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事實上你問我的是,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站在附近,」她提醒他。「我沒有騙你啊。我看到的是一個小孩,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你不要用這種似是而非的邏輯來敷衍我。」他駁斥道。「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現在我要知道的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歎了口氣。「因為這是那個孩子和我之間的事,我不覺得需要麻煩你。」
「我是你的丈夫,」他提醒地。「你不覺得需要麻煩到我是什麼意思?」
「依恩,我確定我可以把它處理得很好。」
「但那並不是你可以選擇的,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也包括照顧我的問題嗎?」
「當然。」
「那我不就跟一個三歲小孩沒兩樣。看在上帝的份上說句老實話。我不相信我會多喜歡嫁人。當我住在英格蘭的時候,可比現在自由多了。」
他歎了一口氣。她在說氣話,而且她表現得像是她剛剛才覺悟到她生命中不可改變的命運……當一個女人。「茱麗沒有一個人是能夠完全自由的。」
「你就可以。」
他搖頭。「身為一個族長,我所受的限制要比我手下的任何一位戰士都來得多。我的一言一行都必須對長老們負責。在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位,同時也必須負擔起相對的責任。老婆,我不喜歡聽你對我說你不喜歡嫁給我這種話。」
「我不是說我不喜歡嫁給你,丈夫。我是說我不是很喜歡嫁人,拘束太多了。這兩句話是有差別的。」
他臉上的表情顯示了他並不同意。他將她拉進懷中親吻她。「你會喜歡嫁給我的,茱麗,這是命令。」
這種命令真是太荒謬了。她掙脫他,抬頭注視著他的眼睛。她相信他不會是認真的,而且她一定會在他的眼神中看見他的調侃。
然而依恩並沒有在開玩笑。老天,他看起來很煩惱,而且有些無助。這項發現讓她非常驚訝,而且非常、非常的高興。她重新投入他的懷裡。「我愛你,」她呢喃道。「我當然喜歡嫁給你了。」
他擁緊了她。「那麼,你也會喜歡把你的問題交給我來解決。」他宣佈。
「有時候吧,」她說道,拒絕對他表示全面的贊同。「有時候我也會自己解決的。」
「茱麗……」
她打斷他。「嘉琳告訴我,你對派特來說,不又像是一個大哥,反而更像是一位父親。你是跟著他解決所有問題長大的,對不對?」
「或許吧,那是我們還很年輕的時候。」他承認。「現在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所以一旦有問題發生,我們會一塊商量解決之道。我依賴他就像他依賴我一樣多。告訴我,我弟弟跟我們現在討論的事有什麼關係?你喜歡我照顧你的,不是嗎?」
「是的,當然是。」她回答。「我只是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負擔。我希望和你一起分擔我的問題,而不是把它們丟給你。你明白嗎?我希望屬於你,在你心裡有重要性,重要到你願意讓我分擔你的煩惱。你難道不能學著用你對待派特的體諒方式來對待我嗎?」
依恩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我必須考慮一下。」他終於回答。
她靠在他身上,不讓他看見她的微笑。「我要求的只有這樣了。」
「我在努力開放心胸,接受新的觀念,茱麗。」
「是的,你當然是。」
她吻吻他的下巴。他彎下身來,攫住她的唇給了她一個冗長的吻。他不想停止接觸她,但他終於還是強迫自己抽身而退。
茱麗看見安祖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當依恩對他大叫時,他並沒有轉身。「你準備好了嗎,安祖?」
「是的,族長。」他也大叫地回答。
「你怎麼知道他站在那兒?」
「我聽見了。」
「我沒聽見。」
他微笑。「你不需要聽見。」他解釋道。
他的話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他的聲音聽起來傲慢極了。
「你要帶他去哪裡?」她輕聲地問道,不讓那個男孩聽見。
「到馬廄去,」依恩回答。「他要去幫馬廄總管的忙。」
「這是個懲罰嗎?依恩,你不覺得……」
「我們今天晚上再討論。」他打斷她的話。
她點點頭。她很高興他沒有只是命令她少管閒事,她覺得有一股想笑出來的衝動。「就聽你的。」她告訴他。
「我希望你回城堡去。」
她點點頭。她對她的丈夫行了一個禮之後便開始走上山丘。
「今天下午你就好好休息。」他在她身後喊著。
「是的,依恩。」
「我是說真的,茱麗。」
然後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等她的反駁。因為她竟然沒有頂嘴,他以為她又不打算服從了。她忍住笑,她的丈夫開始瞭解她了。
她的確遵守了她的諾言。她先是跟嘉琳愉快地小聚了一下,然後是派特堅持要他的妻子一定得下山回他們的茅屋去午睡,於是茱麗也上樓回到她的房間。她的心思全集中在那個愈來愈近的憂慮上……嘉琳的生產。她相信她最後一定能想出個辦法的。茱麗並不認為她的知識足以讓她知道一旦難產應該怎麼辦,但是海倫一定有足夠的經驗應付的,不是嗎?
安祖的母親現在對她的態度應該已經軟化了,而且,如果她的策略運用得宜,或許她可以得到這個助產婦的合作而不必找上艾妮了。
嘉琳勢必會大吃一驚。但茱麗會說服她,海倫將是個幫手,而不是個阻礙。
她祈禱著這會是真的,然後沉沉睡去。
第十二章
她連著睡了一整晚。當她醒來時,依恩已經離開臥室了。茱麗想起她必須趕快開始一天的工作。她看見她的小帆布袋被隨意地扔在角落,她猜想是依恩把它從嘉琳家裡帶回來的。
在她把她的衣物放進小木櫃並將臥室整理了一番後,她走下樓去。
吉費和鄧肯一起坐在桌邊,吃著早餐。當她進入房間時兩位長老都準備站起身來,但她揮揮手示意他們坐下。
「你不和我們一起吃,姑娘?」吉費問道。
「我拿個蘋果就好,謝謝你。我有個重要的差事要做。」
「你穿上我們的披肩看起來還真好看。」鄧肯啼啼咕咕地說道。他是皺緊眉頭說出他的恭維的,彷彿稱讚她對他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
她沒有笑,只是牽動了一下嘴角。鄧肯跟吉費其實非常相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有沒有看見葛罕?」她問道。「他也許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做,我想在我開始一天的工作之前先把要做的事給安排好。」
「葛罕跟派特以及一些其它的人打獵去了,」吉費說明。「他應該趕得回來吃午飯,他們一大早就出去了。」
「依恩也跟他們一起嗎?」
鄧肯回答了她的問題。「他和他的戰士們朝著相反的方向去和毛家說幾句話。他們不讓我們越過西邊的邊界。」
她沒有漏掉他聲音裡的遲疑。「我不相信他們只是『說幾句話』而已,鄧肯。我們跟毛家也有仇嗎?」
這位長老點點頭。「你不必擔心,只是有點意見不合而已。毛氏家族的族長太愚蠢了,我們實在不屑跟他們大動干戈。不會有人流血的。」
「你的丈夫要到入夜之後才會回來。」鄧肯補充道。
「謝謝你告訴我。」茱麗回答。她屈膝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匆忙地離開大廳。
茱麗下了一半的山才突然想到她根本不知道海倫住在哪裡。她不打算向嘉琳問路。她的朋友一定會馬上要她解釋,她為什麼要去找那位助產婦。
她朝向貝娜的茅屋走去。她記得艾妮曾在那可怕的審問中自誇地說她和海倫住的地方近的足以聽見對方在生產時所發出的尖叫,茱麗相信貝娜能夠指引她的方向。
她看到賴神父正沿著山坡走來,她對他揮揮手並很快地走向他。
「你們安葬墨林了嗎?」她問道。
他微微一笑。「是的,」他回答。「現在我是來為貝娜的兒子祈願賜福的。」
「你總是這麼來去匆匆嗎,神父?」
「的確是的,」他答道。他用雙手握住茱麗的手說道:「你看起來有著新婚的喜悅。依恩對你一定很好,不是嗎?」
「是的,神父,」她回答。「今晚你願意賞光一起吃個便飯嗎?」
「非常樂意。」他答道。「現在你是否有時間跟我一起去跟貝娜問聲好呢?」
「當然了,」她回答。「不過,我想先跟一位助產婦談一下。」她解釋著。「你會不會碰巧知道海倫住哪兒呢?」
神父點點頭。他甚至還好心地送茱麗到那兒去。他替她敲門。當海倫看見神父和族長的妻子一起站在她的門前時,她似乎被嚇壞了,一隻手護在胸口上。
茱麗看見了她的神色有多不安,她立刻試著想安撫她。
「日安,海倫,」她開口道。「賴神父真好心,是他帶我到你家來的。他正要去給貝娜的兒子祈願降福,」她補充道。「而我是有件私人的事想跟你談談,如果你有空的話。如果不行,我可以晚點兒再來。」