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卓羚
楔子
嘶一一好痛!
白皙的纖細玉手隱隱抽痛,不堪痛意折磨的女子輾轉甦醒。
這、這是哪裡?
白色的牆壁,加上陣陣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鼻息,面貌秀麗的女子當下明白她身處醫院。
只是,為什麼她會在醫院?
纏繞著一圈圈繃帶的嫩滑玉手冷不防地又抽痛起來,她秀眉深蹙,正想往那痛處觸摸。
突地,一道細嗓急忙喊住她:「別摸,小心傷口感染細菌呀!」
甫推開病房房門的柳吟江在驚見床上人兒的駭人之舉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向前制止她。「想活命就乖一點。」
她們的感情好得如同親姐妹,說起話也來總是大刺刺地,從不多加修飾,所以害怕她感染細菌的柳吟江雖用詞嚴厲,但業陵裳僅是回以淡笑,明白她是關心自己。
笑容微斂,業陵裳略顯乾澀的唇隨之開啟,道出自己的不解:「吟江,我、我怎麼受傷了?」
傷口隱隱約約持續抽痛著,教她說起話來倍覺吃力。
「陵裳,你……忘了嗎?」柳吟江清澈的雙眸忽地罩上憐惜與猶豫之色。
她是說好,還是不說好呢?
忘?忘了什麼啊?
「我真的想不起來,你……」身子孱弱的她意識仍顯恍惚。
「陵裳,你醒了!」
業陵裳滿腹疑問的話語教匆匆趕來的應時君給打斷。
只見應時君驚喜萬分地衝向床沿,好生端視著她,「傷口還疼嗎?」
「疼。」
「那我去叫護士來。」
「不用了,這點疼我可以忍耐。」她輕笑著,心裡感到暖暖的。
豈知她的忍耐、她的逆來順受看在應時君眼底,讓她為之光火,不禁怒聲斥罵著:「該死的男人真可惡,要不是那小人惡劣地想強留你,為了換取自由的你也不會割腕……」
「君君!」柳吟江狠狠瞪視她一眼。
她認為此時此刻自鬼門關前走一遭,撿回一條小命的業陵裳需要休息,那些傷感的事還是暫時別提的好。
割腕自殺?
不甚清晰的記憶隨著好友一句又一句的怒罵斥控,緩緩拼湊出一張俊顏,喚醒她意欲塵封的痛苦回憶。
倏地,她想起來了!
是的,手上的傷口是她以死逼迫他放了她,讓她得到自由的激烈行徑所遺留下來。
思及令她心痛的男人,業陵裳的水眸不禁黯然一沉,幽幽地問:「爹地呢?」
應時君和柳吟江對看——眼,只是沉默以對。
「你們怎麼了?」不見疼愛她的父親守在病床旁,恐慌霎時盈滿了胸口,教她好生焦慮、不安。
「呃……陵裳,你、你要沉住氣,好嗎?」
見她輕點螓首,帶著心疼、憐惜口吻的應時君輕聲道出一個令她無法相信,卻也得接受的噩耗。「在你、你昏迷的這三天裡,伯父他、他也因積鬱成疾,於昨夜去、去世了!」
轟!
如五雷轟頂般的噩耗震得業陵裳腦袋一片空白。
「陵裳?」
見她一臉怔然,柳吟江好生焦急地緊握著她冷冰冰的手,慰藉的話語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唉——
短短數日,遭逢至愛之人利用,昏迷三天醒來後,誰知疼愛她的至親又驟逝,這怎能不教人為她心疼、為她掬一把憐惜的淚啊。
業陵裳毫無血色的唇角輕輕一扯,顫抖地輕斥:「吟江、君君,你們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她不信身子骨一向健朗的父親會去世,等她身子好轉,非得教訓教訓她們不可。
「是真的,陵裳。」應時君希望她能接受這個事實。
天知道她就是忙著伯父的後事,所以現在才得以抽空來探視她。「伯父的後事我已經幫你辦理好了.現下你就安心地調養身子。」
「不!」
忽地,業陵裳情緒轉為激動,失聲叫嚷著:「你們騙我、你們騙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爹地、爹地他最疼我,他不會隻字未語,就這麼狠心丟下我走了,不會……不會的、不會的!」
在瘋狂嘶喊後,她瞬間又陷入昏迷。
「陵裳,陵裳!」
應時君見她再度陷入昏迷,慌亂地壓下牆上的急救鈴。
而柳吟江也只能無助地流著淚,一滴又—滴。
須臾,兩三名身著白色醫袍的男女神色匆匆趕至病房。
第一章
暗夜寂靜,細雨迷濛。
細綿的小雨雖不至於會淋濕身子,倒也教人沁涼人心,更使得街頭平添——股淒冷美感。
一雙修長白皙的腿緩緩步行於空無一人的人行道上,小心翼翼繞過那大小不一、些微積水的小窟窿。
忽地,女子下意識回頭張望,警戒地環視著四周。
「誰?是誰在那裡?」強壓住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業陵裳壯聲喊問。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
沒人?
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她深夜獨行時,總覺得背後永遠有一雙窺探的眼睛,如影隨形地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但她卻又從沒發現過任何可疑之人。
秀眉微蹙,真是她多疑嗎?
不!
如果只是一時多疑,她又怎會如此不安?
兩年了,已整整兩年了,女性的直覺告訴她,的確有人暗中跟蹤著她、觀察著她,而這感覺令她毛骨悚然。
愈想她心底愈是害怕。
業陵裳不禁加快腳步,直至不遠處一棟十層樓高的大樓出現在眼前時,才總算稍稍減緩心底那抹不安和恐懼的感覺。
漾著一抹親切甜美的笑容,她沒人大樓並同管理員打聲招呼後,按下電梯直達六樓,也就是她租賃的住處。
就在她沒人大樓電梯的同時,一抹頎長身形於黑暗中自轉角處走了出來。
原來業陵裳的直覺是對的,真的有人在跟蹤她。
如子夜般黯黑的瞳孔裡驟失倩影,男人神情悵然地歎口氣。
她還是美麗如昔!
燙過離子燙,她平貼卻不失利落感的中長髮完全將她獨特的都會女性韻味展露出來,瘦削白皙的瓜子臉同時也襯著她一雙靈眸和一張令人垂涎的嫣紅菱唇。
她的美果然得天獨厚。
霎時——
男人的臉龐掠過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複雜神色;他的頭緩緩低垂,半瞇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詭譎光芒。
是時候了!
****
「哈嘍,我回來了。」
帶著一臉笑意,甫進家門的業陵裳筆直走進廚房,自冰箱裡取出一顆鮮紅蘋果,隨意往身上滾擦幾下,小嘴跟著就這麼一張,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嗯,好吃,
這蘋果真香、真甜,汁多味美啊!
受不住嘴饞誘惑的她又連咬兩口,這才一臉滿足地走出廚房,挑了張正對電視的椅子落座。
因為,大小姐她正打算邊看邊吃,好好享受一下。
只是,她似乎把人生想得太美好了哩。
一落座,業陵裳這才發現:桌上擺著好幾罐啤酒,
而她的兩位室友呢.—個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另一個則顯然是不知如何安慰對方,一副手足無措樣。
這……君君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水眸一個溜轉,她掃視端坐一旁,一臉茫然的柳吟江,紅唇努啊努地,做著無聲的探問。
然柳吟江能響應給她的只是搖頭,再搖頭,還是搖頭。
笨女人喔她!業陵裳忍不住在心中暗罵。
同人家坐了老半天,柳吟江卻連個邊也摸不著,真是……畦!看來,她老身還是得親自出馬,探一探原委嘍!
「君君,心情不好嗎?」
「我、我……」
哪知不問還好,經她這麼一問啊,隱忍多時的應時君霎時紅了眼眶,晶瑩淚水眼見就要奪眶而出。
她那模樣煞是可憐,惹人心疼。
「別、別哭啊你!」業陵裳一驚,急得將蘋果隨手一擱,往她身邊挨坐過去。「告訴我,是不是那個『封』男人欺負你?」
「封」男人取諧音等於「瘋」男人,她這是擺明拐著彎罵人。
「是啊,君君,我們、我們會為你復仇的。」呃……說復仇二字好像有點給它誇張些。
「我……」
不能哭,她不能哭的!小巧挺直的鼻頭動了動,應時君硬是將淚水往肚裡吞。
「對嘛,對嘛!」業陵裳拍拍她的肩,「這才像是我們認識的君君,堅強又勇敢。」
堅強又勇敢?
這是自欺欺人的說辭,因為世間沒有幾個女人失戀了還能堅強、勇敢;她業陵裳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說到失戀……
應時君胸口忽地一窒,無法自主地泛著痛意。
「兇手是不是封毅塵?」柳吟江跟著問。
凶、兇手?
「真是夠了你,柳吟江。」業陵裳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一會兒復仇的,一會兒兇手的,你到底會不會用形容詞啊你?」
看她傻呼呼的,卻淨用些腥風血雨般的形容詞,真服了她!
「對、對不起嘛。」柳吟江吐吐小舌。
口誤,是口誤啦!
懶得再搭理她,業陵裳轉而問著應時君:「說來聽聽,好嗎?」
猶豫了一下,應時君深吸口氣,終於道出那令她心情鬱悶的真相。
半晌——
只見聽完真相的業陵裳隨手拿起桌上的啤酒罐,一臉「早知道」模樣的說道:「哎呀,早看穿你和他是『無效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