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鐘琴

    巷子的裡端，有一間小店家，從店外往裡面看去，門口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玻璃櫥窗，上面掛滿各式的水晶，最裡頭則有個人縮在櫃檯不知在弄些什麼。

    微微目測了下店舖的大小，店舖的主人應該是將民房隔成了前後，前面賣東西，後面住人。

    看見幾位穿著入時的小姐正在裡面看東西，他的眉頭皺了下。小董說的沒錯，這家店的生意還真的是不錯，才五坪不到的店面居然比他五十坪的店面還多客人。

    他沉著一張臉走進去，看見牆上掛著幾串老銀做成的首飾，手工還算精細，應該是民初時候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碧璽、琥珀、珊瑚之類的玉石所做的首飾。

    那些東西是古物沒錯，但是年代並不久遠，有的甚至還看得出是新舊銀交雜製作的首飾，手工雖然精細，可是那些新銀太亮了，很容易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同。

    「先生你隨意看，那個是舊的景泰藍鑲珊瑚，造型很特別。」

    他抬頭看了眼那位女老闆，她已轉頭去招呼其它客人，聽她的聲音又甜又嫩，感覺像是沒幾歲大的女孩的嗓音，從背後看去，她身穿中國服．身材瘦弱，一頭烏黑的長髮以一個龍形的銀簪盤起，這個女老闆的品味不錯，頭髮這樣盤起來搭上龍簪的確很好看。

    「這個是古董嗎?上面有的銀顏色太新，感覺不是很搭調。」他半著眼，以著專業的眼光挑剔她所說的珊瑚墜飾。

    「上面的新銀是我為了修那個墜子加上去的，不過那個沒關係．銀過了一段時間就曾氧化變黑，到時整個墜子看起來就會古色古香的。」寧寧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他，奇怪這客人怎麼臉色有些古怪。

    這一次，他清楚的看見她的容貌，她的臉蛋小小的，象牙般白嫩且皙透的膚色，搭配上素淨但卻精巧的五官。該怎麼說?活脫脫就像畫裡走出的靈秀中國娃娃，小巧精緻得惹人憐惜。

    若是論樣貌，其實他看過許多比她更美麗的女子，可是在那些女子裡，他從沒有遇過任何一個女子像她這般有著這麼完美的古典氣質，活像她天生就該穿著中國服裝，頭上簪著幾支金步搖。

    就算是隔著墨鏡，可是雷泱雍電眼般的凝視只有死人才沒感覺，頗覺怪異的寧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先生，請問你有看上什麼東西嗎?」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到了室內墨鏡還不肯拿下，都十二月的天了，太陽又不大，有必要戴著墨鏡嗎？還有，他幹麼一直盯著她不放?

    這個是古董嗎?」他隨興的指了指她剛才所說的珊瑚墜飾。

    「呃，算是吧。這大概是清末民初的東西。」雖然被看得不自在，但話題轉到自家商品的身上，她可不吝惜的展露一朵美麗的笑花。「這個珊瑚墜子因為年代有點久遠，所以珊瑚和景泰藍感覺有點分離，因此我才用新的銀線重新補好。新銀的顏色雖然顯眼，可是你不用在意，那個很快就會氧化，變成和墜飾上面的銀相同顏色。」說著說著，她還將珊瑚墜子自玻璃櫃中取出讓他看個仔細。

    他接過墜子，低頭看了下。這東西頂多是民初左右的東西，加上有些損傷，是「龍」絕對不會賣的次級貨色。但是她以細巧的銀線修補，感覺起來古物的古典氣韻並沒有因此而消失，反而還增添了幾許新意。

    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有辦法搶走「龍」的客人嗎?

    「多少錢?」他抬頭繼續看著她漂亮的小臉蛋。

    寧寧聽到聲音再次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怎麼的，她就是覺得怪怪的。

    雖然對方是戴著墨鏡，可是她還是可以感覺到他似乎一直在看著她，這樣以注視的目光問她多少錢，感覺上好像不是在問東西多少錢，而是在問……人多少錢。

    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說服自己不要亂想。她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超級大美女，那種一見鍾情的肥皂劇戲碼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身上？

    「那個兩千五，還送一條純銀的水波煉。」

    兩千五?以這墜飾的年代和受損的情況看來，確實是便宜又公道的價碼，看得出來她並沒藉機哄抬價碼，難道這就是她能搶走「龍」一般階層客人的原因?

    眼角瞥到櫃檯上還有一個咬了一半的飯團，那大概是她的午飯，坦白說，這種店只能大致維持她的生活，但要大富大貴靠此致富的機率等於零。

    目光又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細細的品味著這張讓他著迷的純東方臉孔。

    「先生?」寧寧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出聲喚他。這人幹麼一直盯著她瞧啊?

    「名片。」他突然毫無預警的這麼說。

    「啊?」

    「我說，給我妳的名片。」他不厭其煩的再說一次。若是平常，他才不會費這麼多口舌和一個女子說話，但是她不同，她是他好不容易才碰上的中國娃娃。

    「呃……我還沒有印耶。」事實上她沒有多餘的錢印名片。

    「老闆，可不可以拿那個藍色的手煉給我看看?」一旁的其它女客人突然出聲。

    「喔，馬上來。先生，你慢慢看喔。」對雷泱雍展露出歉意的一笑，正苦無機會逃離他至熾人目光的寧寧連忙再過身，跑到櫃檯的另一端去招呼其它女客人。

    而他，還是始終站在原地，久久不曾離開。或許是因為他戴著墨鏡，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那雙墨鏡後的眸子閃著誓在必得的光芒。

    第二章

    「這幾天店裡的生意似乎不怎麼好耶，本來打算以低價攻進市場的那批古唬珀和碧璽，銷路並不好。」方再善手上拿著銷售報告，善盡助理職責的報告著。

    「嗯哼。」

    豈料響應他的，竟然是一聲再敷衍不過的輕哼聲，很明顯的，雙腳橫放在桌上、正在看服裝雜誌的正主兒，完全沒有把他的話給聽進耳裡。

    「我說雷，店裡生意不好，你是不是好歹也該擔心一下?」他溫文儒雅的俊臉上堆滿微笑，一臉和善的湊近雷泱雍眼前，連帶的也將銷售報告送上前去。

    「嗯哼，」響應他的還是這兩個字，既沒多也沒少。

    這件紅色的旗袍不錯，如果搭配上那月牙色的白皙皮膚，應該效果會很好。

    「我聽小董說……你去附近的一家水晶店看過了?」一臉和善的方再善把整個銷售報告蓋到服裝雜誌上頭，終於吐出他其實真正想要問的問題。

    就知道這傢伙鐵定是要問這個。

    「是去過了。」雷泱雍抬起頭挑釁的看了方再善一眼，是去過了，但是那又怎麼樣?

    「嘿嘿，你別用那麼兇惡的眼神看著我嘛，雖然你現在戴著墨鏡，不過我還是知道你在瞪我。怎麼?不過是問一下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其實他會好奇，不只是因為小董說他去附近的水晶店探探虛實，真正讓他覺得有意思的，是小董說他在那之後，似乎每天都到人家的水晶店報到。

    見到雷泱雍一臉不屑且似乎還是不想跟他多說的樣子，方再善又開口了，「那……換個話題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美國?」

    「暫時沒興趣回去。」低頭看著手上有著漂亮中國服女裝的雜誌，他這一次倒是大波慈悲的開口回答。

    呦，這下鐵定有鬼。他幾乎可以嗅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好玩的事。

    「為什麼不回去?台灣這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方再善一邊說話一邊好奇的看著他，隨即訝異的發現他居然在看中國女裝服飾。「你看這些幹麼?『龍』打算要開始販賣女裝嗎?」

    嗯……這個點子聽來似乎不錯喔，近年來服裝流行走復古風，賣古董兼賣高級中國服飾應是可行的生財之道。

    「我沒那打算。」想到販賣女裝就會帶來更多吵雜的女人，雷泱雍的眉頭整個忍不住微微皺起。

    「那你幹麼沒事看衣服?」

    「你是女人是不是?這麼喜歡問問題。」他睨了他一眼，不打算告訴他為什麼自己要看這些衣服。發現的那個中國娃娃目前還是他的秘密，他沒打算要讓唯恐天下不亂的方再善知道。

    「可是……」

    「老闆，殷誠企業的老闆來了，你要不要出去看一下？」小董沒敲門就荒荒張張的跑進來，連忙告訴老闆貴客來臨。

    「你先請小芳接待一下，我馬上就出去。」聽到小董這麼說，雷泱雍臉色馬上一變，沉聲交代。

    殷誠企業，據說是台灣知名的企業體，這位殷誠企業的總裁之前也曾來過「龍」消費，算是這裡的大客戶。年方二十八的殷誠總裁段武日正值壯年，長相俊美、身材結實，幾乎是所有少女們夢寐以求的情人類型。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

    根據監視錄像帶顯示，那個失蹤的少女曾經和這位總裁在店裡相談甚歡。不過警方在看到錄像帶後，並沒有任何意思想要請殷武日協助調查的意思，因為這位企業家平常的形象良好，不嫖不賭不酒又樂善好施，十足是最佳聖人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