通知了齊震威。

    往事重演至此,算是告了個段落。

    大堂之中一片窒悶的岑寂,今晚,像這樣的情形,已不知是重複了第幾次。

    好半天,終於有人開口。的確是有人該對這可怕的靜默做些什麼,但是沒人想到過,在這麼沈重的時刻裡,最先打破岑寂的,竟然是在場唯一的女性--靳府主母沈鳳儀。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而今晚大家也已承受太多,」沈鳳儀出奇平靜的聲音,像是仙樂般的融開了幾個男人的岑寂,為這個往事洶湧的夜,下了最恰當的尾筆。

    「既然一切都真相大白心頭舒坦,現下就先各自歇息了,還有什麼問題,就都明天再說了吧!」各有心思的眾人,當然都欣然同意。

    第六章

    安靜的夜,是舔舐傷口最好的時刻。

    在這半個月裡,青芸的改變是有生以來最多的一段時間。

    這些天來,翠兒無微不至的照顧,令青芸重傷後即封閉的心略有起色;雖難忘那一夜恐怖的景象,但沒有隨心停止的生理機能,提醒著她日常的持續和生活的前進,也漸漸將她拉回了現實。

    或許,不該再如此行屍走肉下去,丹菱的狀況已夠叫人憂心了,自己不該再添麻煩的。可是,強作振奮,實在很難。

    青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拿摸不住自己的行徑,深深懊惱著。

    忽然,她聽見一陣清晰的腳步聲,自遠而近朝她房裡走來!

    連日來的經歷,令青芸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不會是那賊人去而復返吧?她整個人緊張的彈坐了起來,直直地瞪著房門,不一會兒,便見一身影推門走進了她的房間。

    「爹,是你!」臨著月光,青芸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驚得叫了起來,但多日沒用的聲音,卻沙啞得令人聽不出是驚叫。

    「還沒睡嗎?燈都熄了,一個人在摸黑學做小偷嗎?」

    「你終於回來了,靳老爹。」強打起精神,青芸試圖擠出一絲笑容。「我不知道是今天呢!」

    「妳當然不知道啦,連飯都不吃,哪還有力氣想別的事?」靳浩節故意忽視青芸蒼白無力的樣子,調侃地說道。「怎麼回事,青芸,爹平日三跪九叩的想你文靜點都不成,可才出了趟門,回來便聽說妳這些天都足不出戶的文靜非常,難不成是妳轉性兒了?」靳浩節帶著一臉笑意、平常的態度,坐在青芸床邊。

    「這樣不好嗎?」「在我面前裝傻就不好。」

    「我哪有裝什麼傻啊?」

    「等妳自己告訴我嘍。」父女倆就這樣對坐著;青芸倔強地維持著笑,而靳浩節則是帶著穿透一切的銳利目光。

    「我……」聽著靳浩節絕口不提一些難堪事、不同於其他人會給她壓力的口吻,青芸再也忍不住的情緒頓時決堤,倒在父親的身上痛哭失聲起來。

    「唉,這麼大的人還學娃娃哭,羞不羞啊?」靳浩節知道女兒受了委屈,心疼地拍撫著女兒的背,眼中也一陣濕潤,但為了不加深青芸的悲傷,他仍維持著平時的語調。「有事可以和爹說,妳這麼柔弱的姑娘家舉止,可會嚇壞妳靳老爹的!」

    「我……我害慘了丹菱、翠兒,是……是大家的……麻煩……我是最……最惹人厭的……」雖然這幾天,青芸都專心的圍堵著自己的情緒,但在最疼愛她的靳浩節面前,所有的努力不但失敗,還一發不可收拾。

    「妳的確是個沒事就專惹麻煩的麻煩精,也的確因為任性而替不少人帶來不少的麻煩,但誰說妳惹人厭了?」

    「是沒人說……」青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我自己知道……」

    「妳知道?妳知道什麼?」「知道我是個總是……總是害人的討厭鬼!」

    「喔?」靳浩節溫柔地應著,心中卻愧疚地想著:要不是他當年的錯誤,這開朗的青芸,也不會變得如此吧?

    「我害丹菱不醒,害翠兒差點送命,所以,我知道我是惹人厭的……」不是嗎?連齊風也因此討厭她!

    「妳的意思是說,丹菱是因為討厭妳,所以捨身救妳?還是說,翠兒是因為不喜歡妳,所以為妳挨了一掌,以至於重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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