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詹美玲
他斜靠上房門,順手將槍夾在腋下,掏出一支煙,雙手點燃,深吸一口,然後才拎著那支破槍走了過來,站定在林雲波身邊,手一擺,那四、五個手下齊刷刷地將槍收了起來。
林雲波頓時有了一種倒胃口的感覺,幸虧她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他那弄酷的架式中充滿了對她的輕視,她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他什麼,她甚至從未見過這個自大、自狂的男人。
「小姐,我想讓您告訴我,您弄來的那個人在哪兒?」他衝著她開口了。
「在床……」林雲波順手指過去,卻在目光瞟過去的瞬間嚥住了下面的話。床上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新睡過的痕跡,空空的床好像在嘲弄著什麼似的。林雲波猛的回過頭,盯住那個男人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在床上,剛剛還在!」
「剛剛還在……」那男人冷哼著,別過頭去輕笑著:「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一雙譏諷的眼睛冷冷的盯上了面前這個女人。
林雲波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夢遊了似的,也許剛剛是自己到醫院來求診的,也許那床是自己睡過的,也許根本沒有昨晚上的那個人!
「小姐,我現在正式向你宣佈,你被拘留了。」
「你沒有這個權力!我犯了什麼罪?」林雲波猛的清醒過來,大聲的叫著。
「還不能確定。」面前正準備離開的男人悠然轉過頭:「不過,我有權知道一個帶著無名槍傷的男子去哪兒了,因為剛剛還有位大富商跳腳大叫自己遭人襲擊,你,恰恰算是我追查的線索。」
林雲波幾乎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沒讓自己咬碎滿嘴的銀牙!這該死的混蛋,武斷的蠢材,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噢,我想我對你的家也挺有興趣的,不妨作為我們的第一站!」面對著她形於色的憤怒,他依舊視若無睹。
林雲波深吸一口氣,率先走出了房門,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又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事實,一如她五年前初出道時,連連碰壁。一種被愚弄、欺騙的憂憤和著一夜的疲憊沖上心頭。
在門房外,那男人順手拍了拍先前一團和氣的男醫生的肩頭。
虛偽!林雲波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咒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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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中依舊凌亂不堪。有昨夜「壯舉」留下的一路血跡,有翻箱倒櫃後慘不忍睹的一地狼藉。林雲波坐下發起了呆,不管周圍的人如何穿梭、如何找尋他們所謂的蛛絲馬跡,她只顧想著自己的事。
他是誰?天外來客?土匪逃犯?
他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告而別?這個該死的騙子!……
「我們可以走了。」
「請便!」林雲波依舊保持著標準淑女式的微笑,最好是氣死面前的這個是非不分的蠢貨。
面前的人似乎氣極反呆了,一咧嘴:「我想,我講的『我們』也包括您。」
「為什麼?」林雲波忽然覺得自己這句話簡直是廢話!
面前的人微微揚了揚手中的塑料袋,裡面裝著的不是什麼蛛絲馬跡,而的的確確是一把黑色手槍。
手槍!林雲波開始覺得面上的表情僵硬了。
面前的人忽然俯下上身,露著一臉勝利的微笑:「怎麼樣?這就是那個『為什麼』,您滿意嗎?」
「這不是我的!」林雲波嚴肅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知道。」他站直身體,用手隔著塑料袋撫弄著那柄槍,「憑你,恐怕還拿不動!」
林雲波雙眉一挑,忽的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兒?」
「我想我該去換套正式的衣服,免得有損你們這群人『偉岸』的形象!」說完,林雲波昂首走進臥室,不管身後的人會有什麼反應,即便會開槍她也顧不著,她實在受不了這種自大、自狂,輕視一切的氣味,簡直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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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遠航拎著滿袋的食物,像往常一樣踏入林雲波的家門,樓道裡儘是異樣的目光,他司空見慣的輕笑著,為什麼西裝革履的男士就不能上街購物?女孩子也需要照顧,尤其像林雲波這樣的一個女孩,倔強的她拒絕所有人的關心,有時連他自己也不禁要問,自己是不是太寵她了,可她又總叫人放心不下,誰叫他就這麼個老姐呢!
奇怪的是,今人圍觀的目光中怎麼多了種驚懼?又是這丫頭弄出什麼駭人聽聞的玩意,總有一天自己的心臟會受不了的,唉!真沒辦法。
一開門,歐遠航便呆在了門廳裡,這裡似乎亂得異乎尋常,發生什麼了嗎?怎麼會有血跡?還有警方搜尋過的印跡?這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林雲波!你又幹了什麼?丟下食物,歐遠航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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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局,林雲波終於體驗到了一種平生未曾有過的滋味,終於親身品嚐了那種只有在電影中才有的場景。
她可真是受到了優待,一間單獨的審問間,一桌、一椅、一燈,還有面前那個被她至始自終不言不語給激得團團轉的「頭兒」。哎!這不是警匪片中的鏡頭嗎?我林雲波是什麼?殺人狂?女特工?國際間諜?都不是,也真虧得你在我身上下這麼大功夫!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停下來回轉動的身形,雙手撐著桌沿,逼近林雲波,真有種欲上前掐出她幾句話的氣勢。
林雲波雙眼一翻,吹著額上的劉海,仍舊是一副我不屑與你一般見識的輕視相。
「砰!」他雙手猛一拍桌子,訇然巨響,扭過頭去,似乎在強忍著什麼,該是怒火吧,林雲波敢打保票,不用三分鐘,他準會衝過來把自己扔出去,自大的男人總是受不了女人的輕視。瞧,他過來了!她終於讓他原形畢露了。
「轟!」不是林雲波被扔了出去,而是房門被人從外面用巨力撞開了。
「有鬼趕嗎?」怒火迅速轉移到來者的身上。
「頭兒!」闖入者似乎嚥了口唾液,有點兒心虛:「她是……」
話還未說完,「頭兒」劈手奪過他手中的某件東西。
「這是什麼……回來!」一聲暴喝,他一把揪回了那個正準備逃之夭夭的闖入者:「是真的?!」
「千真萬確,頭兒!」
鬆開手下,他轉過身來,用兩隻白癡眼盯著林雲波,一動不動了。
林雲波真的要以為自己是不是鼻子上突然生出了兩朵花,要不,為什麼剛才還連吼帶跳,嚴刑逼供的偉大刑警,此刻會呆若木雞?
「你……你真的是林……雲波?」
「怎麼?該不會這也算一項罪名吧?」
「不……不……」
「那你是什麼意思,林雲波是什麼偉人,會有人冒充嗎?」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哼!」林雲波一聲冷哼:「你有問過嗎?你有給過我機會嗎?」
「對不起!」他說得很嚴肅也很有誠意。
林雲波愣了一下,用手一揮:「算了,我只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從昨晚到現在我還沒吃飯!」
「馬上!」他一臉歉意又堅定萬分。
林雲波張大了嘴,難道她「林雲波」這三個字有這麼大的震撼力?莫非昨夜給她撞上的是個有王室血統的貴族,使她一夜間名聲大噪?
「喂,林小姐!」
「啊!有事嗎?」林雲波猛然回過神來。
「你可以走了,外面還有人等。」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噢,我明白了。你想放長線釣大魚,用我做餌!」
「不、不,你誤會了!」他舞動著雙手急得滿面泛紅,直被林雲波頓長的氣焰逼得無路可退。
「雲波!」身後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親切的叫喊聲。還會有誰?當初被繼母拖油瓶帶進門的,兩年前,他獨立開始,她林雲波就再也甩不掉這個煩人的傢伙了,即便身在這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的審問間!
「你別沒大沒小,幹什麼來了?」放棄了對那個滿臉驚慌得快要流淚的傢伙的攻擊,一轉身,便看見了微笑著的歐遠航,她弟弟,不是親的,卻比親的更會煩人,一樣的鬢絲不亂、一樣的風度翩翩,真是要命!似乎就沒什麼能把他嚇倒。
「來帶你去飽餐一頓。」歐遠航走了進來,伸手把林雲波拉到身邊,對著龜縮在牆角的那人微微一笑,後者如獲大赦。「我們走吧!」
「我送你們。」
真不知羞恥!要不是你這豬腦袋,我會到這裡來,林雲波剛想譏諷他幾句,身旁的歐遠航連忙衝她搖了搖頭,拉著她閃了出去。
「你怕他?」
「不,是怕你。」
「你們都是神經病!」
「林小姐,慢走!」
這個男人臉皮怎麼會有這麼厚?在詢問了自己一上午之後,忽然一改凶神惡煞相,虧得他做得到!一看見他立在門邊,一想起他在醫院和她家中對她的無禮、輕視,林雲波怒火中燒。
在出門擦肩而過的剎那,在歐遠航一個不留神的瞬間,林雲波的「鐵」拳已狠狠揍上他的小腹,而他也彎下了腰,齜牙裂嘴的衝著歐遠航一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