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展荷
他邪惡的眼神再也沒有任何偽裝,就連隨意輕組的黑髮,都稍減不了他渾身狂妄的氣息。
「再讓他們自我安慰幾天,算是一種仁慈吧!」閩破天揚起薄唇,勾勒出一抹無情的笑容。
看著城中的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憂心不已,那才不是仁慈,而是一種變相的殘酷。
這時,帳外出現了一道黑影,那人開口喚道:「破皇。」
「嗯!人到了嗎?」閉破天湛黑的瞳眸漫不經心地往帳外一掃,語氣冷淡至極。
「屬下無能,潛入皇宮內院之中,用盡了各種方法,可就是無法找到破皇想找的人。」
「找不到她?」他的黑眸危險地瞇起。
「如果屬下的推斷沒錯,破皇想找的人已經不在宮了。」帳外的人大膽地論斷。
闕破天沒有質疑他的推論,因為,他的手下從不妄下斷語,只有憑著真本事與過人的膽量,才能在他的面前說話。
「破皇,敢問您要找的人是誰?」白衣書生忍不住好奇,卻隱約在心中浮現出答案。
闕破天笑而不答,只是淡淡地命令道:「你不是想攻入京城嗎?我現在允許你了,去!我最缺乏的就是耐性,你還記得吧?」白衣書生苦笑,當闕破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表示他想立刻看到戰果,不得有誤。
白衣書生揮了揮衣袖,往帳外走去,要打仗!
四周又再度恢復靜寂,偶爾伴隨颶颶的冷風聲,闕破天這眸幽暗,閃過一絲費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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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奢華如夢一般,是如此輕易地被人敲碎。破軍起兵攻打首城,費時不到兩天,便攻城掠地,佔領先國。
那天深夜,先國派出使者投遞降書,正式迎接破軍進入京城,城門開啟的那一剎那,也是先國王朝正式終結的時刻。
天未明之際,王駕崩,享年四十七歲。根據宮廷中傳出的消息,王禁不起亡國之痛,羞怒交加,暴斃身亡。
或許一切的事應了天運輪迴,自那一天起,先國境內風和日麗,萬物再度恢復生機,這似乎是上天賜給闕破天登基為王的大札。
半年來,他潛伏在影舞身邊就是為了那張秘圖,靠地利之便,取得了破解之法。
軍隊自城門緩緩地開進,闕破天騎坐在黑色駿馬上,俯瞰著夾道歡迎的百姓們簇擁著軍隊前行。
其中,有幾張熟悉的臉孔,是那日親手領取影舞手中糧食的人,他不禁苦澀地一笑,若非她的善心布糧,以致糧草不足,軍斷不會如此輕易地投降,大開城門。
還記得那一天,她險些暈厥在他的臂彎中,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臉雖蒼白,卻仍顯倔強。
冷不防地,一陣抽痛浮過他的心頭,令他措手不及,一絲沁涼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龐,他不自主地回頭,目送著隨風遠揚的昨日光景。
當他再度回首時,眼眸已覆上一層冷漠的神色。
再度回到皇官,已是今非昔比,間破天反客為主,坐擁江山,近日來,宮中忙著準備登基大典的儀式。
與熱鬧喧嘩的皇宮上苑恰恰形成對比,天牢內終日不見曙光,空氣中總是瀰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被囚禁在此地的舊日貴族們,各個臉色惟懷,女眷們則相偎在一起,與王妃和公主迎倩相依為命。
眶噹一聲,獄卒打開大鎖,抽出緊縛的鐵鏈,當牢門被推開時,發出極刺耳的吱呀聲。
闕破天信步走人牢中,冷淡的眼眸環視了眾女眷一眼,他看見她們倉皇而帶怨恨的眼眸。
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回以冷冷的談笑。
「她呢?」他的嗓音低沉。
迎倩抬起頭,恨恨的抬眼觸及間破天的臉龐時,她瞪大雙眸不敢置信的問:「你……你真的是闕破天?」
「我沒有興趣與你討論我的身份,影舞呢?她在哪裡?」闕破天億及那日她在大殿前暈倒,心中又是一緊。
「我不知道。」迎倩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還來不及眨眼,闕破天的身形已經欺近迎倩……
第七章
風,冷冷地吹在路過的行人身上,讓人不由得拉緊了衣襟,連脖子都縮在衣領中。
自小嬌生慣養的影舞,經過這些日子的顛沛流離,明顯地消瘦了一圈,原本白嫩的雪頓也變得瘦削。
她與秋兒改扮成男裝,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不知道要往哪兒去找人。
無極究竟是不是闕破天?她已不願去深想,已經有太多的打擊使她的世界搖搖欲墜,就要崩潰。
一路上,她聽說了許多有關破軍的事情,卻從沒有想要往那方面尋人,她下意識中相信,無極絕對不會是闕破天。
她選擇欺騙自己層為,她再也受不住打擊了。
然而,長久被嬌養在宮中,影舞幾乎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廣,只是一個一意地想找到她心愛的男人,盼望能與他長相廝守。
「公主,咱們找家客棧歇著吧!明天一大早再出來找人,好不好?」秋兒走在影舞的身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影舞緩緩地回眸,揚起一抹絕美的笑靨,淡然搖頭,「你累了就先休息吧!別管我了。」
秋兒歎了一口氣,認命地追上去,眼看著主子的身影愈來愈單薄,心中不禁隱隱憂愁起來。
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影舞從來不喊苦,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去找情郎,咬著牙也要繼續走下去。
戀上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影舞從沒問過自己,也不知道從何問起,只知道她每天睜開眼睛,想到的就是無極。
他那雙冷沉的雙眸,就算化成灰她也忘不掉。
甜蜜盈滿她的心頭,影舞一步步地踏向未知的前方,不曾停歇。
闕破天下令各州郡傾全力追捕皇室逃犯……前王朝小公主影舞。
白衣書生是此次追捕行動的負責人,當他聽到命令時,真是開心極了,覺得他的君王終於想開了,要痛下殺手。
「屬下必當盡力,將她趕盡殺絕。」
闕破天冷凝的眼眸緩緩瞇起,危險地盯著白衣書生俊秀的臉,寒冷的聲音自齒縫中進出,「我要活人。」
白衣書生聞言愣了一下,繼而心想,算了,這答案他早該猜到的。
「是!我會將她帶到破皇面前。」縱騎四出,暗中探訪影舞的行蹤,可命令中卻特別強調各州郡的縣官們不准驚動百姓,只能暗中尋人。
影舞不知闕破天下令要緝拿她.只曉得這些日子不管是城鎮鄉村,都熱鬧得緊.人心沸動歡騰。
她無心探問,但百姓們片段的耳語不斷地傳人她的耳中,總是有關那叛軍闕破天的種種事跡,所以,她不想聽、也不想問。
這一日,天氣陰暗不定,一大早還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過了正午卻突然下起傾盆大雨,淋得影舞與秋兒措手不及,一身濕淋淋地奔進一家客棧,急向店家要了一壺熱茶。
「公子。」秋兒拿出包袱中還未全濕的薄衣披在她身上。
影舞用香巾拭著額上的雨水,感覺頭微微地發漲。身子也有些發燙。
「公子,我們今晚就投宿在這家客棧吧!」秋兒為影舞添了一杯熱茶,讓她捧起來暖手。
「嗯!」影舞虛弱地笑一笑,就算此刻的她倦極、累極了,她也不容許自已喊累。
她只怕自己一旦說出口、會讓她失去那股支撐的力量。
近來,她極易疲憊,影舞只能暗罵自己嬌生慣養,沒嘗過人間疾苦,所以才會這麼不適應。
至於再深一步的事,她從來沒有細想過。
「秋兒,你覺得我很傻嗎?!」她跟著熱茶.細聲地問道。
秋兒聞言一愣,隨即茫然地搖頭,「不傻,公主一點兒都不傻,只是……好像又有一點傻。」
影舞失笑了。「你在與我玩繞口令嗎?」
「不不不!秋兒只是覺得……不懂。」她為影舞的癡心感到不值得,如此嬌貴的人兒,走過千山萬水,只為了尋找愛人。
然而,那個男人真的疼情她嗎?秋兒開始質疑了。她以為,如果他真心對她,他就不應該拋下公主,獨自一人浪跡天涯啊!
影舞向來冰雪聰明,幾乎是一瞬間就聽明白了。
秋兒歎了一口氣,起身走向掌櫃的方向,想及早訂下一間上房,讓影舞躺下來休息,順便可以用熱水淨身。
影舞靜靜的不發一語,這間客棧非常熱鬧,生意十分興奮。
這時,一票人走進大門,在離影舞不遠處的座位坐下,看樣子是跑遍大江南北的商人,身邊還攜著一些雜貨。
「宋大哥,接下來你想往哪裡去?」說話的人接過店小二提來的酒罈,對著大碗直倒。
「這些日子京城很熱鬧,想進京去,趁新王登基大典賺上一筆。」宋姓男子謝了酒,端到嘴邊一口喝掉。
新王登基?影舞的心一震。
「那與小弟順路,咱們一道走啊,咱們批的貨不同,應該不會妨礙彼此做生意吧?」
「也對,咱們在這家客棧住一宿,明幾個再出發。」宋姓男子笑呵呵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