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張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在找死,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不要阻止我,讓我死吧。」她激憤的搶回刀子要再劃一刀。
「住手!」他再次搶下她的刀。「你這是何苦!」
「你不會懂的,我要為我的愚蠢付出代價,我錯了,我愛錯人了。」章以雯哭得淒楚。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舒恩,不是你呀,我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了。」他心痛的哀求。
「我是這麼的相信他,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相信他,我以為我們是相愛的,結果他當我是妓女,是妓女……什麼屈辱我都可以忍,可是我受不了這個,我再也不能面對自己的愚蠢,什麼愛、什麼堅持都不值一提,我不該找上門去自取其辱的。」她悶聲痛哭。
「以雯,你不要再自我傷害、自我貶低了,為了舒恩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值得的。」見她如此,他不比她好受。
「我不該自我傷害嗎?別人都能對我任意的傷害了,為什麼我自己不能?我現在一心只想死,我沒有臉再活在這個世上,當我一知道自己懷了舒恩的孽種時我就該自殺的。士威,不要再攔著我,如果你是真心為我好,就該知道此刻活著對我來說是一種羞辱、一種痛苦,我唯一解脫的方法就只有死。這對我來說是一項恩典啊!」她抹掉淚水,任由手上的鮮血直流。似乎在享受著這樣自我虐待的快感。
「你忘了你肚裡的孩子了嗎?你想結束生命是你的事,可是你沒有權利扼殺這個小生命,他有權利被生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他想打動她。
淚水潸潸而下。她是曾經多麼珍視這個小生命,就連大媽逼她拿掉她都不肯,可是此時他卻成了一種諷刺,刺得她好痛、好痛!「他不該被生出來的,這世間這麼醜惡,他不如不見,反正到了底下我還是會陪著他的。如果他怨就讓他怨好了,要怪就怪他的母親有眼無珠,錯看了人。」她一心尋死。
「你……好,你要死是不是?要死我陪你一起死,我說過我要照顧你的,如果你執意要死,那我奉陪!」他也拿起刀狠狠往自己的手腕劃下,立刻血流如注。
「不!」章以雯搶下刀子,慌亂的看著他手腕的血急速的流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嘶吼。
「不為什麼,只為你。」他心甘情願。
動容的低下頭來,她啜泣不已。「為什麼你不是舒恩,為什麼舒恩不像你——」她痛哭失聲。
她失血頗多又情緒激動,體力已逐漸流失。
他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雙雙倒在地上。「以雯,不如你當我是舒恩吧,就當我是你肚裡孩子的爸爸,我會對他視如己出的。」
她悲傷的搖頭,「你永遠代替不了舒恩的,別傻了。」她無力的哭泣。
「你讓我試試,給我機會,難道這對你來說這麼困難?」他黯淡神傷。
章以雯閉上眼,不願意回答。
他放棄了。「算了,就讓我們一起死吧,起碼這是舒恩比不上我的。」他自嘲。
「不——你不能死,求你別這樣,你讓我心安的走好不好?你走,你走!」
「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忘了?我要與你一去死的。」陳士成動也不動的躺在她身邊,靜靜等待血流乾而死。
她掙扎的坐起,她不會讓他這麼做的,他還有大好人生,不能就這麼死了,絕對不能。
「起來,去找醫生包紮你的手,否則你會沒命的。」她死命的拖他,但他不為所動,她乏力了。因自己也瀕臨死亡的邊緣。「士威,算我求你好不好?」她終究無力的趴在地上,覺得雙腳已開始冰冷了,感覺自己就要昏厥。
他搖頭,「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他喃喃訴說,他的刀口劃得比她深,血液流失的速度十分驚人,已逐漸失去了意識。
「士威——」她依舊不死心,手乏力的扯著他。「士威,我不死了……你也要活著……你聽到我的話了嗎?起……來……」她喘息的不讓自己失去意識。
「太遲了……」他囈語,逐漸陷入昏迷。
「天啊!」剛進屋的李大嬸驚呼道,她驚駭的看到他們竟雙雙倒在血泊之中。
「大嬸,快,快救士威……救……」章以雯看到李大嬸出現,欣喜之下再也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
「不……舒恩,我恨你!我恨你……讓我死,我再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孩子,娘對不起你,你不要怪娘……不要!士威,不要——不要——」
「以雯!」陳士威抓著她在空中亂揮的手。他怕她傷了自己。
章以雯驚醒。「士威!」
他心急的為她拭汗。「你終於醒了。」他擔心得很。
「你的手——」她抓住了他纏著紗布的手腕。「你真的自殺了?」她以為是在作夢,想不到他真的……
「我沒事了,你也沒事了。」他寬慰的笑笑。
「士威……」她又潸然淚下。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只要把身體養好復原起來,其他的什麼事都不重要。」他看破的抹去她的淚痕。他獲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確定章以雯也沒事,他多麼恐懼自己沒死而她卻魂歸西天,他不要這種遺憾,這樣會讓他痛不欲生的。
「我欠你的一輩子也還不清。」她哀傷的說。
「既然欠了我,就不該再尋短見。」
她的眼神變得深遠。「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所有的憤恨她都決定將它化為灰燼了。
陳士威欣喜,「聽你這麼說我太高興了!」他捧著她毫無血色的臉。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突然驚慌的摸著肚子。
「放心,孩子沒事的。」他連忙說。
她呼了一口氣。孩子還在!
「我就知道你會後悔,你是不會忍心傷害自己的孩子的。」
歎了一聲,她搖了搖頭,再看向陳士威。
「士威,你好憔悴,是為了我嗎?」她伸手撫著他的臉頰。他一頭零亂的髮絲,滿臉的胡碴,這是她看過他最落魄憔悴的樣子。
他笑得無奈,「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廢寢忘食、受盡折磨?」
她眼角再次閃著淚光,「士威,我心已死,再也激不起一絲波瀾了。」
「我知道,我不強求,要的也只是你能活著,平安的活著。」對她,他已無所求。
閉上眼,「士威!」她輕喚。
他握著她的手。
「你知道嗎?這輩子我唯一虧欠的就是你,我將為你而沽,活著看你娶妻生子,組織幸福圓滿的家庭。」這將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以雯……」握著她的手,他忍不住收緊了。上天真是捉弄人,愛真的不能像此刻抓住她的手一樣讓他抓牢嗎?他神傷落寞。
***
「真是你,你怎麼會來的?」陳士威有些吃驚的看著章敏敏。好姊來通知他時,他還嚇了一跳,以為章家的人都對以雯不聞不問了,想不到居然還會有章家人找上門來。
「我聽說以雯姊現在住在你這裡,所以我來……」章敏敏有些說不下去了。
「沒錯,以雯是住我這裡。」他不諱言的坦承。難道以雯住他這裡,他們也有話要講?
她臉色一陣蒼白,以雯姊真的與士威在一起了?
見她神色有異,他探問:「敏敏小姐,你這趟來……」
她收起作痛的心強自振作。「我是來找以雯姊的。」以雯姊終究欺騙了她。
「你來也好,也許以雯見了你心情會好些。」
「以雯姊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好奇的問。
他歎了聲,「她自殺了。」
她大吃一驚,「自殺?這怎麼可能,難道是你傷害了她!」她立即指控。
陳士威苦笑,「我倒希望自己有能力傷害她。」他自嘲。
「到底怎麼回事?」
他將以雯到上海找舒恩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個舒恩真不是人!他竟然這麼喪心病狂,虧以雯姊為了他吃盡了苦頭,還懷了他的孩子,他竟然這麼對待她!」她聽完大為氣憤。「我到上海找他算帳去!」她衝動的打算立即殺到上海去宰了舒恩為以雯洩恨。
「敏敏小姐,你別衝動,一切都過去了,你何必再去受辱?以雯現在只求安寧平靜的度日,我們不要亂了她的心了。」他阻止。
「可是,舒恩他太可惡了!」她仍氣憤不已。
「罷了!他會得到報應的。」他咬牙的說。他不會原諒舒恩的,只要是傷害了以雯的人,他都不會原諒他的。
「士威,我想問你,以雯姊她是否……轉而接受你了?」章敏敏緊張的問。
他頹然地坐在沙發裡,一臉疲憊。「沒有!」
暗自吁了口氣,她小心的又問:「你不是很喜歡以雯姊嗎?」
「錯,不是喜歡,是愛!」他揉了揉眼窩。為了以雯他幾乎要筋疲力盡了。
她震了一下,「是愛。」她心都涼了,知道不管以雯姊接不接受士威,自己都不可能得到士威的青睞了,因為他心裡只有以雯姊一個人而已。「以你對以雯姊的用心,還是打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